【西窗】放生(散文外一章)
放 生
谷雨那天,跟酷爱小动物的女儿到公园放生。
先在公园东门的花鸟鱼虫市场买了三斤小鱼苗,然后征得管理人员的同意,我们来到园内的东湖边,选择一个游人少到的僻静处,在一棵柳树的浓荫里,放下那只大大的装有数百条鱼的白色塑料袋,解开紧扎袋口的胶圈,将袋口朝湖面微倾,那黑色的小鱼便随着水流先后滑落湖中,一到水里就欢快地游起来。
从一个水族箱单调而狭小的空间来到一个偌大的湖里,我分明感受到了鱼儿们的欢欣。你看,进入水中后,它们并不急于离去,而是绕成三个黑色的圈,顺着时针,游啊游,转啊转,游了转了两三分钟后,三个圈变成了两个。继而,一个圈是实心的,一个圈是空心的。接着再游再转,不久,空心的那个圆化为了三支队伍,呈放射状朝三个不同的方向游去。而那个实心圆却仍然在距我们脚边不远的水面上,顺着时针转,似乎在跟我们告别,却又依依不舍,就那样一直转,转到那群分成三支队伍游开的伙伴早已不见影踪,这个鱼儿组成的实心圆,才边转边做着水平运动,从柳荫里转到了开阳之处,又渐渐转到我们母女目不所及的地方。
这是一个多么奇妙而有趣的现象。原本打算放完生就离去的我们,就那样被一出美妙动人、充满禅味的水上芭蕾,久久地吸引着,直到所有的鱼儿都脱离了视线,我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为了再次领略头天放生的禅味与奇妙,女儿央我再陪她去放一次生。这次买了两斤鱼苗,仍然走到那棵僻静的柳树下。遗憾的是,昨日之景不再,数百头鱼儿从袋子里一滑出来即潜游于水里,立刻不知所踪。
鱼,还是那样的鱼,投放的时间和地点也完全相同,为什么昨天的情景却不再出现了呢?女儿提出这个疑问。我无法回答,只说,昨天我们的运气特别好,我们特别有眼福罢了。但转念想想,又不尽然:昨天,放生就放生,不带功利性,而今天,我们却有所求,也就是带着功利目的而来,原本偶然巧遇的现象,我们却期盼它变为常规,自然,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了。
看来,世间许多美好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保持一颗平常心甚为重要。
一个人走在大路上
每天下班回家,途中路过一个叫白水带的森林公园,我都要进去走走。
公园里有几座小山,分别叫红桃山、葫芦山和大牛山、小牛山等。
几座山的海拔高度不尽相同,路径的宽窄弯曲也不一样。但无论怎样的路况,都游人甚多,颇显嘈杂。
那天下午是个例外,天空张挂着沉沉的铅灰的幕帐,仿佛抓一把就能拧出水来,凉风阵阵,寒意袭人。还在车上时,我就犹豫要不要进公园走走。到了往日下车的站点,习惯使然,看到路边那棵好像在向我招手的大榕树,便又不由自主地下了车。
面前有两条路,一宽一窄,宽的那条是柏油路,通往山顶且横贯几个山头;窄的为石板小道,伸向山窝,环绕湖水,平平坦坦。因是阴天,游人甚少,我又只身一人,便选了宽的柏油路走。
一路走去,除在公园管理处门前,碰上三两个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拉呱着下班回家的环卫工外,再没遇见别的人。
难得的寂静,难得的独处,一颗原本疲累不安的心便也渐渐沉静下来。
走了五六百米,面前出现第二个岔路口,左右两边都是宽敞的柏油路,左边通往葫芦山,右边通往大牛山与雪峰寺。看看天时已晚,头顶阴沉,我自然选择往左边那条天气晴好时往往人声鼎沸、热闹如街市的路段去。
原以为拐过弯道,迎面而来的长长的斜坡,定然又游人无数,嘈杂异常,刚才难得的寂静和独处就此结束。不曾想,拐过弯道,斜坡长长的路段上竟空无一人!不由得“啊——”的叫了一声,一个念头也随即从心底倏地“钻”了出来:且让我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属于我的清宁世界吧。
逍遥地走,什么也不想,只听得风把道旁的相思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附近的松林也时而传来呜呜的浅吟低唱,在沙沙的枝叶摇曳声中伴着长一阵短一阵的唧唧虫鸣,还有半山腰的雪峰寺随风送来的僧人晚课的诵经声和隐隐的木鱼声。那一刻,我沉醉了。
以前怎么就没听到这些声音呢?我在心底问自己。问着,问着,就笑了:这还用问吗?
在繁华与热闹中,我们容易迷失自己;同样,在宁静和独处里,我们也才能更好地聆听自己,聆听大自然。
好饭不怕晚。
喜欢你的文风。亲近,深刻。
祝福秋怡。
作品语言精致,以极其短的篇幅表达深刻的思想,难得。故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