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一朵小花的人生(小说)
我的人生没有轰轰烈烈,但是坎坷不平,我就就像一棵小草,矮小的身材,小小的叶片,顶着一朵没人注意的小花,长在路边没人注意的草丛里,安安静静地活着,经受着风吹雨打,四季轮回。随着岁月的沧桑,生活的磨难,逐渐逝去青春的色彩。
——前言
(一)不幸的童年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我的到来,并不是父母所希望的,因为男尊女卑的思想仍然在束缚着他们,他们盼望的是生出儿子来,好为家族传宗接代,光宗耀祖。我父姓吴,我是他们的第二个女儿,已经多了,所以取名吴一朵,与"已多"同音。他们迷信,相信这个办法能停止生女儿,后来确实应验了,接下来生出的都是男孩。
我的童年没有得到更多的幸福,父母忙碌农田的活儿,把我扔在姥姥家。我的表哥,舅舅家的儿子,大我几岁,很喜欢我,经常带着我玩耍。男孩子们喜欢摔跤、打仗、钓鱼、掏麻雀,这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的欢乐。我喜欢他们那种野蛮的竞争,为他们呐喊,为他们狂呼。他们钓出鱼来,我会像小鸟一样跑去摘下上钩的鱼儿,屁颠屁颠地放到鱼篓,学着大孩子们一样数数钓了多少条了,尽管还不懂得数数是怎么回事,嘴里念念有词,就是喜欢凑热闹。他们掏麻雀,我给他们拿着手电照明,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爬下,每每淘到麻雀,我和他们一样跳跃起来。久而久之,我就像假小子一样,那样的奔跑,那样的大声喊叫,但是我很幸福,我享受到了童年的快乐。
年龄稍大,我被带回家来,跟着姐姐在女孩子群里玩耍,我那奔放的性格与女孩子们的小气格格不入,常常玩不到一起,我则跑出女孩子的群体,独自领略异样的疯狂。姐姐追在我的后面,生拖硬拽把我弄回来,想让女孩的熏陶让我变得温和柔顺,杨柳细雨般。
那个时代,家长忙碌生活,无暇顾及孩子的安全,孩子们自主地疯狂,经常有头破血流,摔断胳膊弄断腿的。孩子多,家长也顾不上溺爱,任其像在《动物世界》环境中成长吧。我的任性、我的狂野,给了我一生的遗憾、一生的不甘心留下了伏笔,也彻底改变了我的性格。
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夏季日子,我大概六、七岁的年龄,下了好长时间的大雨,我在家里闷坏了,雨刚刚停下,我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家门,在遍地雨水的路上狂奔,超爽然的心情。突然一辆黄色嘉陵摩托车,后面还带着一个人,歪歪斜斜的飞驶而来,像是驾驶人控制不住摩托车的狂野,径直朝我冲来。我被瞬间而来的状况惊呆了,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紧接着,一阵狂呼,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我已经在医院了,全身被白色的绷带缠绕着,腿上打着石膏,不能动弹。妈妈坐在一旁掉着眼泪,爸爸慈祥的看着我,小姐姐在一旁哭泣,我迫切的问:
"爸,我这是怎么啦,我们怎会在这里。"
"孩子,你被人撞了,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就好,活着就好。"爸爸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孩子,痛不痛,饿不饿,想吃啥,妈给你做。"妈妈赶紧凑过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小姐姐只是拉着我那只没有缠绕绷带的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我在病床上一呆就是三个多月,吃喝拉撒睡都离不开人的照顾,等我康复开始下地走路,我发现我得从头开始练习。
回到家里,小姐姐扶着我在院子里练习走路,生怕我摔倒又会摔坏哪里,小小心翼翼。一段时间后我开始自己走路,但总感觉一条腿那样无力,爸爸告诉我,练练就有劲了,我想到我以前那样的疯狂地奔跑,信以为真。
我向往外面的大自然,那里充满了神奇。姐姐带着我开始到野外玩耍,我被野外的美丽唤起了冲动,快乐地跳跃,总感觉到和原来的腿不一样,想开腿奔跑,但是另一条腿不听使唤,只能慢慢地走在草地上,被小朋友们远远地甩在后面。不服输的性格产生了强烈的委屈,泪水泉水般地涌出,瘫软在草地上嚎啕大哭。
我心里不服输,在家里拼命练习,但是那条腿却总是不如我愿,我和小朋友玩耍,抢了我的东西,我拼命追赶他们,却遥遥把我甩在后面,气得我使劲捶打我那条不争气的腿,疼痛和心痛一起折磨我泪流满面。
我再也不是原来的我了,可以狂奔和肆无忌惮。我不能和别的小朋友玩快乐的游戏,因为他们总嫌我慢,我开始被他们歧视,我渐渐被疏远。有时被淘气的小朋友推一个跟头,我爬起来没有勇气追赶,我只有大哭,只有大骂,他们那得意的神情,幸灾乐祸的一举一动把我推向痛苦里面。每当此时,小姐姐挺身而出,把那些坏小子们追得到处鼠窜,但转而又用小拳头捶打我,嫌我被欺负,嫌我懦弱,嫌我不勇敢。我那里是甘愿忍受,是我这条腿让我不能自卫,让我只有忍受,让我受尽欺负而无可奈何。
从此,我变了,变得不愿出来和小朋友们玩耍,变得没有了原来假小子般的气质,宅在家里,也没有形成女孩们的温和柔顺,轻风细雨。一种得理不饶人、暴躁冲动、火辣辣的强势性格在自闭的环境里形成。
(二)甜蜜的初恋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和同龄人一样背着书包上学校,没想到我很聪明,老师喜欢我,同学们羡慕我,在我的兄弟姐妹中,我是智力最好的。我的父母注意到了我的优势,开始关注我的学习,我总算有了可以表现的舞台,觉得学校很美好。
我的学习排第一,我的个子最小,也排第一。我人小,心却很大,我的文章充满着豪气。每次作文,我的作文都会成为范文,我走上讲台,稚气但富有节奏的声音回旋在教室里。
"我是一棵小草,
一棵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草,
吸收着日月的精华,
吮吸着大地的灵气。
伸展着圆润的嫩叶,
膨起小小的花蕾,
绽放出一朵小小的花儿,
是那样的平淡而不神奇。
老师辛勤培育,
同学们们的雨露滋润,
给了我成长的环境,
一朵小花才有了今日的奇迹。"
每每此时,我热情激昂,圆圆的小脸,稚嫩绯红。我很感激学校的环境,有了公平竞争的动力。
然而,我的心灵有了创伤,透着血色的伤疤敏感而多疑,我十分的脆弱,经不得一点点委屈。
我和另一个同学考试都是第一,我只得到了一个文具盒,同学却得到了一支钢笔,那是在孩子们的心里是多么大的不一样啊,我的自尊心被伤害了,我趴在床上哇哇大哭,被不公平对待的那种阴影记忆在生命里。
我走在校园里,经不得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一个异样的眼神、一种蔑视的目光,瞬间,一种寒凉从后背传到身体里。捣蛋男生对我攻击动作,我会伤心地痛哭,更恨我腿的不争气。
我只有拼命地学习,在这一块阵地我可输不起,我要用优异的成绩证明我不比所有的人差,我有我的强大,我有我的优秀。渐渐的,同学们的眼中有了我的位置。随着年龄的增长,同学们的人生观、世界观开始形成,我成了被尊重被保护的对象,我才感到人生幸福美好。
我很顺利地考上了一所国办高中,那时候已经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改革开放迅猛展开,高考竞争异常激烈,非毕业班的学习空气也很高涨。我的几门功课都很优异,作文依然是班里的范文级别,老师经常把我叫起来宣读:
"我想做一只雄鹰,
翱翔在浩瀚的蓝天。
鸟瞰河流田野,
尽赏大好河山。
我想做一匹骏马,
奔跑在美丽的大草原。
感恩大自然给与小草巨大的生命力,
感恩社会让一朵小花开地那么光辉灿烂。"
……
我确信自己没有多少吸引力,所以,我上学的十几年,一直平平静静。男孩子们更多的是以貌取人,那么我这棵小草,偶尔开出小花也不会给人多少感觉。也许文章的缘故,也许是气质的原因,也许是十七岁的花季年龄,我也有了花一般的容貌,高一那年,有一个微黑、健壮、帅气的男生走近我的身边,一时间,我从来没有经历的那种神秘感觉,让我平静已久的心海涟漪不断。
开始,小伙子只是不断找我对话,帮我做些整理,一同走下教学楼来,谈论的是课堂上老师讲的精彩重点。继而,我们一块探讨诗歌,我们都喜欢诗歌的那种境界,那种节奏快感,那种抒情的浪漫。我总把自己比成一棵小草,至多开一朵小而丑的花儿,更是昙花一现。他很幽默,却把自己比作虫儿,喜欢与草为伴,一首小诗表白了心迹。
我是一只小小的虫儿,
喜欢与草为伴,
穿梭于草儿之间,
蚕食嫩叶儿腹满。
草儿孕育出大大的花蕾,
绽放开美丽花园,
我们虫儿欣喜若狂,
沉浸在花样幸福的里面。
……
我被感动,冷落已久的心开始靠拢那个男孩子。男孩子姓张,名宠,家境条件不错,书生气十足,气质优雅,谈吐风趣,落落大方。人和诗都吸引着我,我不敢奢望,只是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但是我们的诗,就像一个强大磁场,把我们紧紧吸附在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梦幻里面。深夜里,我从美好的梦中惊醒,久久难眠,想想未来的美好,愧叹自己身体的缺陷,不禁陷入了痛苦的折磨中。
白天,除了上课,我们就凑在一起,课间谈学习,晚饭后一段宽松的时间,我们漫步在校园里,谈思想、谈未来、谈理想。偶尔感慨,却不断激情出好的诗歌。
曾经我忽然自卑,感慨到:
我娇小的身躯,
不能为你遮风挡雨,
我懦弱的性格,
不能激起你前进的动力,
抛弃我吧,
去寻找你那船杆上的风帆,
去寻觅你前进的动力。
张宠随口答道:
我虽虫儿却是男人体,
我生命之中也只能有你,
你柔弱的身体激起我的奋进,
你向上的追求唤起了无比的动力,
你是上帝派遣到我身边的使者,
我要用男人的臂膀给你依靠,
我要用生命永远伴随你。
一首肺腑诗篇把我的感情征服,那个傍晚趁着夜色我们的手拉在了一起,脉搏的震荡把心灵敲击,幸福通过手与手的连接不断传递。两只小手沁出温暖的汗水,握得更紧、更紧、更亲密。我们的心靠得更近了,我感觉到了人生以来的最甜蜜、最幸福。
为了美好的未来,我们彼此鼓励着,我们不能陷在情感里,我们要拼命地学习,我们确信:知识能改变命运。只有学习才能有美好的未来。
(三)约定变无期
高二的下学期,张宠北京的亲戚要他到北京学做生意,我们不想分开,张宠父母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这个事给了我们沉重的打击,我们纠结了好一段时间,最后,张宠想带我一块走,给我找好了一家纺织厂的工作。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上大学才能改变命运,所以我没有答应。
分手的那个晚上,那是一个星光闪闪的夜晚,深秋的寒凉充满着水气,嗖嗖的凉风穿透了我们的薄衣,我们在老地方相见,有着万语千言却无法诉说,久久相视对方,也许这更胜于千言万语。我们手拉着手,温度在指间传递,泪水刷刷地往下淌,心中情感已经江河横溢。我们哽咽着,相互嘱托着,他承诺:他学成一定回来接我。
他走了,我却走不出来了。整天浑浑噩噩,思念让我难以静下心来。晚上,失眠到深夜,天明时分,朦朦胧胧,似睡非睡。课上,很难进入状态,我们相聚的影子,挥之不去。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一次大考,我彻底崩溃了。班主任找我谈话,我哪能以实相告,谈恋爱,在高中是绝对的不允许。我谎称身体有了大病,需要回家治疗调整。这样,休假半月。
我回到家里,深度反思。
没有知识,就没有前途。就像我家胡同一个残疾女人一样的命运:早早嫁人,并且还得嫁给一个岁数大的光棍。
我的外表身世背景都配不上他,即使有爱,但爱情能持久多久?最后的结局还是我被抛弃,或许只有我考上大学我们俩才有可能。
我的父母和我促膝谈心,开导我要脚踏实地,想的高、摔得重,还是踏踏实实走自己的路;人的一生不要强求什么,是你的,终究回到你的身边,不是你的,强扭的瓜不甜;人生幸福不是轰轰烈烈,而是踏踏实实。说的道理很简单,处处都是为了我的好,我明白了许多。
姐姐讲女人也要强大,不能总是追男人,要变得优秀,让男人跟在屁股后面追,那才人生。
我终于想明白了,带着让男人来追的宏伟目标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习。
一天,在我返校途中必经的一片小树林,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原来是他,张宠。那个令我浑浑噩噩,难以忘怀;那个让我失眠无助,难以入睡;那个让我思念无度,成绩下滑,一度崩溃的人。我百感交集,心情难以形容,是爱是恨,自己也分不清楚。假如早几天见到,我崩溃的时候,我一定不顾一切地拥抱他,从此不再分开,任他去天涯海角,我定当不顾一切的追随。可现在的我,似乎很坚强,信念让我是那样的镇定。我们开始了对话。
"一朵,我在这里等你三天了。我听说你不上学啦,从北京赶回来的,我很不放心你呀。"张宠着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