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见鬼了--胆小鬼自述(同题征文 散文)
西风瘦马文学社组织了一个有关于“鬼”的征文,参与者踊跃,得精品者不少,而我始终没有动静。社长韵姐几番打探、数番鼓励,文友也热情相邀,怯怯中仍未应允,甚至于文友们的精彩鬼文也不敢一睹风采,缘何?胆子小啊,一说“鬼”字,本能的就觉得特别恐怖,无法自控,虽知道人间并无鬼,只是杜撰或是妖化,但内心里,依然无法拂去那侵入心底的恐惧。
先叹息一下吧,我也没辙。
事实上,生活中,我胆儿并不小,还有点野。比如说,喜欢小动物,爱养猫猫狗狗,陌生的恶狗朝我怒吼,我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与那凶恶的藏獒对峙;比如说,与男同学赛单车,爬树、翻墙、爬屋顶(纯粹好奇,看修漏师傅给老房子捉漏),钓鱼钓龙虾、摸螺狮,摘葡萄、草莓、猕猴桃……,反正玩的项目,我都喜欢;与同伴出游,游乐场的项目一个也不舍得拉下,人人尖叫的360度高速旋转,我也只是觉得有点刺激,绝不至于惊惶失措;乘缆车观山景,缆车在风中摇晃,同事们大惊失声时,我却陶醉于难得一见的山峦美景无暇恐慌;数年前出差坐普通绿皮火车,为抢先占座不好好排队,眼见哪有空位,将包包往里一扔,便从开着窗的位置迅捷爬入,潇洒落座,而同行旅客还在车厢门口规规矩矩地排着队;办公室里忽见蟑螂一闪而过躲在角落,同事惊叫,包括我们那位壮实的男领导也只敢观望,我早拿了报纸,冲过去,一把就将蟑螂拧住,一下子就报销了它鲜活的生命;去上海东方明珠塔,登塔望远,恐高的同伴双腿哆嗦浑身颤抖,缩在墙角,怎么拉都拉不开,我没了耐性后,趴在透明玻璃上往下俯视、往远眺望,拼命拍照,那个爽哦……
怎么样?胆儿不小吧。知情人曾说,看你平时文文静静的,没想到玩起来竟然那么疯狂。我朋友调侃我,平时装淑女,玩时变顽童,动、静反差实在太大。
但我,却偏偏惧怕二样东西,一是软体爬行动物,诸如蛇、毛毛虫,甚至还怕蚕宝宝;二是传说中的鬼,最好别在我面前提鬼,明知是假,却难抵挡。
我一直也在寻找谜底,或许,我幼小时堂哥溺亡,留给了我太多的恐惧烙印?
印象中,那时我顶多三四岁,而堂哥早已成家,育有二子一女,某次划船外出,遭遇不测,溺水身亡。我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是何等惨烈的家族悲剧。一屋子的人都在嚎啕,尤其是堂嫂哭得最伤心,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嗷嗷待哺的三张小嘴,何以为继?记得,我妈跟婶婶等人给堂哥换衣,但堂哥的手脚痉挛,全部硬绑绑的,衣服根本套不进去,几人累得满头大汗,无果。堂嫂痛哭中来帮忙,边哭诉边轻轻抚摸堂哥的手脚,奇迹发生了,慢慢地、慢慢地,手脚居然听话地直了起来,而我,偏偏就在那时,很不应该地记住了堂哥遇难时的面目狰狞、手脚痉挛。忙碌的大人们顾不上我,我独自穿过堂哥家长长的、黑漆漆的弄堂,那里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气,似乎有无数个妖怪在幸灾乐祸,以至于我脊背发冷浑身汗毛倒竖,一路哭着往家奔。之后,很长很长时间,无法清除那个记忆。从此,一旦知晓哪家有人亡故,或者哪里放有棺材、哪有坟头,我便避开心里特别害怕。
小时候,大人好象很爱开玩笑,讲一些道听途说的鬼故事。有个邻居阿姨,人真的挺好,就是喜欢恶作剧,每每见我,往往讲一些阴森森的鬼故事,见我贴着墙壁、捂着耳朵、一脸惊恐,她更是得意,直到把我吓哭。或许,她以为,她的鬼故事并不害怕,但我缺乏最最起码的承受能力,一吓,就吓出逆反心理,见她来家,本能的反应,就是赶紧逃之夭夭。
上高中时,住校,某天同学们结伴去学校旁边看一个上吊自杀的女子,现场围满了人,唏嘘不已,女尸早被罩上了一床毯子。我愕然发现,女尸罩的那毯子,怎么跟我用的一模一样的啊?蓦然,恐惧感又占了上风。同行的室友我俩关系特别好,她办事极其细腻、体贴,晚上当即跟我交换了床毯,劝我千万别怕,没事,我心里好感动。
当年,住单位分的集资房,另建的储藏室简陋得很,一房配一小间,不知道哪家竟然在其中一小间放了具上好的寿材,油漆得锃亮,门也没关,每每瞧见,恐惧感油然而生,只能绕道走,这还不行,一旦想着这间屋子里有棺材,无来由地汗毛凛凛,难以自控。惶恐惊吓中,向单位领导咨询谁家放的,领导一出面,同事家将这宝贝挪走,才还了我安宁,啧啧。
前些年住敞开式老小区,配套虽不敢恭维,但彼此知根知底,邻里关系非常好,也很热闹。可有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缺点,那就是人口密集,老者众,亡者也多,常有办丧事的,花圈、道场、哀乐,那种压抑、悲凉的氛围,一下子就把我紧紧攥住,条件反射,不由自主地就心跳加速恐慌不已。那一回我家单元楼下有老人过世,单元门口搭起了帐篷,放着硕大的花圈,做佛事、敲铜鼓,音乐声特别凄凉,让人头皮发麻,哪还呆得住啊?连忙约了朋友外出活动,迅速逃离。
前几年,表哥家年近而立的独子,因常年在沪求学、工作,饮食不当吧,由肝转胰腺,最终不治。惊悉消息,我们赶去医院看他,由于病魔的摧残,小伙子几无人样,无力说话,打个招呼都难。隔了些天,我们去殡仪馆,我壮着胆子上前去看他最后一眼,蓦然发现他的牙齿完全松动浮在嘴角,曾经健壮的身子小得一如孩童,恐惧感,一下子又占了上风。当时直后悔,我真不敢上前去看他,这样恐怖的场面,永远难以抹去记忆。
上月,二姆病故,按理应该陪夜,我深知自己的致命弱点,找了个借口,推了,我真的无法直视死者换衣、入殓,那种折磨,会摧残我的意志,只能回避。但次日凌晨四点多,我驱车数公里,第一个早早赶到了现场,随着众人送二姆去殡仪馆火化、上山安葬,尽到了一个近亲晚辈的礼义。由于未曾得见二姆最后的面容,记着的只是她生前的音容笑貌,恐惧感荡然无存。心里想,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终于可以不再恐慌难捺了。
群里聊天,文友们想象丰富,杜撰的鬼故事生动有趣,让人击掌称奇,令人仰望,自知胆小,从不敢与文友探讨类似话题,常有文友好意吊我胃口,欲开发我的创作思路,可惜,那只能是徒劳。那天,被韵姐冠于“活宝”美誉的梦姐姐故意捣蛋,问我:“你背后是什么?”当时我正在书房,照实说:“墙壁”,梦姐就开始作乐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舌头伸得老老长?”。说实在的,这其实只是骗骗三岁小孩子的把戏,然而于我,竟然又联想起了小时候那刻骨铭心的记忆,惊慌起来,无奈,我只能选择立即撤退、下网。 不能继续听下去了,否则头发就要竖起来了,呵呵。
如此胆小,却之奈何?
诸位文友见此小文,定然又会捧腹大乐,那权当消遗图个乐吧,惭愧惭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