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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滨江夜色

作品名称:江鸿      作者:苏庸平      发布时间:2015-01-11 16:31:10      字数:8844

  眼看着就要到暑假了,学期考试在即,同学们都在紧张地复习。天气也渐渐地热起来了,每天上午上完了必修课以后,下午,很多同学便会抱着书到松花江边去看书。苏长春依然是一有空就钻到图书馆里去。
  图书馆里,很多学生都在专心致志地阅读自己的专业书籍。中文系的同学,都觉得在课堂上学习的那些专业理论很是枯燥的,尤其是外国文学,需要在图书馆里大量地接触原著,才能进一步把外国文学与文学理论结合在一起理解和巩固。苏长春正在阅读《堂·吉诃德》,这是塞万提斯的代表作。塞万提斯这位西班牙的小说家,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创作的这部集喜剧与悲剧于一体的讽刺性小说,深刻地揭示了欧洲资本主义经济时代人们自身存在的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杨老师仅仅在课堂上讲述了骑士文学以及《堂·吉诃德》的主题和艺术创作手法,真正的理解是需要加深阅读这部小说原作的。小说通过塑造与刻画堂·吉诃德这一滑稽可笑、可爱而又可悲的人物形象,成功反映了西班牙当时的人文主义思想和现实之间的矛盾,揭露了封建贵族阶级的骄奢淫逸,表达了人民对社会变革的要求和愿望。滑稽的人物和诙谐生动的语言及荒唐而又可信的故事情节的描写,深深地吸引着苏长春的阅读兴趣。他一边看书,一边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录者一些美妙的词句和表现人物性格的语句。
  “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很多人都在松花江边的石凳上看书,我到那里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你,我一猜,你一定又是在图书馆里了。”刘冬卿很严肃地进了图书馆,来到了苏长春的跟前,说话的声音不大。
  苏长春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没在意刘冬卿进来,更没有注意她说什么。
  “别看了,找你有事呢!看你这个用功的劲儿,我跟你说话,你就跟没听见似的,一个地地道道的书呆子。”刘冬卿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把苏长春手里的书拿了下来,看到《堂·吉诃德》,接着又说,“我的大班长,看这本书呀,别看得走火入魔把自己也变成堂·吉诃德,那就麻烦了。”说完,她嘻嘻地笑着。
  苏长春这才回过身来,望着刘冬卿说:“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有事,有急事呢!走,到外面说去。”她拉了苏长春一下,自己就先转过身就往外走了。
  苏长春站起身来,跟着刘冬卿走出了图书馆,来到了校园前边的甬路上。刘冬卿一边走着一边说:“快跟我走,到那边女生的宿舍去,胡兴娟正在宿舍里哭呢!”
  “哭什么?她怎么啦?”苏长春跟在刘冬卿的身,后急忙问。
  “刚才她接到了家里的电报,她的父亲病危呢!电报上没有细说。你快去看看吧。杨老师下午没有课,没来上班。”
  苏长春听到以后,几个箭步就冲到了东楼女宿舍的三楼。刘冬卿也飞快地跟在他的后面上了宿舍楼。
  “怎么啦?胡兴娟?”胡兴娟正趴在床上呜咽地抽泣着。苏长春跑进去,站在胡兴娟的床前。刘冬卿也跟着进来,坐到了胡兴娟的床上,用力想把胡兴娟拉起来,可是胡兴娟趴在床上抽泣着没有起来。
  苏长春大声说:“胡兴娟,有天大的事不得想办法解决吗?你哭能解决吗?要是哭能解决问题,那好,我把全班的同学都叫来跟你一起哭!老大不小了,也不是孩子,快别哭了,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刘冬卿拉着胡兴娟坐了起来,胡兴娟眼睛哭得通红,满脸泪水模糊,斜着身子靠在刘冬卿的身上。
  “别哭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吧!”苏长春又说,“不管什么事,哭都不能解决问题。有什么事说出来,想办法解决。”
  刘冬卿站起来,拽下挂在床头的毛巾,想给胡兴娟擦脸上的泪。胡兴娟接过毛巾,自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半天,依然抽泣着,说:“在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以前的一段时间,我爸爸就感觉右腹部疼痛,后来到佳木斯林业局医院检查,确诊为肝癌。没想到,我这才上学三个多月,他的病就会发展得这么快。电报上就‘父病危速回’五个字,我估计爸爸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现在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爸爸的最后一面呢!”说着,胡兴娟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流淌到了腮边。
  “不要急,也不要哭了。”苏长春说,“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冬卿,你在这里安慰着她,我到系主任办公室去。”说完,苏长春就飞快地跑下了楼,往教师办公楼跑去。
  苏长春上了教师办公楼的走廊,快步来到中文系李主任办公室的门前,“当当当”地敲了几下门,没等里边说话,就推门闯了进去。
  李主任正坐在藤椅上看书,左手夹着一支香烟,右手扶着一个带盖子的茶杯,香烟的烟雾在他近视镜的上方缭绕着,看到苏长春气喘吁吁地进来,他转过头,很吃惊的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这么急!”
  “李主任,不好意思,没等你允许我就进来了。我有急事要找我们的杨老师。”苏长春急切地说着,站在李主任的办公桌跟前。
  “什么事?慢慢说。”李主任放下手里的书,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看着苏长春。
  “我们班的胡兴娟爸爸病危,家里来了电报。我要跟我们的杨老师汇报一下,看看怎么办?”苏长春说。
  “那边有电话,也有她的电话号码,你给她打电话吧。”李主任指着办公室门里侧的电话台,那上边摆着一部电话,电话的旁边有教师家的电话号码。
  “谢谢!”苏长春敬了个礼,转过身走到了电话台,拿起了电话,按照电话台上的教师联系电话,拨动着电话上的键盘,不一会,电话接通了。
  “喂,您是杨老师吗?我是苏长春。杨老师,我有急事跟你说。刚才胡兴娟接到家里的电报,她爸爸病危,让她速回。这事儿怎么办?”苏长春语速很快,“哦,可以让她马上回去。但是,她一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就是一个劲儿的哭,现在马上就回去也不可能,不一定马上就有火车。最快也得明天回去吧!我的意思是想发动全班的同学,大家为她捐一点钱,帮助她一下,您看好吗?”
  杨老师同意让胡兴娟马上回去,苏长春又在和她商量发动同学捐款的事。
  “可以,你这样做很好!同学遇到了困难,就需要大家帮助。你和刘冬卿先安慰好胡兴娟,等我明天早晨上班以后,我们一起动员大家好吗?”电话里传来杨老师的声音。
  “好的!明天见!”苏长春放下电话,和李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地出去下了楼。
  苏长春跑回了女宿舍,胡兴娟还在抽泣着。“别哭了,我已经和杨老师通了电话。她明天上班以后,你再回家吧。今晚也不一定有火车了,再说,事已至此,你就是回去也不在乎一个晚上。”苏长春对胡兴娟说。
  胡兴娟又擦了擦眼泪,自己坐了起来,不哭了。
  这位来自小兴安岭深处的姑娘,从小生长在林区的山沟里。爸爸妈妈都是林业工人,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儿。在山里长大的女孩子,有一种别样的风格。她就像小兴安岭里的白桦树,长在松壑深幽的白桦林里,享受群山的滋润,又受到群山峻岭的庇护,阳光透过树林射进那林荫带,她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由自在地成长起来。从外表看,胡兴娟一身清秀,扎着两根长长的辫子,细细的眉毛,就像山脚下红柳的叶子;白皙的面容,尖尖的下颚,不需要特意修饰,就会给人一种清新而舒畅的感觉。她不善言谈,总是默默地刻苦学习。外国文学里那些不好记的人名,她总是自己抱着书躲在角落里默默地背。她又多情善感,在学习托尔斯泰的《复活》的时候,杨老师讲到玛丝洛娃的悲惨命运的时候,她在听课的时候为主人公的命运泪流满面,又为聂赫留多夫的精神复活而感到欣慰,时而会长舒一口气。她钦佩苏长春在学习外国文学的时候那种超人的记忆,更佩服他那独到的剖析作品主题和人物形象的能力。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经常在苏长春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会把苏长春换在床头的衣服悄悄地拿去洗干净,又悄悄地送回来。也许这是出于对苏长春的爱,或者不是爱,仅仅是一个山里姑娘的爱心吧。苏长春也知道自己的衣服多次被她洗得干干静静,也曾她说过不要再洗了。可是,上个星期天,她却在一大早就趁男宿舍的同学都去江边跑步的时间,来把苏长春的被罩、褥单拿走了。晚饭的时候,她又拿回来把苏长春的被子套好,褥单铺好。这些默默的举动,班里的同学也许有的已经知道了,但是毕竟苏长春是班长,大家的羡慕要多于嫉妒的。苏长春对于胡兴娟在生活上给自己的帮助,内心是很感激的。现在胡兴娟家里遇到了这么大的大事,苏长春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第二天一大早,杨老师就赶到了学校。在上课前,临时召开了班委会的会议,会上决定,号召全班同学对胡兴娟伸出援助之手,尽自己的力量为胡兴娟捐一点钱,每个人最少5元。
  会议结束后,杨老师便说:“这件事,我作为老师是不能在班级首先提出来的,因为以老师的名义提出来,就好像是一个命令,也好像是学校里的旨意一样,这样做不好。最好是苏长春在上课前向全班同学发起号召,不要强行要求,采取大家自愿的原则。”
  上课前,苏长春把胡兴娟家里发生的事情向全班的同学做了说明。不到10分钟的时间,大家就捐出了300多元,刘冬卿一个个都做好了记录,有的同学10元,有的同学5元。杨老师捐出了100元,刘冬卿捐出了100元。苏长春身上仅有40元,是准备寄回家的,也拿出来全部捐了出去。最后统计,一共捐款580元。刘冬卿把记账的纸连同580元钱包在一起,交给了胡兴娟。胡兴娟坐在座位上,接过刘冬卿递过来的钱,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立刻站起来,向全班同学鞠躬致谢,好几个的女同学也感动得落泪了。
  上午的现代文学课,苏长春、刘冬卿都没去上课,他们俩和胡兴娟一起到了火车站,为胡兴娟买好了回家的车票。
  买完车票,刘冬卿直接走了,估计是回家吃饭了。苏长春回到学校,学校的餐厅里已经开完了饭。苏长春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拿起一个面包,倒了一杯开水,正坐在床边吃着,刘冬卿却进来了。
  “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苏长春嘴里嚼着面包,腮帮子凸起一个圆圆的小包在蠕动着,带着疑问的眼神地问,“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这里有面包。”说着,就要去拿床头的面包。
  “吃什么吃?我估计餐厅已经开过饭了。我到家拿了三个饭盒就出来了,在街里的饭店里买了三盒饭,给胡兴娟送去了一盒,我自己的也放在宿舍里了。这一盒是你的,你快吃吧!”刘冬卿说着,就从挎在身上的兜子里拿出了一个热乎乎的饭盒。
  “嘿!还是我的生活委员好,就知道我已经不想吃面包了!”苏长春笑着,放下手里已经咬了一半的面包,很不客气地接过饭盒,随即打开,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真香!还有木须鸡蛋、肉丝炒青椒呢!”苏长春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刘冬卿,消瘦的脸颊上,分明能看到咀嚼的牙床在蠕动,就像江边那涌动的水浪。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刘冬卿看到苏长春吃得那么香,笑着说。又随手给苏长春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床边的箱子上说,“你吃吧,我也回宿舍去吃饭了,”说完,脸上泛着红晕,转身就出去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苏长春和刘冬卿一起把胡兴娟到了火车站。开往佳木斯的火车在站台上冒着滚滚的浓烟,蒸汽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胡兴娟上车以后,从窗里伸出手来向苏长春、刘冬卿挥手致意,脸上还挂着泪水,苏长春和刘冬卿在站台上也向她摆手。等到火车启动,驶出了站台,苏长春和刘冬卿才出了站台。
  从火车站出来,苏长春和刘冬卿走在步行的大街上。刘冬卿说:“现在回学校吃饭已经来不及了,走,我们找一个小餐馆吃点饭去,我请客。”
  “上什么餐馆呀,我的宿舍里还有十来个大面包呢!”苏长春执意不去餐馆,他自己身上只有十五元钱了,那是他这个月的生活费。
  “我都说了,不要你花钱,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没有钱了。助学金那么点钱,你还给胡兴娟捐了40元,也没见你家里给你寄钱来过,你能有啥钱?”刘冬卿看了看苏长春很沉着的表情,接着说,“我们就去一个小餐馆简单地吃一点,花不了多少钱的。再说了,你是大班长,俺是小兵,想找个机会请你吃一顿还找不到机会呢!今天就我请了,走吧,别不给面子,”说着,就来到了一个小餐馆的门前,刘冬卿拉着苏长春走了进去。
  从餐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刘冬卿和苏长春一起往回走。
  “今天下午没有课了,晚自习的时候可能老师也不会检查,因为老师们都知道咱们班胡兴娟家里发生的事了。”刘冬卿说。
  “本来下午不就是自习课吗?每天下午的自习课,值班老师都是要检查的,不过也许今天很特殊吧。”苏长春说,“你怎么提起这个事呢?大学的学习主要是要靠自己的努力,特别是外国文学课,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东西必须在课后去阅读原著,才能进一步加强消化和巩固的。”
  “努力努力,谁能努力过你?你整天除了上课就是钻图书馆!星期天也不想出去走走。”刘冬卿的话好像有点儿讽刺,似乎又带有几分不满的口气。
  “下午和星期天不上图书馆,又能上哪儿去呢?我不能跟你比,我没有钱买书,就得到图书馆去看书啊!”苏长春说。
  “你不知道‘六十分万岁’吗?”刘冬卿接着说,“你本来学习成绩就好,还整天泡在图书馆里。你是想未来成为院士,还是想成为大学者呀?成绩说得过去就行了,我的傻哥哥!别把自己弄成了书呆子!”
  “我们上大学本来就已经晚了,还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多读点儿书!”苏长春很认真地说,“将来毕业了,不能只有文凭,没有水平吧?你没听杨老师在课堂上总说前几届那些推荐读大学的人,有的人不学无术,有文凭没水平的话吗?再说了,上午上完了课,下午不去图书馆看书,又干什么去呢?星期天,我也没什么事儿可做,就只能上图书馆。我的家也不在这个城市,要是跟你一样,我也可以天天回家看看。”
  “你呀!你真是个傻哥哥!你不知道很多同学在下午和星期天里,逛街的逛街,到松花江畔去散步的散步,到兆麟公园去逛公园的逛公园吗?”刘冬卿望着苏长春,“你真是个傻老帽,书呆子!嘻嘻!”她笑着。
  “呵呵,逛街不买啥,没什么意思的。不过要是学习之余,闲暇的时候,能到松花江畔走走,到兆麟公园里看看,也未尝不可,可以陶冶情操,可以放松心情,可以欣赏这座城市的美丽风景,同时培养自己对都市生活的感受力。”苏长春笑着说,“我又何尝不想在闲暇的时候出去走走,感受一下都市生活的魅力呢?可是有时候一想起来我们都这么大了才有这个读书的机会,真不想把自己的时间用在玩的上面。”
  “你真的想走出去玩玩吗?”刘冬卿望着苏长春,眼睛里透露着一束灼灼的光芒,“那——今晚上没什么课了,我们现在就走,到江边去,好吗?”
  “嘿!你就等我这句话呀?!”苏长春笑着,又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尊敬不如从命了!到这个城市三个多月了,我还没出去过呢!那今天就破例了,走吧!”
  刘冬卿羞然地笑了,伸出手和苏长春轻轻地击了一下掌,便拐过和兴路,往松花江边走去。苏长春跟在她的后面……
  夏天傍晚的松花江边大堤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悠闲自得的在漫步。江堤上平坦的大道旁,高大的垂柳在夕阳下的微风中摇曳。不时能见到一对对情侣在长椅上拥抱着;年轻的夫妇搀着孩子在江边慢慢地走,孩子的手里拿着一根雪糕舔舐着,吸吮着;老人们有的手里握着一把芭蕉扇在江边的长椅上闲聊,有的望着江面上的航船和那夕阳中的波浪出神,有的哼着别人不懂的东北二人转的韵律,有的坐在江边的沙滩上看往来的游船。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的江面上,夕阳照射在江面上的波浪里,波浪一起一伏地涌动着,就像一块巨大的红色彩绸在风中飘动。轮船在霞光里行驶,倒影在波浪里闪动,就像一幅彩色的动感画。轮船的汽笛声在江面传向远方,伴随着彩绸般的波浪,许多游船在江边的水面上慢悠悠地游动,游船上不断地飞出歌声和笑声。
  苏长春和刘冬卿在江堤上慢慢地走着,欣赏着松花江那蓝蓝的江水滚滚东流,江面上的游船穿梭般的在波浪里航行。刘冬卿在前面故意放慢了脚步,等苏长春接近自己。可是,当苏长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却快步地走到了刘冬卿的前面。刘冬卿便紧跟着苏长春,想贴近他的身边,可是每当刘冬卿走近苏长春,苏长春就要放快一下脚步,让自己与刘冬卿之间总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就这样若即若离地走着,每看到一对搂头抱腰的情侣在一起走,刘冬卿就会对着苏长春轻轻地努一下嘴,示意苏长春看看。苏长春也只好用眼睛轻瞟一下,便匆匆走过去了,脸上泛出一种会意的笑容。他们毕竟都已经是快要30岁的人了,对于这些男欢女爱的热恋情景,其实是可以放在心里,视而不见的。
  夕阳落山以后,霞光渐渐地散去,江边的风有些凉意了。苏长春说:“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忙什么?难得出来到江边走走,你就这么没情趣,真是个不懂情趣的人!”刘冬卿说着,贴近了苏长春,想拉着苏长春的手,可是,苏长春似乎毫无感觉,她没敢拉他,只是放慢了脚步肩并肩地走着。
  “长春哥,我们已经相处快一个学期了,你就不想知道我一些什么吗?”刘冬卿小声地问。
  “我已经知道你了呀!你出生在这座美丽的城市,生长在一个干部家庭,长得秀丽端庄,曾经在大兴安岭插队,在深山里考的大学,为人热情活泼,乐于助人,你是班级里很多同学羡慕的女生,我的生活委员,杨老师的得意弟子之一。”苏长春有条不紊地说。
  “你仅仅知道我的这些外表,这就算知道我呀!”刘冬卿用拳头在苏长春的左臂上捶了一下,“我的身世,我的家庭,我的生活,我的内心,你都能知道吗?”
  “哦,我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同学,经常给我带来好吃的,很关心我,这就足够了。”苏长春笑着说,“再说,你自己不说,我又怎么能知道你的身世和你的家庭呢?我也不是福尔摩斯呀!”
  “我告诉你吧,”刘冬卿贴近了苏长春,他们的脚步更慢了,“我出生在一个革命的家庭里,我爸爸是军人出身。解放战争时期的军队干部,解放后到地方上工作,现在是铁路局的党委书记。我妈妈也是部队里的一名革命干部,但是,她在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妈妈生下我和妹妹两个,妹妹现在正在高中读书。我爸爸后来又娶了一个女人——我的继母,生了一个男孩子,正在读小学。我的继母也是铁路局的干部,对我的爸爸很好,但是,对我和妹妹的态度有些冷淡,不过大面上还是说得过去的。只是我和妹妹总想念我们的母亲,有时候感到有些凄凉,对于继母的感情总是培养不起来呢!我妹妹长得比我漂亮得多呢!长春哥,过些日子我让我妹妹到大学里来,你看看她,好吗?”刘冬卿一口气就把自己的身世和家庭简单地介绍了出来。
  “好呀!我要看看你这妹妹会比姐姐漂亮到哪里去!是不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呀?”苏长春笑着说,“全国都知道,这座城市盛产美女,这里的女人靓丽、优秀呢!”
  “就你会说话,没听过谁说这座城市出美女,我就是知道苏杭二州出美女,”刘冬卿又在苏长春的肩膀上捶了一下。
  “哈哈哈,美女到处有,就是不容易发现。一旦发现了,藏在心里,那就是美女!哈哈哈……”苏长春笑着,“真正的美不在于外表的,女人的美更重要的是表现在心里,温柔善良,懂得道理和礼节,会体贴人,朴素而又朴实,这就是美。王熙凤美不美?可是谁又喜欢她呢?”苏长春说着,望着刘冬卿的表情。
  刘冬卿的脸红红的,转过头去故意不让苏长春看到她那羞红的脸。她望着江面上的轮船,那轮船从下游驶来,船舱的窗户上已经亮起了灯,远远地望去,就像一座灯光闪烁的楼房飘荡在水面上。
  “我可是没有你这样优越的条件,我出身在华东的一个旧官僚的家庭。父辈都曾经给国民党做过事,官不算大,但是解放以来,家庭一直受到政治冲击。文革中期,为了躲避政治的压力,无可奈何地全家都迁徙到了黑龙江来。我在黑龙江的农村劳动,后来被当地采用为代课教师,直到全国恢复高考,我这才算有了出头之日呢!”苏长春把自己的身世简单地告诉了刘冬卿。
  “文革时期,我爸爸妈妈也都是被打击的对象,不然,我怎么会插队到大兴安岭去呢!我在大兴安岭8年,吃了不少苦呢!数九严寒的天气里,我和林业工人上山伐木,那是你想象不到的苦。”刘冬卿接着说,“别以为就你自己吃过苦,我吃过的苦也许你连见都没见到过呢!”
  “唉,我们都是被文革耽误了的一代人。现在好了,可是我们都即将进入而立之年了。现在眼前要做的就是要努力学习,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我们国家的未来需要我们这代人去努力建设。没有文化知识,将来会被时代淘汰的。”苏长春很郑重地说。
  “你的学习成绩这么优秀,也是个党员,老师们都很器重你。我似乎听到了一点儿消息,学校下学期要选你当学生会的主席呢!别的系的同学也都在背地里议论着你。,好多同学都在心里羡慕你,佩服你,敬仰你呢!也许你自己不知道吧?”刘冬卿脸朝着江面的轮船,眼睛却在偷偷地瞟着苏长春。
  江面上从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汽笛。望着这艘从佳木斯开来的轮船,苏长春说:“这是从佳木斯那边开过来的客船。胡兴娟现在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了,大概明天早晨她就要到家了。她的父亲病情不知道怎么样呢!唉,胡兴娟的父亲一旦去世了,她和母亲就更有难处了。孤儿寡母不容易,我们都要尽量帮助她。这次捐款,你和杨老师都捐了100元,我实在是囊中羞涩,拿不出钱来,不然,我作为班长,也应该多帮助她一些的。”
  “说这些干吗?量力而行足矣。你能积极地发动大家为她捐助,这就很不简单啦!全班同学都暗暗地钦佩你乐于助人的精神和你的工作能力呢!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既有阳刚之气,又有三寸柔肠!”刘冬卿转过脸来,凝神地看着苏长春,接着说:“长春哥,我的家庭条件好一些,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不要客气,直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助你的。我的助学金基本上用不着的,你以后也不要太俭省了,读了几年大学,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啊!大学毕业是要工作的,没有个好的身体怎么能行呢!”
  “呵呵,这样已经不错了,在农村的生活还比不上呢!我很满足了。更感谢你半年来对我的照顾。有时候,我还想,你和这些关心照顾我的同学,我大学毕业后会报答你们的。可是一想起来又觉得很可笑,我能拿什么来报答你们呢!”苏长春看着刘冬卿说。
  “人的一生,能遇到一起就是上帝赐予的缘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同学在一起,就像是坐在同一条船上过河的旅客,这是生来的缘分,不要什么报答的。谈到要报答,你就见外了。”刘冬卿认真地说着。
  夜幕里的月亮升高了,皎洁的月光铺洒在松花江上,大堤旁边的草丛里传来了虫儿的叫声。江畔的公园里,一盏巨大的汽油灯悬挂在高空,可能是文工团在那里演出,灯光里飘出了女高音优美的歌声:
  松花江水波连波,
  浪花里飞出了欢乐的歌。
  歌唱天鹅颈下珍珠城,
  江南江北好景色。
  绿水载白帆,
  两岸花万朵;
  大桥穿南北,
  游龙如穿梭。
  滨江城的夏天多迷人,
  唱不尽我心中欢乐的歌!
  ……
  苏长春和刘冬卿踏着歌声,踏着月色走出了公园,在明亮的街灯下,沿着果戈里大街的油漆大道,拐上了两旁树木葱茏的学府街,向学校走去。
  校园里静悄悄的,当苏长春和刘冬卿各自回到自己的宿舍的时候,江边的钟楼传来了11声钟声。
  夜深了,这座美丽的江城都沉浸在幸福祥和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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