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云南勐腊地震之夜(随笔)
一九七七年夏末,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腊县发生了 5.6 级地震,而且造成部分房屋倒塌和部分人员不同程度的伤害,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州府景洪也有明显的震感。州委接到勐腊县的报告后,立即组织抗震救灾工作组,赶往勐腊县参加抗震救灾。因为年轻,加上又是个男人,我有幸作为抗震救灾工作组的一员,在州委领导的带领下,和其他成员分乘五辆草绿色的北京军用吉普一同赶往勐腊县地震灾区。我们单位的吉普车因没有运钞任务,我就乘坐自己单位的北京吉普去勐腊,我的任务是勐腊县的金融系统的抗震救灾工作。
清晨车队出发时,天空中乌云密布,车行在路上,豆大的雨点不断地拍打着吉普车的前挡风玻璃,雨刮器即便使足了劲,也还是来不及刮那从前方倾盆而来的雨水,坐在车里向外望去,四周一片模糊。这样的天气,路上除了我们的几辆吉普,很少见到有车辆来往。从州府景洪去勐腊的公路是一条土路。天晴时,汽车开过一阵尘土飞扬,活像在放烟雾弹,下雨时路上坑坑洼洼,道路泥泞,十分湿滑,加上山区公路的路况本来就差,路幅窄,盘山时转弯多,因此,我们的小车队行进得十分缓慢,有点象背驮着货物的老黄牛。有时候,由于路上车辙过深,还会有车的底梁卡在路上,得让其他车帮忙拖出轮陷区,难怪云南当地有民谣这样形容说::“云南十八怪,汽车没有牛车跑得快。”好在北京吉普前后轮驱动,傍晚时分,我们终于赶到勐腊县城,一边听县里汇报地震受灾的情况和抗震救灾的部署,一边扒拉了几口米饭权当晚餐。
草草晚餐后,我们披上军用雨衣,在县委、县革委会抗震救灾领导小组的陪同下,来到县城受灾最严重的老街,了解了受灾情况。老街大部分都是土坯房,而且建造年久,不少房屋在地震中已经倒塌,没有倒塌的也已严重开裂,成了危房。由于大部分房屋是草顶平房,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害,十几名伤员已经送县医院得到了及时救治,几百名受灾群众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当地傣家竹楼是木质穿斗结构,加上草排盖的屋顶,防震性能好,所以地震后竹楼依旧完好无损。勐腊县银行和县城新街的建筑一样,都是新建框架结构,也没受太大影响。
由于没有多余的临时防震房,当晚,我们就住进了新街上的 " 红旗 " 旅馆。这旅馆是二层楼的瓦顶砖木结构,我们入住时,整幢楼完好无损,连房屋顶上的瓦还是好好的,我和驾驶员和州里另两位同志睡在二楼。县里领导他们临走时再三嘱付,地震还没结束,余震随时都在发生,让我们务必注意安全。一天的车马劳顿,上床后便很快地进入了梦乡。突然,被一阵奇怪而恐怖的声音惊醒。只听得一阵沉闷的隆隆声排山倒海似的由远而近,尤如千军万马般的杀到。当响声滚过脚下时,房屋猛烈摇晃着,屋顶上的瓦片哗地泻掉一层,露出一片黑沉沉的夜空来,黄豆般的雨点也随着没有瓦片的檐子空档泻入屋内。然后,沉闷的隆隆声也慢慢远去。几块从檐子隙档滑下的瓦片掉在床上,差一点没砸着我的头。好险!我心里暗暗庆幸。要是这块大瓦砸在脑袋上,这就狼狈了。
听到那轰隆声远去,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也得以放松,不过,谁也不敢再睡,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等待着下一个震波的到来。果然,又一阵沉闷的轰鸣在地下由远而近的奔腾而至,响声滚雷似的经过脚下时,房屋比上一次摇晃的更加猛烈,屋顶上的瓦块泻下更大一片,雨水也开始撒遍了屋里的每个角落。那震波经过脚下,又随之渐渐远去,没过多大一会儿,那恐怖的响声又来,像大海里咆哮的波涛,一浪紧接着一浪。屋里,到处是雨水。看来,这砖瓦房里是不能住了。因为没有抗震帐篷,再加上我们也不想麻烦县里,当晚,大家便坐进了吉普车,眯糊了一会。后来听县里统计,那几天三、四级以上的余震发生一百多次,光第一天就发生余震七十多次。县城瓦顶的建筑已顶无片瓦,一片狼籍。
就这样,我们白天工作,我要了解县银行及几个公社银行的抗震救灾情况,晚上回到县城,就住吉普车上,而且,这一住就是好几天,直到抗震救灾工作告一个段落,我们离开勐腊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