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黄河边遐思
时间得了空闲,终于满足了儿子游黄河的心愿。看小家伙赤足在沙滩上铲子、瓶子、水桶玩的不亦乐乎!
而我静静地坐在绿荫斑驳的树影里。风不时撩拨着飘飞的乱发,身上时时晃动着绿漪的斜纹。一抹褚红的赤霞渐渐隐退在跳跃的斜光中。柔媚的垂柳间插在法桐的强悍中,蔓藤的翠绿相映在蔷薇的篱笆里。青翠的叶,火红的花闪烁倒影在泛着磷光的波纹中。
拉着渔网踏在水中的渔夫,雕着花纹传来阵阵马达声的游艇,随着海浪的起伏,像水禽的漂浮,时隐时现,影影绰绰。孩子的欢叫,情侣的嬉笑,怒涛的拍岸,波浪的呜咽,相间起伏,竟洒一滩的情趣和乐意。
唯我静静的坐着,默默地无甚声响。难得寂静的环境,难得静定的和谐,静默中拥有无限的遐思和幻想,灵魂已没了生平初度的怒潮,在时光的磨砺中已渐渐消翳,像被拔光刺,啄尽毛的秃鹫,剩下的是疏松的海沙中偶尔的回想,还有那些足迹踏过咯咯作响的哭砂。于此,面对这滚滚黄浪,滔滔流水,却没有追究狂风暴雨遗痕的必要,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再亦不需辨问。值此眉梢的上扬,嘴唇的微翘,已足以解明内心无法释放的情怀,纤维末梢蕴伏的阴霾。
在此,忘记世间的落蕊、残红。
忘却秋风中飘逸的最后一片落叶,忘却飘雪中那一梅寒香。忘记四季的交替,三春的缠绵,数九的严寒。亦忘记苦恼干瘪的人间。阳光、雨露、晚霞、月辉,于我已不能换回垂危生命中那一抹微笑。亦忘记了厮杀、凶恶、卑琐、欺骗、疾病、灾难。涟涟眼光中储满的是行云流水的丰姿,辽阔无边的凝视,浓浓葱郁的绿潮。
亦忘记自身的种种,忘却童年的孤苦飘零,少年的封闭隐忍,忘记婚姻的厚重、劳累和困委。忘却种种虚荣的希翼,忘却磨砺中生命的灵悟,忘却热烈狂放的理想和追逐,忘却失落中的挣扎和彷徨,忘却刹那间的了悟与感动,忘却生命忐忑中的磨折与磨难,忘却生命漩涡中的幸与不幸,忘却挥之不去的怨与艾,梦与幻,翼与愿,忘却恩泽与惠感。忘却所有的过去与现在。
过去的轮廓,渐渐的模糊,渐渐的膨胀,渐渐的破裂,渐渐的不可辨认。现在的样子,渐渐的充实,渐渐的饱满,渐渐的远去,渐渐的抛却在滚滚的流水里。
流水之光,在艳丽的日晖中,映现着愉悦、欢舞、生趣、希望、流荡的希望在闪烁,荡漾在无穷的碧空中,绿叶的光泽中,虫鸟的歌吟中,青草的摇曳中。
远处,一叶独舟逍遥而来,浑厚的渔曲划破长空。吹着芦笛,骑在牛背上牧童。挥着长鞭,追赶着像白云一样羊群的老汉。起伏的麦浪随风而舞,带着遮阳帽的村姑。蹦着跳着扬着鲜花欢唱的女婴。
远处,更远处......
更远处闪耀着快乐与平安,希翼与收获。
所有心绪、思潮的泛滥随着流水的滚滚:蔓延蔓延,目光缥缈在空洞的遐思中,无限延伸、遥远、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