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爷爷的故事(散文)
我的爷爷有时候很慈祥,有时候很严厉,他的性格就像是夏天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总是让我们琢磨不透。他的故事正像他的性格一样,多姿多彩,听着让人惊叹,更让人疼惜。
六岁的时候,我便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乡村里面,爷爷威望颇大,受到很多人的敬重。每次和爷爷走在一起,总能听到路人和爷爷打招呼,您听!大老远的便听到那位老伯伯在不停地叫唤着:“陈书记,陈书记,您这是去哪儿啊?”“哦!原来我的爷爷是一位书记啊!”我心里一直默念着,瞬间一脑子的凝问涌上了心头。等到那位老伯伯和爷爷闲聊完之后,我看到他走远了,便眨着清澈的双眸,询问着爷爷那位老伯伯为何叫他书记。爷爷听到后只是微微一笑,轻拍我的小脑袋,继而沉默无言,便拉着我的小手原路返回。
淡淡的月光下,爷爷吃好了晚饭,便拿了把竹椅,靠在灰色的墙壁上,安静地坐在庭院里。于是,我蹑手蹑脚地绕到爷爷身后,用一双稚嫩的手,遮挡住爷爷的视线。
“猜猜我是谁咯?”我变着声音问爷爷。
“小龙,又是你这个调皮鬼。”爷爷笑呵呵地说道。
“怎么一下子就被您识破了。”我无趣的嘀咕着,继而又调皮地问道,“爷爷,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因为你是我孙子呗。好啊,有什么就问,爷爷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他微笑地说道。
“爷爷,您告诉我啊,书记是什么啊?为什么大家看到您都这么热情地和您打招呼,还叫您书记?”我好奇地问道。
“呵呵,你这调皮鬼的好奇心还挺强的啊,你现在还小,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不过,你想知道,爷爷就跟你讲讲关于我的一些故事。”他看着我一脸期待的表情,微笑地说道。
他望了望天空,迟凝了下,发出了一声哀叹,便开始和我诉说着他的故事。
爷爷的父亲是个文盲,一个字都不认识,为此吃过很多亏。有一次,大队里面的人来征收粮食,原本收完粮食便可以得到一张缴粮单,证明这家已经征收过粮食。可是,由于曾祖父不认识字,被人家骗了,那些征收粮食的人只是随便给了他一张单子。没过几天,他们那些人又来家里要曾祖父缴粮食,他便拿出那张单子给他们看,证明自己已经缴过了,但惹来的却是他们的嘲笑。为此,他们给曾祖父扣上了一个拒缴粮食的罪名,而后就被那些人拉到大街上挨板子去了。后来,还是爷爷和一些亲戚把曾祖父抬回来的。可以说,爷爷的一生是充满坎坷,充满磨难的,他从小不但没有体会到父爱,更没有体会到母爱。
爷爷八岁的时候丧父了,十岁的时候开始分家,大爷爷娶了妻到外面奔波去了。家中所有的重担一下子落到他的身上,从此,他幼小的身躯便承受着不相称的沉重。他一边要照顾比他年幼的弟弟,一边还要照顾眼疾的母亲。每天要为柴米油盐担心,吃了这一顿,又得为下一顿考虑。尽管如此,爷爷还是熬过来了,面对曾祖父的逝世,悲伤过后,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努力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虽然爷爷每天起早贪黑,跑到外面干活,但也养活不了三张嘴,六双筷子。于是,曾祖母经常嘱咐爷爷去亲戚那里借米借盐,仅靠借着这些食物才勉强维持了生活。
爷爷不但要想着解决温饱问题,还得为一些琐事烦忧。小爷爷年幼时候,颇有一番调皮,他总是一个人悄悄的跑到别人菜地上去,用细小的木棍,在别人的黄瓜上刻下自己的署名。为此,经常有人提着毁容的黄瓜来家里诉状,说着难听的话语。无奈之下,爷爷会拿着细小的竹鞭打在他的身上,直到他疼的哇哇叫,哭着说我再也不敢了,爷爷才收起竹鞭,继而和曾祖母向那些上门的邻居道歉。
其实,印象最深的要数爷爷带着曾祖母去看病的那段故事,至今让我难以忘怀。那时候,爷爷才十二岁,曾祖母的眼疾越来越严重了,几近失明。于是,爷爷东借西借才拼凑了一些钱,便带着曾祖母走向陌生的城市寻医。
对于一个农村的人来说,面对一个陌生的城市是迷茫的。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来说,面对陌生城市更多的是害怕,担心。但是,对面生活的坎坷,人生的磨难,爷爷没有退缩。一路上,他背着患疾的曾祖母,询问着路线,细算着支出费用。几经周折,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总算是找到了这个慕名而寻的眼科医院。
在那个时代,社会秩序很安稳,全国掀起了学习雷锋同志的精神。爷爷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找到这家医院,离不开那些好心人的帮忙。在曾祖母住院期间,爷爷住在了医院安排家属住的宿舍,虽然说是很拥挤,很简陋,但是价格非常便宜。爷爷这一呆,就是半个月的时光,为了节省开支,爷爷一天就吃了一顿。庆幸的是,曾祖母的病情有些好转,眼部的浮肿渐渐消退。提到这些的时候,爷爷总是称赞那些医生和护士很敬业,很负责。她们对待曾祖母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妈妈一样,为曾祖母倒屎倒尿,嘘寒问暖。
没过几年,曾祖母也去世了,那时候,爷爷才十五岁,小爷爷十二岁。从此,只剩下两兄弟便开始相依为命。爷爷在十六岁的时候,经过别人介绍,娶了奶奶,虽然嫁妆有些微薄,但却是爷爷仅有的一笔财富。在贫困的生活里,为了养家糊口,爷爷凭借着小时候念的一点书,在乡里开始学着做起了会计。小爷爷去了部队,参加过抗美援朝,而后便退役了,由于舍不得离开家乡,便放弃了国家给他分的单位,在家乡做起了邮递员。
一转眼,爷爷做了八年的会计,由于对工作认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便得到了单位的赏识。单位就推荐了爷爷做了乡里书记,于是,爷爷就成了乡里书记,而这一干又是六年,直到我的出生,爷爷为了保我,才辞退了乡里书记。
在这六个年头,也彰显出了爷爷的领导能力与组织能力。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划分好水库坝上每个劳作人的任务,因为以前科技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修建的水库都是需要人力来建造的。凡有乡里有紧急的事情,广播便会迅速响起,听到广播的声音,人们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聚集在户外会议的场地。我记得爷爷说过,曾经有次隔壁县城的领导带了一批凶神恶煞的人群,来争夺我们的一块山地。于是,爷爷立马发起了广播,组织了人员,拿着一些枪支,便迅速上了车,朝着那片山地开去。
看见爷爷的到来,乡里的人们赶忙跑过来和爷爷诉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爷爷便走去和他们讲理,因为这片山地原本就属于爷爷管辖的地方,谁又会轻易割让呢?爷爷好话说尽,和他们一个个理的讲述着,可对方依然保持着凶神恶煞的表情,一副绝不退让的姿态。爷爷看到对方这态度,迟凝了下,便下了把他们打回去的命令。不一会儿,两方人马便打成一片,鼻青脸肿的到处都是。爷爷看此情景,便叫唤了一个参过军的乡里人拿出枪来,对着天空放了几枪。顿时,所有人都停下了厮打,眼光朝着开枪的地方瞟去。此时,爷爷大声地说道:“你们谁不怕死,谁还敢来抢夺山地,我就敢下命令开枪打死谁,不信的话可以过来试一试。”话音刚落,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露出了点担忧,毕竟,在死亡面前,谁能做到不畏惧呢?还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领队的便带着那些手下回去了。听爷爷说,他们那些人不但不知悔改,还跑去向他们县政府反映这问题,结果他们县长丢给了那领队的一句话:你们这群人,打又打不过人家,说又说不过人家,还好意思跑来我这里告状,去反思一下自己。
爷爷的脾气就是这么暴躁,性子很直,是一他就不会说二,正因为如此,他在别人心里也树立了威信。在我出生的时候,大队里面经常有搞计划生育的人来串门,说我是超生的,要把我和我妈妈都带走。但是,每一次他们都不敢动手抓人,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爷爷的名声和威望在外,他们心里多少清楚些。有几次,一些热血青年想动手,爷爷一声怒吼:“谁敢!”吓退了他们好几步。于是,一些老干部便在那些热血青年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他们便一一后退,好声好气的和爷爷理论着。
后来,听爷爷说,为了保我,爷爷便辞去了书记的职位。尽管如此,乡里的会议还是会邀请爷爷去参加,参考爷爷的一些建议。毕竟,爷爷以前为这个乡镇发展也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那些老前辈,都是看在眼里。
如今,爷爷已故去。每次徜徉在月光下,我都会想起爷爷生前和我讲的那个故事,故事虽然简短,却蕴藏了他一生的坎坷磨难,彰显着他顽强的的意志力和永不言弃的精神,也给我传递了一个很深刻的人生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