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随笔】写作与女人
有个笑话,说的是古代有一秀才,一日,要写文章,他老婆看见他坐在书桌前冥思苦想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便埋怨道:“难道你写文章比我生孩子还难么?”秀才振振有词地回答道:“那当然啦!你生孩子时肚子里毕竟有个孩子,而我写文章时,肚子里什么也没有。”的确,写文章就像女人生小孩,有顺产,也有难产,最难的当属秀才那种情况:无中生有。
一篇文章刚刚写成,就如初生婴儿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新生的婴儿总是讨人喜欢的,因而人们对自己的新作总是感觉良好,有所偏爱,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我觉得,写文章的过程更像是美人在精心妆扮。“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让人间见白头。”美人爱美,一旦红颜老去,便宁可独锁深闺,也不愿出来让人看见。名家大师的创作也如此。不成熟的作品,绝不拿出来示人;对于不满意的作品,更是宁可撕毁、焚烧掉,也不让世人见到她的“丑陋”面容。果戈理的《死魂灵》第二部便遭遇这样的命运,因作者对“她”不满意而被付诸一炬——外人未曾得见,便已被她的“母亲”扼杀,或堕胎,或流产。总之,世人是永远见不到她的“真面目”了。
唐代有一段佳话:某年,科举考试之后,尚未出榜之前,当时应试的朱庆馀想问主考官张籍,自己的文章写得怎样,合不合意?但又不便明说,于是便作了一首《闺意》进行试探:“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暁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诗中,朱庆馀把自己苦心“经营”出的作品,比作精心妆扮后的新娘。而张籍则同样以诗相对:“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诗中把朱庆馀的应试文章比作新妆的越女,明艳无比,简直是“万人迷”。古代越地盛产美女,人所共知,西施便是越女。以妆罢的“新娘”、新妆的“越女”来比喻美文,堪称绝妙,令人激赏!
难怪平时人们写作时,不喜欢中途被人打扰。因为“美人”尚未梳妆打扮好,尚有诸多不美之处,生怕一旦被人窥见,有损其“美好形象”。所以,最好不要去打扰正在写作中的人,否则会招致反感;同样,尚未写好、修改润饰好的文章,千万不要去偷看,否则也会自讨没趣。
我终于明白,何以大多数作者独钟情于深夜写作,因为可以免除干扰,没人偷看;而在白天写作的人,每当有人走过,便会神经质般将未写好的文章掩盖起来,若是电脑写作,则马上转换页面,直至来人走开,方才重新调回页面,继续安心写作。
至于人们把发表的第一篇作品叫做“处女作”,乃是因为这是作者这位伟大母亲生下的第一个女儿,第一个满意的“美人”。作者在发表“处女作”时,心中的那份满足感、成就感,一如产妇产下第一个“千金小姐”时那般享受与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