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抗震英雄成罪犯的警示(时评)
唐代诗人白居易曾经这样写过:“劝君少干名,名是锢身锁。劝君少求利,利是焚身火。”此时此刻用在2008年汶川“抗震英雄”雷楚年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据北京青年报报道:汶川“抗震英雄”雷楚年涉嫌诈骗、伪造国家机关印章、伪造公司印章案,于2014年11月3日在成都高新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涉案金额约46万元。
一名汶川抗震救灾少年英雄、08北京奥运火炬手,仅仅过了六年,仅仅21岁,就成为犯罪嫌疑人、站在法庭上被审理,如此巨大的命运落差和命运捉弄,岂不让人唏嘘。从英雄到罪犯,雷楚成的悲剧给了我们怎样的警示呢?我们又应该从中吸取什么教训呢?
回到六年前,回到那场震惊世界的汶川大地震现场。彭州市磁峰中学初三学生,年仅15岁的雷楚年在地震发生的瞬间,已经安全跑到操场,然而当发现很多同学还没有下来,他又跑回教室,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7名同学,最后被阻断逃生之路的雷楚年纵身一跃,抱住了一棵树滑了下来,到达安全区域。因为这一壮举,雷楚年与小林浩等一起被评为全国“抗震救灾英雄少年”,成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火炬手,并入选“感动中国”人物,还入选全国英模报告团,半个月内在北京、天津、河南等6个省市做了6场汇报演讲。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当人们对汶川地震关注的视线转移后,生活本应重归平静的雷楚年却无法让自己平静了,在“抗震英雄”光环和接踵而至的荣誉重压下,少年的雷楚年飘飘然了,处处将自己当成“抗震英雄”,以“抗震英雄”自居,随着时间向前推移,逐渐长大的雷楚年终被名气迷失了方向,生活开始变得大手大脚,并且学会了说谎,于是走上了诈骗的人生不归路,或许他将为自己的违法犯罪行为埋下十年以上的牢狱之单。
无独有偶,同样也因汶川大地震而被媒体频频报道的志愿者陈岩,因在80个小时内救出29名生还者,被誉为“最牛志愿者”,出名的陈岩也被英雄的名气所累,在2013年因犯诈骗罪被判刑入狱。
不论是抗震英雄雷楚年,还是抗震“最牛志愿者”陈岩,他们在实施诈骗犯罪的过程中,都利用了自己“抗震英雄”或“最牛志愿者”的名气,同时也利用了名气背后所负载的“获利能力”,他们之所以能够很容易地诈骗他人得逞,就是因为人们相信他们获得各种荣誉的背后,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和关系网。最可怕的是他们自己也陷进了各种荣誉之中,真的以为自己有了神奇的能力,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一步步滑下罪恶的深渊。
我们在惋惜雷楚成、陈岩等人之余,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我们对于英雄的态度和方式?在特定的时期,特定的环境下,雷楚成、陈岩因为超常的表现成为楷模、英雄,被人们称赞、羡慕和钦佩,奖章、奖金和荣誉如雪片般飞来,在他们心理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如此多的荣誉和利益扑面而来,蜂拥而至,他们能承受住吗?这也跟演艺界的某些青年演员的情形类似,他们因为一部影视作品或一首歌曲获得了成功,于是荣誉有了,粉丝有了,广告有了,各种活动也被邀参与了,什么明星、巨星的头衔都来了,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艺术家,成了大腕,于是乎,他们找不着北了,或吸毒、或嫖娼、或醉驾、或劈腿,最终葬送自己美好的演艺生涯。
榜样缺失的社会,英雄匮乏的年代,突然出现了雷楚年、陈岩这样凤毛麟角的英雄人物,经媒体过度地渲染后,人们自然而然就会肃然起敬,而政府因为政绩的需要,也或许因为特定时期的精神需要,于是乎,造神运动开始了。上至中央,下至企业、社会团体,都争先恐后地拔高他们,让他们在人们的心目中高高大大的,来自物质的东西和来自精神方面的荣誉都一个接着一个地“犒赏”他们,而雷楚年、陈岩也完成了从普通人到英雄的“加冕”之路。他们为了保持自己这种所谓的英雄高大形象,过着与一般人不一样的生活,显示出自己的超常能力,就这样,他们从第一个谎言开始,利用人们对英雄的敬仰爱慕之情,开始了诈骗之路。
其实,雷楚年、陈岩都只是非常普通的人而已,一场不普通的灾难,让他们成为幸存者中被媒体放大拔高的人。社会力量塑造了他们,给他们戴上了英雄的光环,然而,事情过后,却忘记了及时褪去他们头顶的光环。于是,雷楚年、陈岩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从低端的普通生活一跃到了人生的巅峰,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就一下子跌入了低谷,这个低谷甚至比低端还要更低,仿佛社会在给他们的人生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自己造出来的英雄之神瞬间就坍塌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吗?我们需要英雄,我们在赞美英雄的同时,更应该真诚地对待他们,而不能将他们塑造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英雄都出生于普通,也都来自于平凡,过多的荣誉只会让他们迷失,结果害了他们。而我们更应该从本着爱护英雄,珍惜英雄的情感出发,不要给他们太多太滥的荣誉和“特权”,及时褪去他们头顶的光环,让他们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帮助他们去掉被英雄之光所隐藏的缺点和错误观念,做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英雄。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笔者相信汶川大地震发生时,雷楚年的英勇救人行为和陈岩积极参与救人的志愿行为,都是出于一种内心的本能,并没有想受到奖赏,更不会料到有如此多的荣誉。尽管认为雷楚年、陈岩是被“捧杀”的未免言过其实,但是如果没有社会对他们“造神”,或许他们不会跌得如此之惨。不可否认,雷楚年、陈岩也有本身的道德瑕疵,他们没有将社会授予英雄称号和荣誉当作鞭策自己塑造道德榜样的促进剂,严格地约束自己的行为,反而利用“英雄”称号为自己谋取不正当的利益,最终让自己的英雄形象轰然倒塌。
“莫言名与利,名利是身仇。”唐代著名诗人杜牧曾经这么说过。这句话对英雄来说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对不是英雄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社会需要英雄,也呼唤英雄,但是我们不愿再看到英雄是被人为地树立和加大拔高,更不希望社会继续存在一种对英雄的病态心理,从造英雄开始,到给英雄各种各样的奖励和荣誉,再到对英雄的盲目追崇和信任,这种病态心理最终只会导致更多的英雄受伤和受害。让我们对英雄保持一种理性,用更多的精力去发现平凡中的真和善。果真如此,我们的社会将更加单纯,更加美好,未来也将更有质地。
同时,笔者也真诚希望那些曾经让我们感动过的英雄们,能够好好反省自己,以真诚、真实和真我来赢得社会的重新认可。跌倒了,不要紧,爬起来就是,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只要雷楚成、陈岩能真心改过,笔者相信,不管是曾经被他们伤害过的人,还是对他们失望的人,或者现在对他们抨击责骂的人,都会给他们机会的,让他们重新回到社会当中,做普普通通的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