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 余波未平
　　 老王的事情告一段落，但是京华医院的后遗问题并没有就此完结，由此造成的种种不利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京华医院的王大师被拘，涉嫌从事地下淫秽活动；京华医院非法行医，欺诈患者；京华医院虚张声势，夸大宣传，骗取患者钱财。等等等等，各种议论不一而足，很快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不仅如此，网络、报刊各种媒体也都以不同的方式或明或晦地涉及此事，有的故意夸大其辞，添油加醋，有的凭空捏造，无中生有，唯恐天下不乱。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京华医院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
　　 自从扫黄风波以来，财务科的统计数字显示，京华的每日营业额日渐缩水，为此财务科长蔡大姐每天愁云密布，面对老田那张阴沉沉的老脸，不敢高声多言。
　　 不仅老王主持的性功能业务损失惨重，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张、周二人也受其牵连，各自主持项目的经营情况也都大不如前。对此局面，这二位私底下没少抱怨，怪话连篇，说您王兄平日里是怎样教育我们的，什么要钻研业务，精益求精；要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要有大局观，要用科学发展观的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登高望远，未雨绸缪。似乎京华医院只有您一柱擎天，中流砥柱，我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您是多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平素里一派正义凌然的样子，见了谁都要批评教育一番，似乎不这样做就显不出您大院长的家长威严！漫说您不是大当家的，就算是，也得给弟兄们留点面子吧？这下好了，单单从您那里捅了大娄子，您苦心经营的什么“迷幻阵法”就这么倾刻间灰飞烟灭了，您那些美好的图片形象都被人家挂到城门楼子上了，看您下一步该怎样面对？
　　 这俩不省心的主儿，可是找到了反击的口实，一天到晚窃窃私语的。
　　 他俩除了诸多的抱怨，更多的还是心中的欣欣然，时常把这心情写在脸上。他俩这种反常的心态变化被田老板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心说狗东西你们就落井下石吧，一点顾全大局的意识都没有，看哪天京华医院轰然垮台了，你们还怎样大树底下好乘凉？真是他妈的鼠目寸光！就凭这一点，田某就把你们看扁了，比起老王来你们差得实在太远了，哼！
　　 老田与老王有一点可以说难分伯仲，那就是老成事故，遇事沉稳。虽然他心中对张、周二人颇多不满，表面上却并不显露，仍然一如既往地给他们“添油加料”，因为他知道，就目前而言，京华的整体运转确实还少不了这俩“狗东西”。
　　 就容忍你俩再得瑟一阵子吧，老田想。
　　 老田对张、周二人的不满尚在其次，对他来说当前最要紧的是，如何尽快止住京华日渐萎靡的经营颓势，扭转不利局面，重振企业形象，恢复往日的雄风。为此他愁眉苦脸，茶饭不馨。
　　 老田让人把王院长、金策划和陆小姐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起商讨对策。
　　 经历了这样一场变故，老王的心灵受到巨大冲击，沮丧的情绪使他暂时难以恢复往日的从容，最近他总是心神不宁，失眠多梦，头昏头痛。他也知道，如今京华医院面临着巨大的困难，需要大家风雨同舟，共同面对。今天田老板仍然视他如心腹，以如此重大的决策与他商量，让他十分感动！他心里其实也想尽快恢复状态，重新振作，以昂扬的斗志协助老田度过这个危机，只是一时头绪烦乱，尚理不出个清晰的思路。
　　 倒是那个脾气直爽的金策划主动请缨，她充满自信、满怀激情地说道：“目前我院营业额下滑，人心不稳，这的确是个刻不容缓的大问题，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只因我们树大招风，这次人家借政府的“扫黄打非”把我们坑了——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幕后主使就是那个圆圆滚滚的家伙。我是这样认为的，一方面我们更应加强策划宣传力度，在电台、电视台、报刊杂志广泛辟谣，澄清事实，让那些受到蒙蔽的善良的人们充分了解事实真相，从内心深处感觉到，虽然经历了一些小小的风波，我们京华医院依然是最棒的，我们的技术水平和服务质量仍然是省城同行业中的佼佼者。而要做好这一切，需要我们的智慧和谋略，需要耐心和时间，需要不厌其烦的努力，这项工作就交给我吧！”金策划停顿一下，喝口水。
　　 “那还用说，这块工作本来就归你负责，交给别人田某岂能放心！好，这一条通过，请讲下一条吧。”
　　 “俗话说‘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就是需要刺刀见红，既然人家已经枪出膛剑出鞘，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时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直到血液流尽倒地身亡；二是夺过对方的刀剑，反戈一击，置对手于死地——狭路相逢勇者胜！”好一番慷慨陈词，巾帼不让须眉，让田老板大为感动。
　　 “讲得好，小金子！”老田禁不住伸出了大拇哥。
　　 “金姐说得对，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们京华医院这几年从创建到不断发展壮大，什么样的沟沟坎坎没经历过，我们不敢说独霸江湖，至少在省城地面上还从没这样被人蹂躏过，如今箭在弦上，只等田老板一声令下，大家齐心协力，万箭齐发，把那些图谋不轨的孬人们荡涤干净！”
　　 瞧，又一员杨门女将！原来陆小姐不光擅长歌舞礼仪，关键时刻也能如金策划一般，摇旗呐喊，跃跃欲试，尽显闺杰风流，让田、王二人眼前一亮。
　　 老田看看身边两位美女才女，心的话，好我的祖奶奶们，不愧我京华女杰，就算花木兰、梁红玉再世也莫过如此！不过，光有上佳的精神气质还是不行的，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关键是要讲计谋，要运筹帷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方面你们嫩了点，还得听听老王这个智多星的意见，田某心里才踏实。老田拿眼觑视老王，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该您老兄表达意见了，再不开言，我们只好派出杨门女将去征战沙场了。
　　 老王抬起头，见三位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知道是自己发表见解的时候了。其实刚才老王并非无动于衷，他一直认真倾听着老田他（她）们的对话，也一刻不停地思考着，他觉得越是危难时刻越需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任何不计后果的盲动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王大院长，您就不要再沉默了，说说您的想法吧，田某有点急不可耐了！”见老王半天不语，老田的确有点心焦，他特别希望老王像往常一样一板一眼、条分缕析地阐述一番。
　　 “好吧，闲话少扯，我就长话短说，直接进入主题吧。我同意小金的第一个观点，继续加大宣传力度，不过内容一定要有针对性，要做到有礼有节有据。要重新赢得群众对我们的信任，这工作难度很大，要有耐心，不要试图一蹴而就，小金责任重大啊！当然有小陆从旁协助，那一定是如虎添翼，相得益彰了；小金的第二个观点，路子是对的，但决不可操之过急，这里面有很多细致的工作需要我们去做。虽然基本能够猜测到幕后的黑手是谁，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盲目蛮干有可能把自己置于更加不利的境地。我看这样好不好，可以先动用我们的社会关系多方了解，暗暗调查，准确无误地锁定那个幕后人，这样我们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有了目标我们也不要打草惊蛇，先派出得力人手卧底探察，找出对手在经营方面的诸多问题，一旦抓住他们的致命错误，我们毫不犹豫，果断行动，一击置对方于死地，让他们决不能再有咸鱼翻身的机会；否则打打停停，像猫鼠游戏一样，一旦让人家再次抓住机会狠命反击，那人的手段咱们已经领教过了，说句实话，王某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不知田老板以为如何？”
　　 “哈，还得说我们王院长，果然大将风度，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头脑，这正是我们京华最需要的。好，就按王院长说的办，小金子、小陆你俩负责公关宣传这一块，责无旁贷，抓紧研究计划吧，经费上的事田某全力保障；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与老王来解决。大家分头行动，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打一场决定性的胜仗，为王院长报仇，为我们京华医院雪耻！”两位女将受领任务而去，老田把老王单独留下，二人又密议一番，于是一个周密完备的计划便形成了。
　　
　　 金策划不愧是京华第一女将，不光文采出众，而且做事雷厉风行。他与陆小姐从老田那里受领任务后，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她把手下人召集一起，就最近社会上针对京华医院尤其王院长的种种非议进行了专题讨论，大家畅所欲言，献计献策，提出了积极的应对之策。
　　 金策划与陆小姐商量后形成一致意见，然后进行了任务分工。先由金策划的创作班子进行理论准备，洋洋洒洒数十篇的精彩文章很快完成。紧接着他俩分别到电台、电视台、各大报刊媒体进行公关、投稿，一切按原计划顺利进行。在很短的时间内，各种针对性的文章见诸各大媒体。文章中针对前段时间由于“扫黄打非”行动而对京华医院造成的负面影响逐一进行了驳斥，澄清“事实真相”，对由于个别人弯曲事实的荒谬报道给不明真相的人们造成的误会表示由衷的歉意；对京华医院最近以来的业务经营状况有意进行了夸大宣传，并附以个案报道，让患者自己站出来用“铁的事实”来为京华宣传作势。最后请广大患者尽管放心，京华医院的医德医风是高尚的，京华医院的技术水平始终是一流的，京华医院的全体同仁将以更加饱满的热情，以更加优质的服务竭诚为大家服务。
　　 为了给广大患者留下更加真实可信的印象，金策划和陆小姐不辞辛苦，八方斡旋 ，专门为王院长等专家教授争取了一系列电视专题节目，有人物专访，有专题讲座，有医患互动等。这些节目都被安排在每晚的黄金时段播出，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王院长不愧是京华医院的定海神针，久经沙场，功底深厚，应付这种场面简直轻车熟路。他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平台，发挥自己学识渊博、口才出众之长，从古到今从中到西，方方面面无所不涉，把男科这个新兴领域的起源、发展和现状，男性生殖系的生理、病理变化，各类型疾病的临床特点和转归，当前的主要治疗手段以及京华医院的技术优势等，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讲解。就连老张、老周二位专家也都不甘落后，尽情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长，云里雾里，闪展腾挪，把个京华医院描绘成男性隐私患者的世外桃源。
　　 宣传的效果十分显著。此后一段时间内，京华医院在社会上的不良影响逐渐消退，经济运营状态日渐好转，尤其王院长主持的性功能障碍专业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繁荣景象。金策划功不可没，田老板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感激得不得了，除了经济上的重奖之外，还专程携金、陆二位女士和王院长一起到省城最为有名的大酒店大快朵颐一番。
　　 除了金策划们的出色工作外，其他方面也取得了很大进展。老田通过司法界的朋友了解到，此次扫黄打非行动的主要责任人包主任与东方医院的赵老板交往过密，有人多次在业余时间看到二人双双出入高档酒店和高级娱乐场所，老包本人也多次在朋友面前毫不避讳地谈到赵老板，说此人仗义疏财，重情重义，可敬可交。另外老田通过线人探查到一个惊人的内幕，让他如鲠在喉——那些曾经被自己收拾过或者开除了的一些人如今在东方医院如鱼得水，其中就包括几月前被他赶出省城的那个鸟记者，还有因为“茶尿风波”被迫“礼送出境”的检验员小赵等人，这些人不知什么时候被赵老板招致麾下，这不明摆着跟自己作对嘛！如此看来，这姓赵的老板胃口委实不一般，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挤掉京华，独霸省城。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老田把这些情况跟老王通了气，老王也很生气，说好啊，这不是逼上梁山嘛！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既定方针行动吧。
　　
　　 保安队长小胡最近总是神出鬼没，行为怪怪的，有时候一整天不见他人影儿，还有时候半夜三更回来，喝得醉醺醺的，大不似往常那样严守纪律，干净利索，尽职尽责。在当下京华医院多事之秋，各职能部门、临床科室，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慎撞在田老板枪口上，弄得丢职丢饭碗，可不是好玩的。前两天老板还专门召开全院职工大会，特别强调了工作纪律，无论是谁，只要违规违纪，定当严惩不贷！看那意思大有杀一儆百之意。可这小胡偏偏在这敏感时期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枪口上玩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人们私下里窃窃私语，不敢明言。老张和老周却不理会这一套，听说了这个事情后，他俩就嘀咕开了：连我们这样的资深专家都要服服帖帖地守着规矩，他一个小小的保安头儿，又不是皇亲国戚，又不是医院里的顶梁柱子，谁给了他这样的特权，竟然顶风犯忌，这还了得！不行，咱得找老板说说去，没有王法了这还！
　　 两位专家教授得了机会见到老田，煞有介事地告知了此事，没想到热脸舔了冷屁股，让老田不冷不淡地抢白了几句。
　　 “我说两位大专家，干好自己的工作，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讲，管好自己的嘴巴要紧！”
　　 嘿，真是好心出了驴肝肺，好意诚心提醒您，反而落下个没趣儿，得了，算多嘴，认倒霉！二人从老田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回到各自的岗位，再不敢多言。
　　 过了没几天，老田在一次中层以上会议上突然宣布，鉴于保安队长小胡顶风违纪，给医院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经决策层研究决定，开除他队长职务，限期结清账务，离开医院，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