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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时光与光


作者:七消 布衣,381.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376发表时间:2014-11-17 16:12:05

何家村夏天的夜晚依旧是那么和谐,没有都市里光炫艳丽的霓虹灯,没有交通繁华区尖锐嘈杂的笛鸣。黑云飘荡,清月的光暗下来,如果说何家村的冬天是盛开寒雪的天地,那么,夏夜是动物们的天堂,千奇百怪的鸣叫填补着冷清的村庄。何方坐在家里房屋的天台听着麦田里的热闹,眼睛徘徊在夜空和远处黑色的麦田之间,若有所思:好像世间的事物都有两面或者更多面,明白一件事情,或者看透一个人,都是要用心体会的。就像这麦田里的声音,有的人听到的是快乐,有的人听到的是悲伤,快乐的人陶冶情操,悲伤的人自我烦恼,这声音是烦曲。一件事,因为感觉的角度不同导致心境的两极化。一个人,我,忧伤和欢乐。何方再次想起紫阳树下空灵的画面,不禁摇了摇头。
   何家村斑斑点点的灯光渐渐湮没在黑夜的尽头,何方走下天台,回到卧室。泛黄的光透过玻窗,照向麦田,支撑着黑夜里的光明。蚊虫如飞蛾扑火般扑打着翅膀,趴附在何家村唯一一块亮着的玻璃,密密麻麻的,像追求信仰的人,越来越多,蜂拥成潮。零点沉闷的钟声打破何方寂静的空间,密密麻麻的飞虫继续你拥我挤。书桌旁,何方的身影一动也不动,手指没有规律的翻动着留有自己以前文字的笔记本,不知疲倦。
   随笔一:
   明天是暑假工作的第一天,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踏入社会工作,虽然是背着父母找的工作,也有可能不被支持,但我似乎依旧心安理得。
   现在的感觉很激动也很担心,激动是自己马上就要步入社会、体验生活了,这是我一直都想要的尝试,而且明天就要实现了,担心是害怕自己坚持不了,那么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看到洗车的人基本上是顶着烈日流着汗忙碌在轿车四周,经过一个夏天的曝晒,他们的皮肤大多数是黝黑光亮的。等车、洗车、擦车的循环,肯定经历着枯燥和忙碌。
   不过,我相信,人的一生是需要挑战、需要磨练的,这样的人生才能够成长,才算得上人生。尽管背着父母做这件事,但我相信我以后一定不后悔,同样也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学生生涯,我们能有几个寒暑假能有几次机会,况且我已经挥霍了过半的寒暑假。如果我有信仰,那么信仰,原谅我没有告诉父母,我知道,如果告诉父母,他们一定不会让我去工作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窗外的风景并不是每个人的追求,有些事,只有做了,才会懂得。:身旁孤单的盆景,虽然过了开花的节令,但它依旧会有绽放的时候,就算不被赏识,但也有自己孤芳自赏。
   温室的花朵绽放时固然是鲜艳的,但却只能绽放在狭小的空间,就算开的很久,但也无法天长地。最终,它会凋谢在那个墙角,无人问津。花开花落,每个人的人生,只有一次生长,一次绽放,表面是留给现在的虚像,内心才是留给未来,留给这一世的真相,为世界留下些什么,才会不虚此行。
   我知道,我可以想象,夏日里,站在毫无遮蔽的路面曝晒是什么感觉,那不是日光浴,是皮肤扛着火辣辣的阳光,手脚并用忙活着洗车的高节奏工作。我承认,我有些害怕面对了,但我不能后悔。人生,至少是我的人生,只有走出去,才会变得更好。我不能在还未去做的时候就要退缩,我要想长大,我就要体验,和相信自己的选择,这就是我从今以后的信仰。
   16岁的人生,我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后悔的!
   我来了,生活!
   随笔二:
   今天早上,天气竟然如此炎热,第一次觉得夏天热的可怕!
   来到洗车场,匆匆换了身洗车工的衣服,我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拼了。早上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道路上偶尔出现的车带着一道闪亮的光,一穿而过。等车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枯燥。洗车的人加上我一共两人,这段时间,我基本上是和这位“前辈”闲聊度过的。聊天中,他教我有关于洗车的理论知识等……我其实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但看到他热情的讲述着,我只好会意的点点头,并冷不丁的冒出几句类似于“原来洗车也要技术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话,他听后总是得意洋洋。
   九点多的时候,躺在躺椅上听录音的洗车场女老板突然站起来喊道:“喂喂喂,你们两个别瞎聊了,快点干活,没看见有车过来吗?我雇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聊天开茶花会的!”女老板大约五十岁左右,耳朵上挂一对金耳环,随着嘴巴一张一合唾沫星的喷射而闪闪发光。前辈听后赶忙站起来,看都没看便跑向洗车工具储备点,我顺势朝着女老板看到方向看去,远处一辆奥迪轿车缓缓驶来。看到这情况,前辈拿了工具走到我面前小声对我说“给,工具!今天还真是反常,以往我都忙不过来的”前辈看了看来的车,继续说道:“老板不但是个铁母鸡、还是个急性子。没有生意上门,看来她也很着急啊,而且我们俩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聊天,她心里肯定不舒服,眼下瞅了这个机会,借题那我们出气。”我回说:怎么能说是借题呢,不能这么说吧!”前辈嘴角微动了一下:“不是借题是什么,我看那奥迪车可不是来洗车的。”说着奥迪车停在了马路边,没有再往里开。随即走下一位年轻男子,打开后备箱,一股浓烟顺势飘出,男子立刻用手扇了两下,退后了几步,捂住了鼻子。原来真是“过路歇息”的啊!再转向老板,却发现原先站着老板的位置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前辈看着我又笑了起来:“站在各自的立场,我们没有谁对谁错,但洗车场是老板的,咱也别闲着聊天了,省的挨气受,自己找点活儿做吧!等会应该就要忙了。”
   果然,在我打扫卫生没多久,来洗车场准备洗车的越来也多,工作也变得忙了起来。我洗车的时候,一边吐槽这是组团来洗车,一边埋怨闲的时候闲死人,忙得时候要人命!
   车子多数是外地的车牌,一辆接着一辆驶进洗车场,逼得我喘不过来气,我看了一眼前辈,他脸上平淡,不及我般大汗淋漓,女老板又躺在躺椅上听着广播,肥硕的脸上露着幸福的笑。
   我的主要任务是擦车,这是个慢活儿,需要有耐心,还好我耐心足儿,不过还是因为没有经验,我和前辈相比,前辈就显得异常熟练,虽然都在太阳下曝晒着,虽然都流着汗水,但比较之,还是有些不同的。阳光刺来,反射到眼里,锃亮锃亮的。暴露在阳光的毒牙下,我的皮肤就像要被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痛。
   太阳转过正南方的上空,不快不慢的向西边尽头靠拢。终于等到休息的时候,下午的午饭送到饥渴的肠胃,我才注意到,半天多,我原本白皙的肤色显露出淡黑的印子,为此前辈又乐呵道:“小方同志,才不到一天,你就晒得和泥鳅一样,看来融合的挺快的啊,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啊,哈哈!”前辈笑,我也随着笑,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总之在我的心里,即使不情愿,也不能让话茬冷场。不过考虑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时间我觉得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笑完过后,只好回说道:“老泥鳅搭小泥鳅,入乡随俗啊。
   一时间笑声连连。
   伴着枯燥和饥肠,这一天的收获很大,有欢乐,有疲倦……苦中作乐,竟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随笔三:
   洗车场不再反常,生意红火起来,所以,女老板又陆续收拢了两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廉价劳动力。
   今天的天气十分的反常,早上还是踏着一路的碎阳光奔向洗车场,还未到中午,天空中便轰隆隆的作响。一连数星期的燥热,终于,这一片天忍无可忍,低喝了几声,唤来了远处的乌云,乌云来的洒脱,雨水也落的洒脱。瓢泼大雨很快便汇成一道道小流,向着更低处蔓延,路上的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打散了,三三两两朝着屋檐走廊聚集。似乎天公就是天然的洗车工,冲刷着沾满尘土的车辆。这样一来,我们也闲了下来。往常都是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无暇认识洗车场的人们。交谈后,我才发现,原来场里还有一位暑假工,和我一样,中考后出来寻了这份工作。
   “你好,我是何方。”因为看着年龄差不多大,作为前辈的我朝着旁边的人招呼道。
   “呵呵,你好,我是肖强,你也可以喊我小强,同学都这么喊我。”肖强回说道。
   “哦,那我就喊你小强了!”
   “打不死的小强!”
   “哈哈,逗比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哈哈,有聊!”
   “嗯,让我掐指算算,你是中考后出来锻炼锻炼的吧?”
   “厉害、厉害,兄台一语道破天机,是何方神圣啊?”
   “哈哈,我也是!”
   “原来是同道中人,幸会!”
   “雷死我了!”何方笑着继续说道:“话说,你中考志愿填的哪呢?”
   “一中!你呢?”
   “真是巧了,我也是哦。”
   “果然很巧,看来这都是缘分哦。”
   和逗比一起,自己也成了逗比,这是不是也应承了一句古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觉得自己像个多面体,是多面的!
   雨,突然的来,又突然的走,没有带着什么,留下的,是满地的雨水和半空的彩虹,供人间狂躁和欣喜!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暴雨倾盆,而后又能如声音般戛然而止。天公不作美,这场雨,冲散了洗车队的人们,大家伙有雨伞的早已回家,当然,老板早就和几个好赌之徒拍起了麻将。这场雨,结束了我今天的工作,让我结识了肖强,一个有趣的小强。雨后的空气里不带一点儿尘土,清新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去呼吸这片幸福,贪婪地而又愈发清醒的呼吸着。这是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有少了份追求。紫阳给我的不仅是美和幸福,还有一份追随向往。不知不觉中,我想起了紫阳,于是,我表面平静而内心翻滚的躯体鬼使神差般地搭上了去往一中的公交。只是,到了一中“后花园”,我就后悔了,我突然想到,花开了,也会有凋谢的时候,春天里看见的紫阳,到盛夏,恐怕就剩记忆里的紫阳了吧!情况果然如我所料,雨后的紫藤罗显得格外的朝气,只是,紫的颜色不知在何时褪去,凋零满地。这景象,似乎有些凄美,就像碎了的镜子洒满院子,照出千万朵桃花般。我的目光有些晕眩,干脆直接立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花朵总是要凋谢的,紫阳也是一样,不是紫藤罗凋谢,就是阳光凋谢,而此刻,全部都凋谢了。等到来年,又是新的一片天地。蓦地,黛玉葬花的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一字一句,一动作一表情。我堆起一方紫阳,堆在曾经看见和梦里多次见到的女孩站的地方。然后蹲下来,就蹲在这个地方的旁边。我有我的潇洒,却也有黛玉的忧伤。
   随笔四:
   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我的心情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奈何天气如此不寻常,天空中挂着个灯笼或明或暗。长期暴露在阳光下的前辈已经习惯了烈日酷暑,可我和小强,就像干涸的稻秧,随风就倒的风气灌满了全身。虽然不时有云朵替我们挡住火辣辣的日头,但是,无风的天气显得异常闷热,就是遇见一阵罕见的风,也是令人发指的“热风”。
   “何方,肖强,你们干什么呢?快干活!”大腹便便的女老板突然发飙,指着我俩喊道。
   我听到后,心叫不妙,立马推了肖强一把,便起身跑到烈日下“卖力”的擦车去了。肖强似乎没有感觉似的,自顾自的躺在离洗车场不远处的树下。老板见状,顿时来了劲,想起身过去数落肖强,但身子刚暴露在阳光下,就退了回来,他看了看天,哆嗦了一下,然后指着我,冲我喊道:“何方,去把肖强叫醒。你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然后回身就走。
   在这个简易的办公室里,两台风扇不停的对着老板吹着,老板用纸巾擦了擦肥硕带粉的脸,喝了一口菊花茶,见二人走了进来,便厉声喝道:“吃我的喝我的还拿我的钱,居然还敢偷懒!那我当傻子啊!你俩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直说,想干的人多了去了!”
   “不是的,天太热了,火辣辣的,有点受不了了,稍微休息会儿!”肖强漫不经心的说道。
   “哟,这样的天气就受不了了?还小强呢?受不了就回家别干了,你当我这是福利院,来享福啊!”
   “哼,走就走,什么破地方!”肖强转身就要走,却被我拦住了,虽然我也很恼火眼前这胖子的说话语气,但毕竟是我们偷懒在先。
   “老板,对于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有理不在声高,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面对这个铁母鸡,争论到最后,肖强还是愤愤的走了。要不是我对自己做出过承诺,一定把这一个月做满,我也会卷铺盖走人!我觉得,就像多数人觉得的那样:大丈夫能屈能伸。
   原来生活如此奇妙,忍受压迫也是一种成长。
   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我才真正明白思考多面性的意义。长大需要锻炼,长大需要理智。这些天的工作,似乎让我懂得,生活是不容易的,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父母的襁褓中,迷失了真正的自我,如今,我似乎找到了骨子里的自己,这种得到感觉,真不失为一种享受。
   似乎,我长大了!但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随笔五:
   今天对于自己来说,是个收获的日子。媳妇熬成婆,开花后结果。煎熬了一月,终于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了。
   忙碌了一天之后,老板把我们洗车小队这批艰苦奋斗的我们喊进了办公室。尽管每个人都被太阳晒成黑泥鳅,简直与初相识时判若两人,但是,我能清楚的看见,大伙儿拿着工资时单纯幸福的笑,仿佛溢满了天和地。
   体味到收获快乐的我拿着工资,似乎忘记了所有的辛劳,一边又一边的数着工资,任由欣喜的表情充满黑黄色的脸。似乎工资就是过程的一笔寄托,一种努力就有收获见证,而使洗车工们忘记了炎炎烈日。
   看到这场面,感受着这气氛,我又不禁随着大伙笑了起来,真诚的。
   终于,结束了!
   似乎回首时,过去的一切都那么快。真的结束了!
   伴着夹着些许感叹的兴奋,太阳渐渐坠入一眼望不尽的海平面!
   何方继续翻着笔记本,眼前不时浮现洗车的时光,生活的味道,点点滴滴。
   夜更深了,窗口的光依然亮着,照着密密麻麻、相互拥挤的飞虫,照出黑夜里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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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一章叙述何方的暑假工生涯,整个故事贯穿在他工作的洗车店。从开始的激动到最后的疲惫,从中他学到了在书本上没有的东西,挑战和磨练,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讲是无可厚非的,可对于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来讲就有点残酷。何方却不甘于做温室的花朵,他需要给他的人生一次绽放。可现实是残酷的,他面对的不仅仅是烈日下曝晒,疲于奔命擦车,还有女老板的责骂。他也并非一点收获没有,在这里,他结实了和他一样追梦的少年,打不死的小强,一个有趣的小强。有付出就会有收获,工人的快乐就是拿工资这天,这也是辛劳的见证,回首,一切似乎太快了。【编辑:韦玉溪】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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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韦玉溪        2014-11-17 16:16:09
  十六岁的何方似乎比同龄人更懂得如何生活。
回复1 楼        文友:七消        2014-11-17 18:01:02
  经历的多了,成长便快了起来。村里的长辈常说: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是看出来的。肖强,后文还会提到的。这部小说,有爱,但并不仅仅局限于爱,更多的是经历和感悟。感谢玉溪老师,真的很感谢,从开始到现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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