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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黑水的报复

作品名称:写手      作者:把酒临风      发布时间:2014-11-19 09:25:04      字数:5326


  于宛容在黄阳一直待到开学。这段时间里,张华伦带她游遍了整个黄阳县。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小镇,觉得这个地方的人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古典又带着书卷气。两个人也越来越亲密,进出都寄着手。张华伦向家里承认了他们的的恋情。华伦妈妈很高兴,这个准儿媳不但流亮而且知书达礼。在他俩返校的那天,张华伦妈妈拿出了一个红包和一个戒指给于宛容,于宛容有点惊讶,“啊,婶这不合适吧.”
  张华伦也奇怪的看着妈妈,“妈,你也太早了吧?”
  “这是我们黄阳的风俗,第一次来要送红包和戒指。”华伦妈说。
  “哦,也就是说这是给未来儿媳的礼物?”于宛容问。华伦妈妈笑着点了点头。“那我要了!”于宛容笑着收下了。
  回到了Z大,这是张华伦最后半年大学生活。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课了,同学们都开始找实习单位。张华伦以前经常在《今日晨报》的文学专栏发表一些文章,小有名气。晨报的总编向他发出了实习邀请,让他去做实习编辑。张华伦高中时的梦想是作一个战地记者,深入战火纷飞的前线,探寻人在面临生死之争时,人性的特点。揭示战争对人的精神和肉体造成的巨大伤害。然而战争很少发生,而这个编辑的工作离记者相对近一点,所以欣然接受了。大三的于宛容还有一年的学业。她毕业后想做记者,男朋友如果在报社,以后或许可以在一个单位工作。
  实习编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协助文学编辑处理投稿,对于录用的稿子,有时候需要张华伦和作者进行沟通在征得同意后作适当的修改。实习一般是没有工资的,但是由于张华伦是总编特别指定的人,报社给了2500一个月的报酬。
  每天下了班,张华伦和于宛容都会一起吃晚饭。虽然从没有过约定,但他们都会很默契坐在初见时的位置。有时候位置上有人,就会往边上挪。吃完晚饭,他们沿续之前的习惯,沿着操场的跑道散步。下雨的时候,就撑一把伞,风雨无阻。
  这一天,两个人又来到了操场。在走到跑道的转弯处的时候,宛容突然说:“这跑道如果都是直的,就没有操场了。”
  张华伦很奇怪的看着她,想听到下面的话。但是宛容只是继续走,没有说话。“你是想表达什么?”张华伦忍不住问了。
  于宛容停了下来,抱住了张华伦,把头贴在他的胸口。“我又想听听你的心。”
  “听什么?”张华伦把宛容的围巾拉点上来遮住她冰冷的耳朵。
  “听里面还有没有她。”
  张华伦轻轻地抱住宛容,“只有你!”
  “真的吗?”
  “嗯。”
  “这么确信?”
  “嗯。”
  “那么多嗯。”宛容说。
  “嗯。”
  于宛容笑了,“是不是有点为难你了?”
  “宛容,你刚才说跑道有弯才有操场,和这事有关吗?”张华伦问。
  “嗯,有曲才有圆。”
  “宛容,如果你有委屈就告诉我。”张华伦有点心疼。
  “我觉得,她还住在你心里,也许一辈子也走不了了。但,我不怕。”于宛容抬起头说。
  “至少不会是一辈子,会慢慢走远地。”张华伦变相的承认了刘玲的位置。
  “那天你见她了?”
  “嗯。”
  “她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于宛容提出了压在心里的问题。
  张华伦沉默了好久说:“宛容,我是你一个人的。”
  于宛容抱的更紧了。
  “对了,你怎么从来不问我剑桥的男朋友的事?”于宛容好奇的问。
  “我只要相信你是真的爱着我就可以了,其它并不重要。”张华伦说。
  “我和他有过一个约定,过了一个日子如果他仍然没有与我联络,就是分手了。这个日子过去已经很久了。而且,我对他,只是高中时那种朦胧的感情,现在我对你是成熟的,完全不一样。”于宛容说。
  “哦,那你心里还有他吗?”张华伦问。
  “只有你,要不你也听听?”于宛容笑了起来。
  “我相信!”
  “你确定我不是她的影子吗?”于宛容又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她和我好像。”
  “那只是外表,我开始也曾经疑惑,但后来发现你们是不一样的。你有一种,更朴实的美。”张华伦说。
  于宛容不再问了。
  那天晚上,张华伦打开手机,删掉了那条短信:“原来我一直在你心里,玲。”
  过了几天,安华县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安华纸业全面停产,在新的污水处理方案出来之前将一直停下去。安旭明以及安旭德边上的一些相关人员被刑拘。刘明辉涉嫌行贿及故意杀人等罪在逃,已被通缉。于宛容的舅舅张耀金当上了安华县委书记,他打电话给于宛容,说收到风声,穷途未路的刘明辉可能会对击垮他人生的张华伦采取行动,让他们要小心。接到电话后的宛容有些紧张,马上打电话给张
  华伦让他注意安全。而这些天,于宛容家里还出了一件事,他们和于宛容在南非的爸爸失去了联系。宛容很担心爸爸,用了各种方法,结果还是音信全无。如果再没有消息,她决定自己跑一趟南非。
  而感觉万念俱灰的刘明辉,已来到了杭州,躲在一个朋友家里。几天前,他通过东道弄了一个假身份,现在正通过这个身份办理假护照。前些日子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就做了准备,以一个假身证在银行开了帐户,在这个帐户里存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以备不时之需。在美国,安旭德的妻子和女儿那里,除了安旭德这几年转移的脏款,也有刘明辉的钱,只要能够出国,以后他还是可以过好日子的。只可惜,他还没有来的及把妻儿送出国。他现在很想念他们,但是不敢和他们联系。除了妻儿,他还想念一个人,何心怡。
  刘明辉的朋友叫刘俊。早年多亏了刘明辉帮助,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双方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其中有不少是见不得光的。掩护刘明辉,帮他出国,也是在帮他自己。他在九溪玫瑰园有一个别墅,而刘明辉就住在这个别墅的地下室里。
  这一天,地下室里来了两个人,是也正在通缉的阿刚和强子。三个人在地下室里抽烟。
  “哥,要不要连张耀金一起做了?反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我们都一样。”强子吐了烟说。
  “张耀金不是什么好人,过些日子会有人举报他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而且目标太大,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躲起来,等护照一到,一起出去。”刘明辉弹了弹烟灰继续说,“姓张那小子,还是老方法处理。”
  “我已经安排好了,司机是我们老乡,家里穷的叮当响,妻子得了肝癌,连房子也卖掉了,正需要用钱。跟他说好了,事成之后,每判一年给他三十万。”阿刚说。
  “这次要安排的更细致一点。”刘明辉说。
  “放心,哥。他是个开出租车的,到时让他喝点酒,无论在哪里撞死那小子,都没有疑点。”强子说。
  刘明辉陷入了沉思。
  “哥,如果嫌麻烦,还不如我去直接做了他,反正我们也到这地步了。”阿刚说。
  “到什么地步了?”刘明辉瞪着阿刚,“现在路都铺好了,别给我惹出事情来。”
  阿刚不说话了。
  “你们兄弟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刘明辉说。
  “听哥的。”强子拍了拍阿刚的肩膀。
  “她怎么样?”刘明辉望向阿刚。
  “小弟兄来的消息,她请假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上班。找不到人。”阿刚说。
  “她们呢?”
  “嫂子她们都在家里,门口都有便衣监视。”
  “哥,护照这事靠谱吗?现在这么紧?”阿刚有点不放心的问。
  “省里有领导不想我进去,有他的帮助,不会有问题的。”刘明辉抽了一口烟说。
  “书记都进去了,哥,你进不进去对他还有影响吗?”强子问。
  刘明辉神秘的笑了,“书记进去,他倒不了,我进去,他马上倒了。”
  “哥,那我们还是要注意点,他会不会对你下手?”阿刚问。
  刘明辉怔了一会,说:“他不敢。”
  其他两个人不再问了。刘明辉心里却越来越发虚了,那位领导不敢让自己进去,如果自己又出不了国,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把自己解决。
  星期五下午五点,张华伦准时下班。今天约好了和宛容一起去看电影。于宛容早早地等在了报社楼下的大厅。今天,她特意打扮了一下。化了一点淡妆,去做了个发型。穿了件张华伦很喜欢的白色的毛衣,手上还带上了他妈妈送的戒指。
  “啊,今天你好美!”张华伦牵上于宛容往门口走。
  “就只今天吗?”
  “每天。”
  于宛容满意的笑了。两个人站在路口拦出租车。他们买的是六点半的电影票,坐公交车来不及了。晚高峰的车子很难打,十几分钟都没有一辆空车。张华伦看到远处有一辆出租车停着,打着双跳,看不清楚是不是空车。他们俩朝那辆车走过去。
  车内这个人叫吴强盛。他的灵魂正挣扎着,他双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手心在不断地出汗。他的心狂跳着,呼息变得越来越困难。他来自农村,妻子正等在医院里。她的病让他卖掉了唯一的房子,还四处举债。死,如果是必然地,那么只要闭上眼等待,而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难受的是生的希望却仍然存在着。中国,领导阶级是无产阶级。八亿农民是无产阶级的主体。可笑的是,当年在“当家作主”这个口号吸引下,奋不顾身,流血牺牲,推翻了几座大山的,占人口大半以上的农民却被排除在这个国家的社保体系之外。他们生不起病,更生不起大病。癌症,对于农村里的大部分家庭都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他慢慢的往前开,朝着两个年轻的生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再次确认了那张看了无数遍照片的脸。他有一点昏沉,除了他将要执行的交易让他感到迷茫和恐惧,也因为半小时前喝下的一斤高梁。更近了,他重重的踩下油门,车子突然加速撞向走在前面的张华伦。
  张华伦正在向这辆车招手,于宛容从背后重重的推了一把,把他推进边上的绿化带里。吴强盛的出租车也重重的撞上了于宛容,她飞了出去,跌在十几米以外。张华伦爬了起来,跑到宛容身边。她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任何反应,也似乎没有伤口。张华伦不敢动她,在学校里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在交通事故中的伤者在不明情况下,不能去动,否则很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他拼命的找手机,但是手机不只丢到哪里去了。边上已经有一些围观的人。有人替他打了报警和急救电话。张华伦坐在地上,大声喊于宛容的名字。几分钟后,警察到了。再几分钟后,救护车到了,于宛容送到了医院急救。
  急救室外,张华伦怔怔地坐着,回想着刚才的一幕,想起了一个名字,刘明辉。这一定是一场蓄意的谋杀。他的脑子里很乱,但与生俱来的冷静在一段时间之后让他平静下来。他决定不再去分析这件事情。
  几个小时候,结果出来了。于宛容还处于昏迷状态,胸腔内有积血,左侧肋骨断了四根。小腿骨折。医院开出了病危通知书。张华伦不是家属,不能签字。他从于宛容的包里的手机里找到了她舅舅张耀金的电话,告诉了他宛容出事了。两个多小时后,张耀金来到了医院。
  张耀金签了字并交了笔费用。两个人并排坐在走廊的长凳上。
  “司机开的什么车?”张耀金问。
  “出租车。”华伦漠然地答道。
  “你觉得会是刘明辉吗?”张耀金问。
  “我觉得是你。”张华伦面无表情的说。
  “你说什么?”张耀金大声说。
  “不是吗?”张华伦看也不看他,继续说:“是你把你的外孙女当作你政斗的棋子,才会有今天的结果。”
  “你是说安华纸业的事?那是她的梦想。是她自己愿意做的。”
  “那就是你利用了她的梦想。”张华伦淡淡地说。
  “我没有利用她。”张耀金沉默了一会说。
  “自古,官场都是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你,或者说你代表的人,每一步都走的很稳。自己不出面,却把掌握的资料交给她。后来你们发现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就是我,然后让她把资料送进看守所,让我成为枪手,写好举报材料举报。万一举报不成,安旭德后台很硬没有倒下,你们也可以毫发无损。万一成了,安旭德倒下,没有人会知道是你是背后的推力,他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同党也不会为难你。不过有一点,我略感欣慰,就是你最终选择的是我,而不是宛容,如果这算是你对她的保护,说明你还是有点良心的。”张华伦说。
  张耀金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拍了拍张华伦:“你想的太多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宛容没事。”
  第二天下午,消息传来。于宛容醒了,已经可以说话。但是还在ICU病房。每天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探视。
  下午两点,张耀金和张华伦进入了病房。宛容看到他们,艰难地笑了笑。张华伦把手伸过去,握住于宛容的手。她的手指上夹着一些仪器的夹子,夹子的尾端连接在电子屏幕上。有各种各样的数据显示在上面。
  “幸亏戒指还在。”宛容笑着对华伦说。
  华伦摸到了摸她的头,轻声地说,“别说话,好好休息。”
  “爸爸有联系到吗?”于宛容问张耀金。
  “还没有,不过别担心,安心养病。会联系上的,我叫了朋友过去了。”张耀金说。
  于宛容又转向了张华伦,“能陪着我吗?”
  张华伦俯下身,吻了下宛容的额头,轻声地说:“再过几天就可以了,现在只有两小时。”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殘月。下面的你来,我不敢念。”
  张华伦蹲下来,手摸着宛容的头,说:“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是柳咏的《雨霖玲》中的一段。
  “是啊,伦,若你不在,便纵有千种风情,我与何人去说?所以我仍然是自私的,推开你,如果我死了,这与何人说的痛苦将由你去承受。”宛容说。
  “你忍心让我去承受吗?”张华伦的眼眶开始湿润。
  于宛容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一起走过这段日子。”张华伦深情的说。
  “嗯。”于宛容笑着点了点头。
  
  在ICU待了一周后,于宛容转到了普通病房。病情眼看开始慢慢好转,这一天医生却给张华伦看了一份报告,车祸的伤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经过各种检查,确诊于宛容已身患胃癌,中期。各种癌症中,胃癌相对好治点,而且癌细胞尚未扩散,必须马上切除一部分病变的胃。拿到这个结果,张华伦久久地站在那里,他想起了安华河那些发臭的黑水。宛容到底还要承受多少苦难。。
  张耀金也知道了结果。宛容的妈妈只有一个弟弟,就是他。之前,他将于宛容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姐姐死后,他更关心这个外孙女。然而是自己让她卷入了安华的风波。现在,又确诊得了胃癌,他的心里也很难受。而内心深处,还有一件更令他惶恐不安的事情,就是于宛容爸爸的持续失联,巨大的恐惧令他寝食难安。
  张耀金究竟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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