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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灵魂的售价

作品名称:写手      作者:把酒临风      发布时间:2014-11-24 18:47:16      字数:4060


  又过了几日,车祸的伤已渐稳定。于宛容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张华伦同主治医生进行沟通之后,了解到了大致病情:目前已控制住胸内出血。肋骨骨折并不是非常严重,将采用保守治疗。先是注射止痛剂,减少受伤部位疼痛。之后,人要进行固定,于宛容将被约束带绑住,躺在病床上大概要半个月。这半个月无法自行大小便,小便借助导尿管。大的,病床上有个特制的洞可以掀开,下面接着坐便器,在特殊护理员的帮助下解决。小腿上绑上了石膏,小腿骨折大概需要休养一个多月才可以正常行走。胃癌属于早期,但需要立即切掉病变部分,切除后的胃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左右。切除后通过化疗和放疗辅助,治愈率还是蛮高的。只是,于宛容要承受心理和生理的多重痛苦。张华伦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把所有真实的情况告诉她。
  病房内,于宛容静静看着张华伦,听他详细地介绍车伤的情况和治疗方案。听完了,笑了笑,说:“也就是一个月之后,我可以像从前一样和你去操场散步了?”
  张华伦怔了下,看着于宛容:“还有一件事,你得了胃癌,不过是早期,可以治愈,别担心。”
  于宛容愣住了,“我会死吗?”
  张华伦心突然地抽了一下,握住于宛容的手,缓缓地说,“不会让你走在我前面的,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不用担心我,伦。”于宛容念起苏轼《定风波》里的两句。当年苏轼在路途中遇上大雨,同行的人被淋的怨声载道,只有苏轼不为所动。而一会,天就放晴了。
  “苏轼的这个词,虽然看似洒脱,其实带着很深的苦闷。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宛容,希望你是真的洒脱,我们会迎来晴天的。”苏轼是在黄州时写的这个词,当时的人生仁途到了最低点,生活上处境困难,人生自由还受到了限制。
  于宛容笑了,“我的晴天,和你一样,就是,你若安好!”
  两个人聊着,医院的催款单来了。于宛容舅舅张耀金交的三万元已经用光了。张华伦拨通了张耀金的电话,已关机。
  第二天张耀金继续关机,张华伦坐不住了,查了安华县政府的电话,打过去问,接电话的都说不知道去向。最后,他联系上了曾经来过看守所的张耀金当时委托的王律师,王律师告诉他,张耀金已经被双规了。同样,于宛容失联的爸爸,因为涉嫌帮张耀金洗钱,在张双规前已被有关部门控制。这些消息张华伦不想再让医院里的于宛容承受,他向家里借了五万,先交进了医院。不过家里的情况目前也不是很好,不可能再向家里要了。于宛容的治疗费用初步估算要三十万,还不包括未来出院后的一系列辅助治疗。
  寝室里,几个要好的都知道了于宛容的事。一天晚上,孟炎把一万五千元钱放到张华伦的床上,“哥几个现在也都在实习,还没什么积蓄,这一点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张华伦连忙摆手,“你们现在都很困难,再说这点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几个人一定要他收下。张华伦不再推辞。过了一会,对面铺的梁风对张华伦挤了挤眼睛,示意和他出去。张华伦跟他来到了寝室阳台。梁风递过来一根烟,张华伦已经很久没抽烟,两个人站在阳台的栏杆前抽了起来。
  “阿伦,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以前我有个朋友问过我你的一些信息,让我问问你,做不做点事情。那时我不敢问你,我知道你不会做,但是你现在困难需要钱,我还是想问问你,如果不愿做就当我没问,愿做我帮你联系。”
  “什么事?”张华伦怔怔地看着他,梁风交际很广,三教九流都有朋友。
  “替别人写文章,我有个朋友专门做这方面的中介,他说以你的水平,文章都能卖个好价钱。”梁风抽了口烟说。
  “就是卖曙名权吧?”张华伦说,他早前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些名人,大部分是作家,自己才思枯褐,为了不丢面子或继续挣钱,会到处找一些好的文章或小说,花钱曙上自己的名字。
  梁风点了点头。
  张华伦扔掉烟,双手掩面痛苦的思考着。梁风看着有点不忍,“阿伦,要不算了吧,我们再想其它办法。”
  张华伦抬起了头,眼里充满了迷茫,“我的文章能卖多少?再说,如果是小说的话,一个长篇我最快也要写个半年,时间不够了,阿风。”
  “你有没有写过的,没发表的长篇小说,救急一下。”梁风问。
  张华伦沉思起来。他确实有一篇长篇小说没发表,高中时写的。当时是为了纪念刚刚去世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的爷爷。没发表的原因是因为,小说从一个老人的角度,反思了这场战争,指出了战争的非正义性和残酷性。也强烈的抨击了当时卖假药假鞋给志愿军的商人。而这些商人有的现在都飞黄腾达,有的已身居要职。上大学后,他曾经向经常约稿的出版社投过一次,但他们不敢录用,张华伦也没有往别处投,小说一直静静地躺在自己的电脑里。看过这小说的人很少,高中时的几个要好的朋友看过,大学里就只有于宛容看过。中国,由于特殊的原因,几乎没有反战题材的小说。大家的评价都非常高。
  “有。”张华伦犹豫的说。
  “好,你发部分内容,比如三分之一到一个邮箱,我来安排会面。”梁风说。
  “你是不是做过这样的事情,阿风。”张华伦觉得梁风非常熟悉整个流程。
  “是的,阿伦,我有个朋友就在做这个生意,我现在和他合伙。”梁风说。
  张华伦盯着梁风,在他心里,文字,是有灵魂的。当它们跃然于一个人的笔下,就是这个人的灵魂的逞现。出卖曙名权,就是卖掉自己的灵魂。
  “阿伦,别这样看着我,胸口发慌,我也就是混口饭吃。很多有才的人写的东西根本出版不了,但是换个有名的人就出版了。与其碌碌无为,何不把自己的才能变成更实际的钱呢?”梁风说。
  “梁风,我不怪你。”张华伦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快给我安排。”
  当天晚上,张华伦按梁风提供的邮箱,发送了自己这部纪念爷爷的小说《他的战争》前面十五章。
  一连五六天没有任何消息。张华伦每天下班后都会先去医院,一直到十点医院熄灯才起身回到寝室,双休日,就花三十元租个躺椅也住在病房里。宛容的病情好转的很快,医生说可以提前解掉约束带。然而这也意味着,胃癌的治疗要马上开始了。医院帐户里的钱在不断的减少,张华伦越来越头疼。
  今天是周六,张华伦没有回学校。十点过后,按医院的要求熄了灯。于宛容住的是单人房,除了请的一个全职护工之外,没有其它病人。所以管理也相对松一点,虽然关了灯,张华伦却依然把电视开着。他把声音调到很低很低,低的几乎听不见。
  于宛容每天挂的盐水有催眠的成份,于是早早的就睡着了。这几天于宛容问了好几次,张耀金怎么没有来,还有有没有她爸爸的消息,张华伦都搪塞过去了。但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已经渐渐地发觉有些不对了。马上要交钱了,癌细胞扩散是很快的,拖一天就会多一份危险。张华伦有点烦躁起来,手里的遥控器不停的换着台。这时,手机响了,是梁风。
  “阿伦,出来见个面,在学校边的两岸咖啡。”
  张华伦挂掉电话,悄悄地起来,交待了护工几句,轻轻地带上了门。
  咖啡店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梁风,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人。张华伦坐下来之后,双方直接切入正题。
  “兄弟,开个价吧,我的老板要那个小说。”戴眼镜的说。
  “这是赵助理,代表他的老板。”梁风向张华伦介绍。
  “我能否知道买我曙名权的人的信息?”梁风说。
  赵助理没有说话,却拿出一个闪着信号灯的电子设备,朝张华伦扫了一会。放好设备后才说:“不好意思,以防万一,要检测下有没有录音设备。”
  “阿伦,这是规矩,不要意外。以前有卖曙名权的人录了整个交易过程,后来敲诈买主。这单生意,我把赵助理带来,就是让你们自己谈,我不挣一分钱,就是帮下兄弟。”梁风说。
  “我能知道买主的信息吗?”张华伦问。
  “当然,在我们谈定价格之后。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以后也会知道的,你卖掉的作品很快就会出版,也有可能改成电视剧。”赵助理说。
  “我想先知道谁是买家,这对我很重要。”张华伦说。
  “赵名铭。”赵助理说,“也是我爸爸。”
  张华伦吃了一惊,赵名铭,五十多岁,全国文联副主席,知名作家,写过的小说很多都改成了电视剧,尤其擅长历史题材的作品。
  “他老人家也需要这样做吗?”张华伦疑惑的问。
  “他当然不是为了钱,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作品了,压力也比较大。”赵助理说,“他看了你的作品,很喜欢,他还托我转告你,买了之后,不会做任何修改。”
  “好,那么他愿意出多少钱?”张华伦问。
  “最高二十万,多也给不起了。”赵助理说。
  “五十万。”张华伦想到后续治疗费用,坚决的说。
  赵助理沉默很久,说:“你能保证不找麻烦?”
  “我保证,前提是,小说不能做任何修改。”
  “成交。”赵助理伸出了手。
  张华伦没有和他握手,“帐号我会让阿风发给你,到帐我就把的余下的四十章发给你。”说完,就起身走了。
  回到医院,他又轻轻地打开了电视。中央四台,刚好在放赵名铭的历史讲座。讲台上,赵教授口若悬河的讲着国学。引经据典,风采依然。而这个人,刚刚同意花五十万买自己的曙名权。五千年厚重的文化赋于了汉语言文化的璀璨。一个真诚的写者,对文字会充满敬畏。它们如同精灵一样,将思想演绎成一段段语言。载录在各种各样的媒介上面,传播给更多的灵魂。而这一天,他出卖了它们。多年以前,他也曾经出卖过。那些情书被标上了各种各样的价格,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一张演唱会的票,有时候只是一顿饭。那个时候,他没有难受过。而今天,他给它们的标价是,五十万。他想起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背叛,永远是可能的,只在于条件。”当你的需要远远超出你的灵魂的价值,你就选择出卖。于宛容的健康需要钱,与之相比,只能亏欠自己的灵魂了。
  他是难受的。实际上,这是第一次真正出卖自己的灵魂。《他的战争》,他自认为是他的沤心之作。从小带大自己的爷爷的很深的情感和他身上处处斑驳的伤痕,以及小时候常听他讲的战火纷飞的异域,全溶进了这部长篇。子弹呼啸着而过,成千上万穿着裂开的假军靴的年轻的战士向装备精良的美国人发起一次次自杀式的进攻。成片成片的年轻的生命倒在枪口下,或冻死在冰封的雪夜里。他们以雪解饥,他们以草为食。国内处处飘扬着红旗,热情的人们听着广播里不断取胜的消息载歌载舞。一车车的棉袄一车车药被运往前线,红顶商人们发着要被人诅咒几十辈子的国难财。可叹的是,当当年浴血的战士回到家乡,国家就忘记了他们。而那些靠此发家的人,却成了政协的领导。
  屏幕前这个儒雅的买主,答应不会修改一个字。如果自己的这部作品真能真实的变成印刷出来的文字,也算是对张华伦的一点安慰了。
  今夜,他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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