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小说)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一)
冷芙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想着此刻儿子一定在焦急地等着自己去接他。此刻宏海集团的小会议室里,关于新产品上市的促销活动会议正在进行着。看着对面仍然口若悬河的自己顶头上司沈月生,冷芙蓉觉得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如鳄鱼般地吞噬着她的耐性。
同科室的蒋丽娟小声地嘀咕着,不用仔细听,一定也是在抱怨沈月生没完没了的演讲。冷芙蓉知道蒋丽娟也和自己一样着急回家,因为她母亲前几天住院了,她每天都要给母亲送饭。低头间冷芙蓉看到蒋丽娟在看着自己,那不耐烦的表情她完全可以读懂。
冷芙蓉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竟然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陌生号码,另一个则是儿子的班主任打来的。她急忙给儿子的老师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许老师,我在开会,我会马上赶过去接奇奇。发完信息后她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信息很快回复过来,她急忙滑开手机,看到许老师回复:没见过你们这样当家长的,门口有一个男的来接奇奇,说是他爸爸。看到这里,冷芙蓉“嚯”地站了起来。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部投到冷芙蓉身上。
“对不起,沈经理,我儿子那里出了点事情,我必须马上赶过去。”冷芙蓉说完没等沈月生反应过来,就匆匆离开了小会议室。
出了单位大门,冷芙蓉急忙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在车上,她拨通了许老师的电话:“许老师,我是奇奇的妈妈,我马上就到,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许带走奇奇。”
“奇奇妈妈,你就快点吧。”很显然许老师对冷芙蓉有些反感,说完挂断电话。
远远地冷芙蓉就看到站在学校门口的魏强,西服革履的样子她不用看脸,就知道是他。下车后冷芙蓉径直走到学校门口的小门,拿出家长通行证后,看门的大爷便让她进去了。奇奇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角落里,许老师看冷芙蓉走进来也从办公室里走了过来。
“许老师,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一直开会,我无法脱身。”冷芙蓉满脸陪笑地对许老师说。
“奇奇妈妈,我知道如今的家长都很忙,但你想过没有,我不仅仅是老师,我也是孩子的家长,我的孩子也等我回家给她做饭吃。”许老师没有好气地说。
“许老师,我知道了,真的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说着冷芙蓉走到儿子面前。
“奇奇,是妈妈不好,妈妈因为工作,所以才来晚了。”冷芙蓉弯腰看着儿子哭过的小脸,心疼地说。
“妈,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在放学的时候就把他们接走,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奇奇天真的小脸上露出这个年龄孩子本该没有的无奈。
“宝贝,对不起,都是妈不好,以后妈妈一定改,不会让我的宝贝再等妈妈好吗?”冷芙蓉心疼地抱了抱儿子。
“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很显然,这句话绝对起了效果,奇奇立刻跳了起来。
“奇奇,妈妈说的是真的,相信妈妈。”冷芙蓉很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走出校门口的刹那,魏强堵住了冷芙蓉和奇奇的去路。
“冷芙蓉,虽然咱俩离婚了,是不是我也有看我儿子的权利?”魏强显然来者不善,那气势仿佛要把奇奇强行带走。
“魏强,你别忘了,奇奇的监护权是你自己放弃的。”冷芙蓉一边用身体挡着奇奇,一边向路口张望,她希望此刻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
“冷芙蓉,你不能把事做的太绝吧!我承认,在我们这段婚姻里是我犯了错,但是,奇奇毕竟还是我的儿子。”魏强用手推搡着冷芙蓉。
“魏强,你别太过分,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报警了。”冷芙蓉这一刻感觉到很无助。
“你报啊,让警察来抓我啊,我来看自己的儿子,我犯了什么法?”魏强伸手拉住了奇奇的胳膊。
“魏强,在孩子面前我不想提你那些破事,你最好把手放开。”冷芙蓉一边大声地喊着,一边用力去拉魏强的胳膊。
“你别给脸不要脸,再动手,别说我对你不客气。”魏强用手使劲一推,冷芙蓉失去重心,跌倒在路面上。
“你放开我的儿子,不然我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冷芙蓉跌倒后摸到了路旁的一块砖头。
“怎么了?”冷芙蓉看到一只手伸向了自己,她没来得急抬头,砖头迅速出手。只听“哎呦”一声,冷芙蓉这才发现声音不对,再一看,自己竟然打到了另外一个人……
(二)
坐在车里,冷芙蓉抱着奇奇,忐忑不安地看着这个开车的男人。那似曾相识的眼神,让冷芙蓉在记忆深处不断地搜索。最近因为单位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她闭了下眼睛,希望自己可以休息下,儿子奇奇用手摸着她得脸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奇奇,没事,妈妈没事。”冷芙蓉急忙说道。
“大哥,今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冷芙蓉对正在全神贯注开车的男人说。
“冷芙蓉,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那男人笑了一下问道。
“啊?我觉得眼熟,但是我真想不起来了,您是?”冷芙蓉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们是同学啊,你忘记了吗?高三的时候,我坐你后桌。”那男人看了一眼冷芙蓉说道。
“你是……,你是兰晓东?”冷芙蓉忽然想起了是他,一定是他,她记得他靠眉心那的那颗痣。
“老同学,真不容易,可算是把我想起来了。”兰晓东笑着说道。
“一晃我们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哪里还能认得出。”冷芙蓉有些尴尬地回应道。
“那也未必,你看我不是一眼就认出是你了吗?今天总算见到你彪悍的一面了。”兰晓东打趣地说。
“这……今天真的不好意思,上次佳佳来找我玩,好像听说你在青海啊?”冷芙蓉笑了笑问道。
“嗯,是的,我一直在青海,直到今年年初才回来,父母年纪也大了,所以想守在他们身边尽尽孝心。”兰晓东说着看了看冷芙蓉。
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冷芙蓉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沈月生很严肃的声音:“冷芙蓉,我告诉你一个决定,经公司领导层研究决定和你解除聘用合同。”
“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凭什么和我解除聘用合同?哪个单位象你们这样占用员工的休息时间开会啊?”冷芙蓉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说别的没用,明天上午来公司办理离职交接手续。”沈月生说完挂断电话。
“不干就不干,有什么了不起,想让老娘干,老娘还不伺候了呢。”冷芙蓉说完将目光移至车窗外。
“怎么了,老同学?”兰晓东从后视镜里看着冷芙蓉愠怒的脸色问道。
“没什么。晓东,你的头没啥问题吧?”冷芙蓉深深出了一口气问道。
“哈,怎么的?有问题呗,要不你请我吃饭吧?”兰晓东笑着说道。
“那好吧,你找地方,我请你。”冷芙蓉急忙说。
“算了吧,看你这样子,一定很累了,还是我送你回家吧,不过,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哦。”兰晓东笑着说。
看着兰晓东开车离去的背影,冷芙蓉心里有些酸楚。最后一次见到兰晓东的场景闪现在她的眼前……
体育课后,同学们都纷纷奔向教室。当自己跑进教学楼大门的时候,迎面跑过来一个人,差点与自己撞了个满怀。这个人就是兰晓东,正当她被吓得一愣的时候,手里被塞进了一张纸条。当时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把纸条死死地攥在手里,直到再次下课,自己跑到没人的地方打开。
纸条上简单地写着两行字:“我家里想让我去当兵,你说我去吗?我等你回话。”
如今冷芙蓉想想,那时候自己或许心气真的很高;或许在自己的心里根本没有注意过他。总之,她没有回复兰晓东一个字。从那天放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兰晓东。后来偶尔听同学说,他混的不错,从部队转业回到地方后,进了派出所。再后来听说,他辞职不干而选择了下海经商。
“妈妈,我饿了。”听到奇奇的喊声,冷芙蓉回过神来,急忙说:“奇奇,你先看会电视,妈妈这就给你做饭去。”
吃过饭,冷芙蓉把儿子哄睡,轻轻地把儿子的房间门关上,坐在沙发里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乱得让自己理不清头绪。
当年被朋友和同学一直看好的一段婚姻,竟然在儿子不到两岁的时候就出现了问题。为了儿子的抚养权曾一度和魏强打到法院。最后的结果是,自己败诉,失去了儿子的抚养权。当时痛苦万分的她曾经想到过死。在最后关头是自己觉得还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而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谁知道离婚后不到半年,魏强竟然再次找到她,对她说想变更孩子的抚养权,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等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破坏她和魏强的那个女人怀孕了,把奇奇当成眼中钉,魏强或许是良心发现,或许觉得把奇奇交给她省去了很多麻烦。所以在每个月支付八百元抚养费的情况下,更改了抚养权。
谁知道抚养权更改后没出三个月,那女人流产,在以后的日子里,就再也没有怀孕。这让魏强非常恼火,于是,经常以各种借口接近奇奇。到后来,为了想让冷芙蓉找他,竟然断了给奇奇的抚养费。冷芙蓉天生一副犟脾气,当初,明明是魏强有错在先,而冷芙蓉提出离婚,并没有要魏强一分钱。在冷芙蓉看来,人都没了,要钱有啥用?
(三)
深秋的夜色深邃而迷离,风摇曳着树枝上枯黄的叶子发出“莎莎”的声响。冷芙蓉把握在手里的茶杯贴到心口,希望可以把杯中的温暖传递给自己。去公司没有和沈月生争吵,她觉得既然自己也不想做了,又何必和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走出办公楼,回头再去看,她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毕竟这是自己工作过四年的地方,她如今想的问题是如何找到新工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儿子好的生活保证。
窗外的月色清澈凄冷,冷芙蓉再次想起了兰晓东,那天送自己到家后给了自己一张名片,自己放在哪里了?她在自己的包里找起来,自己明明记得放在背包的夹层里,但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躺在沙发上的她不想起来。每天忙碌而紧张的生活突然间闲了下来,让她突然间觉得很累。“怎么又睡在这里啊?会着凉的知道不?”她仿佛听到了魏强的声音,急忙坐起来,看了看大厅四周,哪里有魏强的影子?轻轻摇了下头,心想,看来自己刚刚做梦了。
魏强是自己参加同学婚礼上认识的,作为伴娘她与作为伴郎的魏强,自然成为了那场婚礼上被开玩笑最多的人。因为新娘奉子成婚,所以婚礼上,主婚人早就下了命令不许与新娘开玩笑,这样的结果就是一些想坏新娘子的人,把矛头转向了作为伴娘的冷芙蓉。那天魏强用身体一直护着她,而他的头上、衣服上全是各种颜色的彩胶。也就在那一天,她被魏强的种种举动所感动。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与魏强有了更深的了解。魏强算是一个军二代,虽然他没有当过兵,但在部队大院长大的魏强,干净干练,这是冷芙蓉最喜欢他的地方。冷芙蓉的父母当然也很喜欢魏强,每次魏强来到她家的时候,都会陪着冷芙蓉的母亲忙里忙外。冷芙蓉的母亲喜欢的合不拢嘴,逢人便夸自己的女儿好福气,处了个对象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是上乘。
结婚后的生活让冷芙蓉感觉到幸福而甜蜜,作为公务员的老公每天正点上下班。这让她觉得心里踏实,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她都会被列入话题对象。而同学们流露出的更多的是羡慕。冷芙蓉虽然不算是一个虚荣的女孩,但也算是个心气比较高的人。
儿子奇奇的出生,给这个原本就幸福的小家带来了更多的欢乐。婆婆一直想帮冷芙蓉带奇奇,但冷芙蓉总觉得,孩子应该自己带,虽然这样自己累点,但这样可以见证宝贝儿子成长中的点点滴滴。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冷芙蓉开始觉得魏强回来的晚了,每天回来都感觉很累。哄睡了儿子后,她坐在老公的旁边问道:“怎么感觉你最近有些疲倦?是不是单位里出了什么事情?”
“嗯,最近单位事情太多,局领导班子正在调整,所以事情比较多。”魏强说着睁不开眼睛了。
看着自己老公那疲惫的样子,冷芙蓉很心疼,别说是政府机关,如今就是自己所在的股份制公司都非常难做。本来打算告诉老公明天一起去自己的娘家,因为明天是母亲的生日,可看到老公睡得那么香,她不忍心再去叫醒他,明天早上再和他说吧。
虽然是母亲过生日,但厨房里母亲一直在忙,冷芙蓉把奇奇递到父亲怀里,自己便去厨房里帮忙。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一桌子的菜已经摆放整齐,还是不见魏强的身影。明明早上说的好好的,怎么还不回来?冷芙蓉拿起手机,拨打魏强的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妈、爸,我们不等他了,我们先吃吧!”冷芙蓉有些生气地说。
“什么话!一定是单位有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吧!”冷芙蓉的父亲说道。
“是啊,如果不是有事情,应该早来了,我们再等等。”母亲说完把腰间的围裙解了下来,抱起了外孙奇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冷芙蓉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拨打魏强的手机依旧是关机。于是。她便对父母说:“妈、爸,这么晚了咱们吃吧,等他回来再给他热,奇奇也该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