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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任性的云彩

作品名称:狐狸和父亲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4-11-27 11:13:58      字数:7930

  
  第二章
  任性的云彩
  他们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
  拐过那个看不见耳闻目睹农场的弯以后;
  可有可无勒住马,在一丛荆棘树下站住了,可敬可爱拉住马跟着停了下来;随身仆从也紧跑几步跟上了他们。两骑马觉得缰绳松了,便伸长脖子去啃柔嫩的春草。猎犬们重新在灰土中躺下,贪馋地仰望着在愈来愈浓的暮色中回旋飞舞的燕子。可敬可爱那张老实巴交的宽脸上呈现迷惑神情。
  “听我说,”他说;“你不觉得她好像要请我们留下吃饭吗?”
  “我本来以为她会的,”可有可无答道。“我一直等着她说出来,但是她没有说。你想这是为什么?”
  “我一点也不明白。不过据我看,她应当留我们的。毕竟这是我们回家后的第一天,她跟我们又好久没见面。何况我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跟她说呢。”
  “据我看,我们刚来时她好像很高兴见到我们。”
  “本来我也这样想。”
  “可后来,大约半个钟头以前吧;她就不怎么说话了,好像有点头痛。”
  “我看到这一点了,可我当时并不在意。你想她是哪儿不舒服了呢?”
  “我不知道。你认为我们说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吗?”
  他们两人思量了一会儿。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况且;春暖花开一生气,谁都看得出来。”
  “她可从不像那样一声不响的雌性孩子。”
  “对,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地方。她生气时那么冷冷的抑制着性子走来走去,她会痛痛快快告诉你。不过,一定是我们说了或做了什么事;使得她默不作声,并装出不舒服的样子。我敢担保;我们刚来时她是很高兴并且有意要留我们吃晚饭的。”
  “你不觉得那是因为我们被开除了吗?”
  “决不会的!见鬼,别那么傻。我们告诉她这消息时,她还若无其事地笑呢。再说,春暖花开对读书的事也不比我们重视呀!”
  可敬可爱在马鞍上转过身头唤那个随身仆从:“大吹大擂”
  “唔。”随身仆从应声无语。
  “你听见我们和春暖花开小姐的话了吗?”
  “没有呀,可敬可爱先生!您怎么怀疑俺偷听你们老爷的话呢?”
  “我的妈啊!偷听,你们这些小东西什么事都知道。怎么,你这不是撒谎吗?我亲眼看见你偷偷走过走廊的拐角;蹲在墙边茉莉花底下呢。好,你听见我们说什么惹春暖花开小姐生气----或者叫她伤心的话了吗?”
  他这一说;打消了假装不曾偷听的主意,大吹大擂皱着眉头回想起来。“没什么,俺没听见您讲啥惹她生气的话。俺看她挺高兴见到你们,还嘁嘁喳喳像只小鸟儿乐个不停呢。后来你们谈论二世风流先生和录音磁带小姐结亲的事;她才不作声了,像只雀儿看见老鹰打头上飞过一般。”
  哥儿俩面面相觑;同时点了点头,可是没有说明他们已经了解了其中的奥妙。
  “大吹大擂说得对,但我不明白那究竟是为什么,”可有可无说;“我的上帝!二世风流对她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个朋友罢了。她感兴趣的只是我们,她对他不怎么感兴趣。”
  可敬可爱点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说;“也许是二世风流,没告诉她明天晚上要宣布那件事。而她觉得不先告诉老朋友便对别的族类都说了,因此生气了呢?姑娘们总是非常看重首先听到这种事情的。”
  “唔,可能,就算没有告诉她又怎样呢?本来是要保密,叫人大吃一惊的嘛;一个雄性就没有权利对自己订婚的计划秘而不宣吗?要不是录音磁带小姐的姑妈泄漏出来,我们也不会知道呀。而且春暖花开一定早已知道他总是要娶录音磁带的。你想,我们知道也有好几年了。二世风流家族和录音磁带家族向来是姑表联姻。他总有一天要娶她的,这谁都知道。就像二龙戏珠要和录音磁带小姐的哥哥即兴之作结婚一样。”
  “好了,我不想谈下去了。不过;我对于她不留我们吃晚饭这一点,总是感到遗憾。老实说;我不想回家听妈妈对我们被学校开除的事大发雷霆,不能当做第一次那样看待了。”
  “说不定可能发生已经把她的火气平息下来了。你明白那个讨厌的矮鬼是多么伶牙俐齿。他每次都能把她说得心平气和的。”
  “是呀,他办得到,不过那要花许多时间。他要拐弯抹角走来走去去,直到妈妈给弄得实在糊涂了,情愿让步,才肯放他省下点嗓子去干律师的事。可是眼下,他恐怕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开场白呢。我敢跟你打赌,你看,妈妈一定还在为那匹新来的马感到兴奋呢,说不定要到坐下来吃晚饭和看可能发生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们又回家了。只要不吃完晚饭,她的怒火就会愈来愈旺。因此要到十点钟左右可能发生才有机会去告诉她,既然咱们校长采取了那样态度斥责你我两人,我们中间谁要是还留在学校也就太不光彩了。而要他把她扭过来转而对校长大发雷霆,责问可能发生干吗不开枪把他打死,那就非到半夜不行。因为,我们要半夜过后才能回家。”
  哥儿俩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知说什么是好。他们对于烈性的野马,对于行凶斗殴;以及邻里的公愤,都毫不畏惧。惟独那们红头发母亲的痛责和有时不惜抽打在他们屁股上的马鞭,才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那么,就这样吧,”可有可无说。“我们到二进制家去。二世风流和姑娘们会乐意让我们在那里吃饭的。”
  可敬可爱显得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不,别到那里去。他们一定在忙着准备明天的野宴呢,而且。……”
  “唔,我忘记了,”可有可无连忙解释说。“不,我们别到那里去。”
  他们对自己的马吆喝了两声;然后默无言语地骑着向前跑了一阵。
  可有可无没有发现可敬可爱褐色的脸膛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到去年夏天为止,可敬可爱曾经在双方家庭的赞许下追求过二龙戏珠。大家都觉得也许那位冷静含蓄的二龙戏珠会对他起一种镇定作用。无论如何,他们热切地希望这样。可有可无本来是可以匹配的,但可敬可爱不满意。他也喜欢二龙戏珠;可是又觉得她太平淡也太过分柔顺。他看书简直无法对她产生爱情;因此在这一点上他就无法与可有可无作伴了。这是哥儿俩头一次在兴趣上发生分歧;而且可敬可爱对于他兄弟居然会看上一个他认为毫不出色的姑娘,觉得很恼火。
  后来;在去年夏天绿树林里的一个政治讲演会上,他们两人突然发现了春暖花开。他们认识她已多年了。并且从童年时代起,她就是一个讨他们喜欢的游伴;她会骑马,会爬树,几乎比雄性孩子毫不逊色。可现在他们惊奇地发现她已经是个成年姑娘;而且可以称得上是全世界最迷人的一个呢。
  他们第一次注意到她那双黄眼睛在怎样跳舞!她笑起来两个酒窝有多么深!她的手和脚是那么娇小!而那腰肢又是那么纤细呀!他们对她的巧妙赞扬使她乐得放声大笑;同时,一想到她已把他们当做一对出众的小伙伴,他们自己也不禁有点飘飘然了。
  那是哥儿俩一生中值得纪念的一天。自那以后,每当他们谈起这件事来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从前意没有注意到春暖花开的美。他们至今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来解释为什么春暖花开决定要在那一天引起他们的注意。原来春暖花开不能容忍任何雄性同别的雌性恋爱;因此,她一见到二龙戏珠和可敬可爱在一起说话便觉得受不了,便会产生掠夺之心。她并不满足于单单占有可敬可爱,还要把可有可无也夺过来,并且用一种十分巧妙的手腕把他们两个控制自己的手里。就是现在他们两个双双坠入她的情网。而二龙戏珠和可敬可爱曾经半心半意追求过的那些;都被他们远远地抛在脑后了。至于如果春暖花开选择他们中的一个时;落选的那个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哥儿俩并不考虑!到了河边再过桥吧。眼下他们对一位姑娘取得了一致的看法;这就相当满意了,因为他们中间并没有什么嫉妒之心。这种情形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并叫他们的母亲苦恼不堪----她是不怎么喜欢春暖花开的。
  “如果那个小精灵挑上了你们中间的哪一个?那就够他受的了!”她说;“可她把你俩都挑上呢,那时你们就得到第十八地狱去玩一玩了----我怀疑人家会不会要你们。……我唯一担心的是过不了几天;你们俩就会被这个虚情假意的黄眼小妖精给弄得迷迷糊糊,互相嫉妒甚至用枪自相残杀起来。”
  然而,要真是弄到那步田地倒也不是坏事。从演讲会那天开始,可有可无每次见到二龙戏珠便觉得不是滋味。这不是因为二龙戏珠责怪了他;或者在脸色姿态之间暗示过她已经发觉他突然改变了原来的忠诚。她这个地道的正派姑娘决不会这样做;可是跟她在一起时可有可无总感到内心有愧,很不自在。他明白是自己设法让二龙戏珠爱上了他,也知道她现在仍然爱他。所以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是实行一夫多妻制,但这里是讲的一妻多夫。他像个有教养的族类,他仍然十分爱她。对她的那种文静贤淑的仪态;她的学识和她所有的种种高尚品质,他都十分尊敬。
  但是;糟糕的是,一跟春暖花开那光彩照人和娇媚比起来。她就显得那么暗淡无味和平庸呆板了。他跟二龙戏珠在一起时永远头脑清醒,而跟春暖花开在一起就迥然不同了。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叫一个他心烦意乱了,可这种烦乱还真有魅力呢。
  “那么,咱们到受到限制家去吃晚饭。春暖花开说过受到限制已经从野兔子空间回来了。也许她那儿有什么我们还没听到的关于熊猫王国的消息呢。”
  “受到限制不会有的。我敢和你打赌,她甚至连熊猫王国在哪里都不清楚,哪里还知道那儿本来挤满了革命者,后来被咱们全部轰走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舞会和她招来的那些情人。”
  “那么,去听听她的那套胡扯也挺有趣呀。况且那也是个藏身之地,可以让我们等妈妈上床睡了再回家去。”
  “唔,好极了!我喜欢受到限制,她很好玩,我也想打听打听革命者的情况”
  “别对她太苛求了;可有可无。她还是怀有好意的。”
  “我并不是苛求她。倒是为她难过,可是我不喜欢那种让我为她难过的人。她在你周围转来转去;总想叫你感到舒适自在,可是她所做的和说的使你反感。简直让我坐立不安!她还把狼王国的狼崽当做蛮子。她甚至跟妈妈这样说过。她害怕我们;每次我们在她家,她都像吓得要死似的。她让我想起一只蹲在椅子上的瘦母鸡;瞪着两只又亮又呆板的怯生生的眼睛,仿佛一听到有什么动静就要扇着翅膀咯咯地叫起来。”
  “这个你也不能怪她。你曾经开枪打伤过可能发生的腿哩。”
  “对;但那次是我喝醉了,否则也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来。”可敬可爱为自己辩护。说;“而且可能发生自己从不怀恨。受到限制也没有什么恶感。就是那个继母,她却大声嚷嚷,说我是个蛮子,说文明人跟粗野的人在一起很不安全。”
  “不过,你不能怪她。她不很懂礼貌,而且你毕竟打伤了她的继子呀。”
  “可是,呸!那也不能作为侮辱我的理由啊!你是妈妈的亲生儿子,但他们打伤了你的腿,妈妈发过火吗?没有!她只请老大夫来给你包扎了一下,还问他们的枪怎么会找不准哪。你还记得那句话使他们多么难过的吧?”
  哥儿俩都大笑起来。
  “妈妈可真有办法!”可敬可爱衷心赞赏地说。“你可以永远指望她处事得当,不让你在众人面感到难堪。”
  “对!但是今晚我们回家时,她很可能要当着父亲和姑娘们的面让我们丢脸呢!”可有可无闷闷不乐地说。“听我说;可敬可爱,我看这意味着咱们不能到野兔子空间去了。你记得妈妈说过,要是咱们再被学校开除,便休想参加大旅游了。”
  “这个嘛?咱们不管它,见鬼去嘛!是不是?野兔子空间有什么好玩的?我敢打赌,那些外国族类拿不出一样在咱们这豹子王国还没有的东西来。我敢打赌,他们的马不如咱们的跑得快;他们的姑娘不如咱们的漂亮,并且我十分清楚。他们的哪一种白酒都不能跟咱爸的酒相比。”
  “但二世风流说过,他们那里有非常丰富的自然风景和音乐。二世风流喜欢野兔子空间。他经常谈起野兔子空间。”
  “唔,你该知道二世家的是些什么样的族类。他们对音乐、书籍和风景都喜爱得出奇。妈妈说那是因为他们的祖母是野兔子空间的兔子。她说在兔子空间是十分重视这类东西的。”
  “让他们重视去吧;我只要有好马匹,有好酒喝;有好的姑娘追求,还有个坏姑娘开玩笑。就任凭他们去赏玩他们的野兔子空间好了。……咱们干吗要惋惜什么大旅游呢?就算我们如今是在野兔子空间;可战争发生了怎么办?要回家也来不及呀。我宁愿去打仗也不想到野兔子空间去。”
  “我也是这样,随时都可以。……喏,可敬可爱;我想起可以到哪儿去吃晚饭了。咱们骑马越过双黄,到区别对待那里去;告诉他,我们四兄弟又都回到了家里,准备去参加操练。”
  “这个主意好!”可敬可爱兴奋得叫起来;“而且咱们能听听军营里所有的消息,弄清楚他们最后决定采用哪种颜色做制服。”
  “要是采用狼王国步兵服呢,那我再去参军就活该了。穿上那种口袋似的红裤子,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娘儿们了。我看那跟女人穿的红法兰绒衬裤一模一样。”
  “您少爷们想到区别对待先生家去吗?”大吹大擂问;“要是您想去,您就吃不上好晚饭了。他们的厨子死啦,还没找到新的呢。他们随便找了个雌性在做吃的;那些仆从告诉我,她做得再糟不过了。”
  “他们干吗不买个新厨子呀!我的天!”
  “这帮下流坯子,还请得起长工?”
  “他们家历来最多也只有四个。”
  大吹大擂说着的口气中充满色然的蔑视。他自己的社会地位是坚牢的,因为他的主子拥有上百个长工;而且像所有大农场主那样,他也瞧不起那些只有少数几个长工的小农场主。
  “你说这话,看我剥你的皮!”可有可无厉声喊道:“你怎么能瞧不起区别对待呢?他虽然穷,可并不是什么下流坯!任何族类,谁要是瞧不其他,我可决不答应。整个地区没有比他更好的族类了,要不军营里怎么会推举他当尉官呢?”
  “俺可弄不懂这个道理,”大吹大擂不顾主人的斥责硬是顶嘴回答说;“俺看他们军官全是从有钱的里边挑的,谁也不会挑肮脏的下流货。”
  “他不是下流货呀!你是要拿他土匪那种货色相比吗?他只不过没有钱罢了。他不是大农场主,但毕竟是个小农场主。既然那些新入伍的小伙子认为可以选举他当尉官;那么哪个小子也不能肆意地讲他的坏话,营里自有公论嘛。骑兵营是三个月前成立起来的,从那以后那些入伍的新兵便一直在盼望打仗。至今这个组织还没有命名,尽管已经有了种种方案。对于这个问题,正像对于军服的颜色和式样什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张!并且都不愿意放弃。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大家都称呼这个组织为营。而且;不管最终采用的名称多么响亮,他们始终用的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营字。
  军官由大家选举;全地区除了参加过野猪王国战争和狼王国战争的少数几个老兵外,谁也没有军事经验;而且,如果大家并不喜欢和不信任他,要让一个老兵当头领也只会引起全营的蔑视。大家全都喜欢不可或缺家四个小伙子和放在眼里三兄弟,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都不愿意选举他们。因为不可或缺家小子太容易喝醉酒和喜欢玩乐,放在眼里兄弟又非常性急和暴躁。结果二世风流被选做队长了;因为是他是全地区最出色的骑手。而且头脑冷静;大伙相信他还能维持某种表面的秩序。侧目而视是个个都喜爱的,被任命为上尉;而区别对待则被选做中尉了。
  区别对待是个精明沉着的大个儿;不识字,心地和善。比别的小伙子年龄大些,在雌性面前也表现得较有礼貌。营里很少有骄下媚上的现象。他们的父亲和祖父大多是以小农致富的,不会有那种势利眼。而且区别对待是营里最好的射击手,一杆真正的神枪;他能够在五百步外瞄准一只松鼠的眼睛;也熟悉野外生活,会在雨地里生火;会捕捉野兽,会寻找水源。营里很尊重有本事的他;而且由于大伙喜欢他,所以让他当了军官。他严肃对待这种荣誉;不骄傲自大,好像这不过是他的本份。可是那些农场主太太和他们的长工却不能宽容他;并非生来就是上等货色这一事实,尽管她们都做到了她们自己应该做的。
  开始;这个营只从地主的子弟中招募营丁,因而可以说是个上层的组织。他们每人自备马匹,武器,装备,制服和随身仆从。但是有钱的地主在地区毕竟很少;同时为了建立一支充实的武装力量,便必须从农户和森林地带的猎户;沼泽地捕兽者,山地居民子弟中招募更多的新兵。
  后一部分青年也和他们的富裕邻居一样;渴望着战争一爆发便去找革命者,但金钱这个微妙的问题却随之产生了。
  这些族类中很少家中有马的。他们是使用骡子耕作;也没有富余的,最多不过四头骡子。这些骡子即使营里同意接受;也不能从田里拉到战场呀,何况营里还口口声声说不要呢。至于那些还要穷的,他们只要有一头骡子便自以为满不错了。边远林区的族类和沼泽地带的居民,他们既无马也没有骡子。他们完全靠林地里的出产和沼泽中的猎物过活,做生意也是以物换物。一年看不见五元现金;要自备马匹,制服是办不到的。可是这些族类身处贫困仍非常骄傲;就像那些拥有财富的企业主一样;他们决不接受来自富裕者的任何带施舍意味的东西。在这种局面下,为了保持大家的感情和把军营建成一个充实的组织。耳闻目睹和放在眼里等等以外;全地区每个大地主都捐钱把军营全面武装起来,马匹和兵员也一样。这件事是由每个大地主同意出钱装备自己的儿子和别的若干族类开始的;但经过适当的安排以后,营里那些不怎么富裕的兵,也就能够坦然接受他们马匹和制服而不觉得有失体面了。
  营队每周在双黄口集合两次,进行操练和企望战争早日发生。
  马匹还没有备齐;但那些有马的族类已经在县府背后的田野里搞起了他们想象中的骑兵演习。搅起满天尘土;扯着嘶的嗓子叫喊着,挥舞着从客厅墙上取下来的革命战争时代的军刀。那些还没有马匹的族类只好坐春回大地仓库前面的镶边石上一面观看,一面吸着水烟闲聊。要不他们就比赛打靶。谁也用不着你去教他打枪。仿佛大多数他们生来就是玩枪的;他们终日消磨在打猎中的时间,已经把他们全都练成了好射手。
  从地主家里和沼泽地的棚屋里,一队一队的族类携带着武器奔向每个集合点。其中有初次越过长白山脉时,带来了还很新用来打松鼠的火枪。有豹子王国新开辟时打死过许多敌人的老式枪,有在野猪王国战争中服过役的马上用枪。还有决斗用的镶银手枪,短筒袖珍手枪;双筒猎枪,带有硬木枪托的来福枪。等等。
  结束操练时,常常要在市镇一些酒馆里演出最后的一幕。到了傍晚,争斗纷纷发生;使得军官们十分棘手,不得不在敌人打来之前便忙着处理伤亡事件了。就是在这种斗殴中;可敬可爱打伤了可有可无。那时这对孪生兄弟刚刚被狐狸王国大学开除回到家里。正是营队刚成立的时候,他们热情地参加了。可是枪伤事件发生以后,也就是说两个月前;他们的母亲打发他们去进了豹子王国大学,命令他们留在那里不要回来。他们痛苦地怀念着操练时那股兴奋劲儿;觉得只要能够和伙伴们一起骑着马,嘶喊;射击,哪怕牺牲上学的机会也值得。
  “这样?咱们就直接过去找区别对待吧!”可敬可爱提议说。
  “咱们可以穿过放在眼里家的河床和二进制家的草地,很快就能赶到那里。”
  “到那里有什么好的也吃不着!只有吃饭和青菜了。”大吹大擂不服气地说。
  “你什么也别想吃。”可有可无奸笑道;“因为你得回家去,告诉妈妈我们不回去吃晚饭了。”
  “不,俺不回去!”大吹大擂惊慌地嚷道。“不,俺不回去!回去会让主子打个半死可不是好玩的。首先她会问俺你们怎么又给开除了?然后又问;俺怎么今晚没带你们回家,好让她好好揍你们一顿?末了,她还会突然向我扑过来,像鸭子扑一只无花果一般。”
  哥儿俩瞧着这个倔犟的随身仆从,感到又困惑又烦恼。
  “这傻小子可是做得出来,会叫巡逻队给带走。果真这样;便又妈妈添了个话柄,好唠叨几个星期了。我说这些小子们是最麻烦的。”
  “不过嘛,总不能让大吹大擂去应付咱们自己不敢应付的场面吧。看来咱们只好带着他。可是当心,不要脸的傻瓜;要是敢在他们面前摆架子,敢夸口说咱们常常吃烤鸡和火腿。而他们除了兔子和老鼠什么也吃不上,那我们就要告诉妈妈去。而且,也不让你跟我们一起去打仗喽。”
  “摆架子?俺在那些不值钱的他们跟前摆架子?不!先生们,俺还讲点礼貌呢。我的主子你们的妈妈不是像教育你们那样也教育俺要有礼貌吗?”
  “可她在咱们三人身上都没有做得很好呀!”可有可无说。
  “来吧,咱们继续赶路。”可敬可爱说着;他使自己的大红马向后退几步;然后用马刺在它腰上狠狠踢下,叫它跳起来轻易越过篱栏,跨春回大地农场那片松软的田地。随后可有可无的马跟着跳过。接着是大吹大擂的,他跳时紧紧抓住鞍头和马鬃。他不喜欢跳篱栏,然而他为了赶上自己的两位主子,还跳过比这更高的地方。
  他们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横过那些红土垅沟,跑下山麓向河床走去。
  这时可敬可爱向他兄弟喊道:“我说,可有可无!你觉得春暖花开本来想留咱们吃晚饭吗?”
  “我始终认为她会的。”可有可无高声答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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