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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场小说:当我们年轻的时候(四·五)


作者:奇书 秀才,2331.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20发表时间:2009-05-20 22:38:51

四、
  
   华灯初上,在金晶影院肖像和小李子见了面。
   随同她的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儿,笑靥如花,却遮盖不住她脸上隐隐约约的忧郁。
   “这是我朋友,梅梅。”,梅梅大方的伸出只手,软软的拉住肖像递过来的右手摇摇。影院霓虹灯闪烁的波光,印在梅梅美丽而清瘦的脸上,变幻莫测。梅梅望着肖像,脸上泛起一缕微笑。
   肖像瞧瞧表,摸出50元钱递过小李子:“还没吃饭吧?先和梅梅去吃饭,我去办点事后马上回来,在原地找你们。”,小李子嗔怪的撬起嘴唇:“那,你快点哟,别让我们久等。”,“一会儿,一会儿。”。
   肖像扭头一看,老黄正站在面前。
   这个鬼,悄无声息的准时来到。老黄搞装饰出身,瘦高的个子,一副高度眼镜扣在脸上,怎么瞧也不像一个腰缠万贯的个体户。据说老黄的某某亲戚的亲戚,是如雷贯耳的与孙中山齐名的黄兴大将军。由此老黄就比常人多了许多生活坎坷经历,脸上也常带着愤世嫉俗和敢为的神色。
   老黄为人豪爽,答应了的事就会陪朋友干到底。这不,肖像约他晚上去了结一件麻烦事,老黄毫不犹豫准时来了。
   街上的路灯,陆续亮了。
   这些年,托改革开放的福气,城市一天天在改变,房屋正陆续推倒,代之以高大漂亮时髦的高楼大厦;街道越来越宽敞,还划上了直直的白线;路灯曾经是这个城市里,人们心中隐形的痛;呶,前面那一弯正变得好看的陡弯,多少年来总是一到夜间便漆黑一团,发生了多少起强奸枪劫案。
   可如今,一溜流线条式样的桅杆,托着左右球型磨沙灯伸向远方……灯火辉煌处,恋人们在漫步,稍宽的坝子上老人跳着舞;落日余辉还没完全散去,那半弯月芽儿,居然早性急的跳上了淡蓝色的天幕。
   “还有好远?”,“快了”,肖像指指前面一幢黝黑的楼房,说:“不管这家伙如何说,今天不拿钱不行。”,“打不打?”,“先别忙,看看再说。”
   “我说你老兄也是倒霉到顶了,怎能相信他的话?”,肖像长舒口气:“谁想得到哇,我也太急了点,轻信了他。”,他懊丧的摸摸头:“我想一个单位的同事,哪想到是个骗子。”,“别着急,有我呢。”,老黄给肖像打气:“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这年头,骗子多,而且是专骗熟人和同事;以后,自己多个心眼便是了。”
   那是在肖像刚到开发办时的事。
   开发办工作,接触的人和事多了;除了纯粹工作上的需要外,别人有求于他,他也有求于别人,上当受骗这些事儿便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牟利,原是公司大集体一个普通的业务员;进入九十年代,成为公司第一个敢吃螃蟹而停薪留职“下海”的人。多年来在商海中,东奔西跑,据说曾经小小发过财,后又因为太爱“那一杯”,妻离子散钱财散尽,成为还蹲在国企一边心安理得吃皇粮,一边对外面世界骂声不断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们甚或还带着一些秘密的猜测:这娃,别看贼眉鼠眼的,肯定是发了,少说也有这个数……
   也合该肖像倒霉。
   那一天,牟利找到开发办,要高价租用公司门面做服装生意。
   听到此君愿意比正在招商的最高价格租用门面,肖像高兴极了,立即邀请牟利坐下详谈。中午牟利请客,出手大方,慷慨陈词,引得王科和肖像入了套,结果牟利门面没租赁,倒是肖像和王科答应在其开设的肉联食品厂里,以每人一万元入股,年终分红25%。
   巧的是,王科正和老婆闹离婚,一时拿不出这笔钱;而肖像则迅速以一万元的五年期国库券抵现金,入了股,得到牟利亲手写的收款条和年终分红的口头承诺……
   肖像和老黄摸上了五楼,把正要外出的牟利堵在家中。
   这是个什么家呀?肖像虽然来过多次,仍不断以怜悯和厌恶的眼光打量着:一室一厅的住房,除了一间大双人床,一张硬木简易沙发和一张褪色的大木圆桌,上面堆积着大概是中午吃剩的碗筷剩菜。
   几个矮塑料凳,垂头丧气的蹲在屋中央;唯一称得上豪华的是,放在大圆桌上的21寸日本原装夏普彩电。
   牟利年轻娇美的老婆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半坐在床上,正惊恐万状的打量着不速之客,
   牟利的老婆仍在公司大集体工作,这个来自苏北的女子,生得娇小玲珑,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平时作风温驯,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让人顿生怜惜之感。
   可叹她碰上了牟利,因此,公司那帮嫉妒的女人,常常幸灾乐祸的叽叽喳喳,说她是“美女嫁给杂皮——送上去倒霉”。
   说实话,每次来肖像都不愿碰见她。一个单位的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再则,一个如此年轻漂亮的女人,受杂皮夫婿的连累,里外不是人,工作上不得志,女伴们躲着她,上门催债逼债的人络绎不绝……
   时间一久,连她那曾有的美丽和清纯,也变得缩减憔悴;整个人儿也变得自卑,走路便习惯性的缩肩和埋头。
   “你答应今天晚上给钱?”,肖像说着就有些气愤,这已记不清是牟利第几次亲口答应他了,说归说,总拿不了钱回家,最后给自己老婆一个满意的交待。
   “对,我答应了的。”,见惯不惊的牟利平静的回答:“先休息一会儿,我再去拿,行吧?”,肖像不由得心头一喜:牟利今晚如此安静,看来是有钱还了。
   他和老黄在矮塑料凳上坐下。
   牟利拿起水瓶,摇了摇:“泡不起茶了,喝点白开水。”,肖像摇摇头:“不用、不用,我们不渴。”,“孩子多大了?”,老黄无话找话。“八个月,用钱得很。”,牟利讨好地对老黄笑笑,摸出包简装“红塔山”,肖像忙制止他:“我们都不抽烟,我看,你还是快去拿钱,我们也好早点回去。”
   牟利满面堆笑,点头哈腰的:“好好,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快去快回”,“没问题、没问题,”,牟利耸着肩消失在黑夜中。
   结果,俩人一直等到晚12点半,仍不见牟利的身影。
   此时,肖像才敢证实自己不愿正视的事实,他又被牟利耍了。
   肖像想着走时老婆期望的眼神,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拉着老黄腾地站起,一直抱着孩子默默而惊恐的望着他的牟利老婆,见状吓得一只手蒙住自己嘴巴,缩在床深处颤抖。肖像一下抱住桌上的大彩电:“老黄,抬!”。
   牟利老婆见肖像要抱走唯一值钱的电视机,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边哭边哀求:“肖像,不抱走电视机,孩子要看。”
   肖像额上淌着汗珠,顿了一下,还是把头一甩:“抱!”,俩人吃力的抬着彩电出了门,留下她一串串伤心的哭声。
   下了楼,肖像迅速招呼出租车,很快就把电视机运回了家中。
   送走了老黄,肖像赶向金晶影院时,已是深夜1点钟。
   小李子和梅梅还在茶厅里等着他,见肖像赶到,二人高兴的露出了笑。
   “怎么搞这么晚?”,小李子嗔怪的伸伸腰:“只有跳夜场了,我都想睡觉了。”,“好了好了,耽搁晚了,快走吧。”,肖像陪着笑,拉起小李子和梅梅,向舞厅走去。
   旋律优美而节奏明快的《花儿与少年》,刚刚响起,小李子拉着肖像就旋进了舞场;不知怎的,这小妮就是喜欢和肖像跳舞,和肖像在一起,叫呀笑呀的,常常引得旁人侧目,也毫无顾虑;而肖像和她在一起,就真的感到自己成了她的亲生大哥,身体与头发的轻磨热依,居然丝毫引不起而立之年的肖像,一丁点儿邪念……
   下一曲他和梅梅跳。
   梅梅软软的把手搽在肖像肩上,肖像右手稍一使劲,便带着她向舞池深处旋去。
   这一曲《深深的海洋》,恬静细腻得令人心碎。电声乐器演艺出特有的悠长和深远,就像那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在晚霞中轻柔地波动,发出清澈而辽阔的喧哗……
   跳着跳着,梅梅不禁把头伏在肖像肩膀上,有泪溢出她眼眶,滴湿了他的衬衫。
   “你不舒服吗?”,肖像有些惊慌,他还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单独对付一位姑娘的经历和经验。梅梅无言的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心中有点想哭。”,“为什么?”,肖像不解的侧过头,开玩笑似的看看梅梅:“你恋爱了?”,“没有”,“书上说:只有在恋爱中的女子,才经常触景生情,淡然流泪。”
   肖像按照自我的想象,继续逗道:“恋爱是好事呀,有什么悲伤的呢?”,梅梅没说话,只是把肖像抱得更紧,更紧……
   好容易盼到这曲完了,送梅梅回到座位上,肖像的衬衫早已打湿。
   趁梅梅上洗手间,肖像把刚才一幕讲给小李子听,真切地问她是不是生病?
   小李子笑笑告诉他:女孩儿都是这样,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一会儿就和好如初;当然,也可能与她工作有关,她工作的专门生产滚珠轴承的国企,面临破产;梅梅也被告之,做好下岗准备,自己寻找生存门路……
   肖像不禁唏嘘,想到不久前跳楼自杀的钟科,一阵难过袭上心头,一时无语。
   “这是个机会呀,你还不怜香惜玉呀,安慰安慰梅梅?”,见肖像傻楞楞的站在那儿,小李子开玩笑道:“人家还是处女哟!这年头处女可是紧俏品哟。”。
   这小李子,就知道拿自己开涮,一点不管人家受得受不得?肖像正色的说:“别乱开玩笑,是你的朋友,等会儿人家回来听见了不好。”,见肖像紧张得脸颊有些发红,小李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那么严重,你呀,真是傻得可爱。”
   肖像温怒地瞪她一眼。
   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肩头,肖像回头一瞧。原来是黄地坪个体屠宰场的刘老板。
   刘老板一身西装,指头中间一个硕大的金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烁烁闪光。
   “肖头难得有兴趣跳舞,一个人?”。刘老板眯起眼睛。“三个”,肖像指指小李子:“刘老板潇洒哟,有钱有雅致有身体哟。”,“那,讲到钱是比你们吃国家饭的多几文。”,刘老板大咧咧的挥挥手:“不过,比不上你们有权呀。是不是。肖头?”
   肖像不想和他周旋下去,便说:“有事吗?”,“还是我兄弟那件办屠宰场的事儿”,刘老板毫无顾虑的拉着肖像:“只要你答应签个字,这事儿就成了。我问过杨科和胡科的。”,“哪里?”,肖像不想就此深谈,截住他道:“你一个人?”,“要几个人?这场子里到处是妹儿,随便打个招呼,女人就来了。”
   “得得得”,肖像忙制止刘老板的粗口:“没事儿?我们以后再说。”。
   刘老板高兴地一拍他肩膀:“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咱哥们,谁跟谁呀?”,他掏出一迭百元大钞,递给肖像:“我请客、我请客,不要我请客我们就不是朋友。”
   肖像笑笑没过多推却,任他使劲儿揣进了自己腰包。
  
   五、
   A区商用条形码学习班,上午8点30准时在区政协礼堂开学。
   区分管教育商业和计监工作的谢副区长、区计监局张局长和区商业局王局长等一干人出席了开学典礼。38个刚进入而立之年的学员,来自区各国有企业,都是各公司的中层干部。来自商学院的教授老师,精神抖擞的走上讲台,挥笔写下《怎样迎接二十一世纪的挑战?》几个遒劲的大字。
   老教授大概很久没这样即兴发挥了,从前工业时代讲到后工业时代,又从卡耐基讲到戴明循环,从十九世纪兴起的管理热讲到二十世纪的计算机信息,又从目前欧共体和美国的超市里使用的条形码讲到二十一世纪网络世界……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肖像一丝不苟的记着笔记。
   新的社会新的需求和新的生存环境,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临;容不得你去忧郁感叹或哭泣。这一群成长在社会风暴中心的青年,注定要经受共和国改革阵痛的无情洗礼。肖像已模糊感觉到,社会巨变引起的动荡不安,让一个人的信仰、世界观和价值观,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奇怪,此时的他,居然想起了哈姆雷特的“生存或毁灭?”,以及哈兄那副著名的坐在悬崖上紧锁眉头冥思苦想的深思模样。不禁在心中对自己道:“肖像,你呢?”
   接着发书,二大本厚厚的《商用条形码》,发了下来。紧跟着又宣布了听课和自学纪律。肖像松了口气:以自己善学的实力和习惯,完成学习任务不在话下。唉,这人哪,进入三十就不同以往。以前拿起书本,可以静下心,从头读到尾,还常为书中人物或情节伤感和悬念不已;如今,拿起书要强制自己静下心来,慢慢读……
   不过,肖像还是很自信:自己自幼喜死记硬背,强调一个背功,古人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嘛。肖像想起自己二十几岁时,为报成人高考,一个礼拜天就将一本30页的《中国历史年系表》,从头到尾背得滴水不漏的情景,兀自笑笑。
   果然不出所料,教授天马行空的讲一番后,开始便开始布置自学作业。
   教授并警告大家:务必抓紧自学,届时考试决不留情,每个学员的成绩都要寄给单位,并与学生的工资奖金直接联系。这一下,那些平时与学习无多大关联的学员叫苦不迭,纷纷表示学了记不住,记不牢。
   教授可不管这些,他推推眼镜,以不无嘲弄的口吻说:“各位都是跨世纪人才,将来还要担当大事哟;孔子日: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饿其肚、劳其骨、冻其肤的。单位上送诸位带工资来登堂入室沐浴学习,君知道还有多少下岗职工,此时乃在满世界东奔西跑,以求一饱其肚乎?”。
   虽然都知道教授是在嘲讽,可他入情在理语重心长的一席话,让各位安静下来,宽敞的教室里,居然一时半无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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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的选用素材完全来自于现实生活中,而且深入的角度和层次都把握得很有度,这点从小说一开始的阅读中就可以感受到。现实生活的人物的现成的,而且人物的多样性是完全可以捕捉到的。而取材,则可以通过艺术加工而辅佐着人物的形象刻画。小说正是这样的构思在进行着。【责任编辑:寒鸦】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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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青青环儿        2009-05-21 20:00:01
  牟利,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己作孽不要紧,只是连累了妻儿。他原是公司大集体一个普通的业务员,这样的人生活中确实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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