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合奏〗游走于爱的边缘 ——月光·戒指
一
什么时候回到家,羽丰的第一件事,都是打开电脑,登陆QQ,然后再去收拾晚饭。反正,宏总是应酬很多,晚饭总是“包”出去的。
丰羽总是不咸不淡地说宏:“什么时候你人也给包出去,我们就彻底清爽了。”
“唉,你也是在商界混的人,怎么就不能知道我在外面做‘四陪’的感受呢。喝酒、吃饭、跳舞……算了算了,跟你拎不清。”宏总是摇摇手,不想说下去。
“嗬,可以嘛,女人一般是‘三陪’,你可以做到‘四陪’了,不错不错,相当不错。”丰羽老腔老调地嘲笑宏。
“你……算了,随你怎么想吧。”宏手一摊,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丰羽也是从经营场过来的,确切地说,她还身在经营场,可也没像宏这样一天到晚地在外应酬。要说,刚起步时,难做一些,难免需要饭局,需要酒精润滑关系。后来,大家成了朋友,或说是成了合作互利友的好伙伴,好多事情,谈笑间也就搞定了。所以,近几年,丰羽的应酬并不多,最近,就更不愿去应酬,可能是因为有了最近对网事如风的牵挂吧。
牵挂?丰羽想到这个词,不置可否地笑笑。
十分钟,方便食品解决肚子问题,丰羽便在电脑前坐下。第一时间,丰羽就看到了网事如风闪动的头像和飘逸的长发。
“你的小辫辫好好好看哦。”丰羽看到网事如风的形象想起了赵丽蓉的台词。
“你不觉得好好好看吗?”网事如风反问。
“不要太潇洒哟。”丰羽又用了一句广告语。
“潇洒是男人的性感。”网事如风回应很快。
丰羽看到“性感”两字,手放在键盘上,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宏不在家,影视剧丰羽是不要看的——剧中的爱恨情仇总是让丰羽对号入座,很累,所以,丰羽更愿意在网上查查信息,聊聊天。最近,每晚和网事如风的聊天几乎成了她晚间的固定活动。
丰羽是喜欢和网事如风海阔天空地胡侃的。最最重要的是,网事如风从没有“你是谁?你多大?你干什么?我们可以做朋友”之类的废话。丰羽最反感这样的提问了,你又不是派出所的,我又不要和你登记结婚,干嘛要问这么多个人隐私,丰羽通常是不快地想。
还有,还有网事如风的敏感和应变力,也是丰羽所喜欢的。
这不,丰羽一时没有话,网事如风的一排字就追了过来:不是被我的潇洒迷醉了吧。
“臭美吧,你。”丰羽笑着打过去她的小拳头。
“是真美,花之俏,我晕,晕倒。”随同网事如风对丰羽名字解读来的,还有一个示“晕”的小PP。
图标还在闪动,丰羽点开QQ窗。
“嘿,花之俏,俏俏,表停了,太阳总不会停吧,看看几点了!”一排字兴高采烈地闪出。
“不是表停了,是你的心跳加快了时间。”丰羽笑着打过去。
二
和网事如风的聊天,常常让丰羽感觉到身心愉悦。实事、新闻、笑话,他们之间没有固定的话题,一句追一句,热闹非凡,就连有时突如其来的沉默,俩人也好像共守同盟似地一同沉默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和网事如风聊天,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有时,宏都回来了,丰羽还在手指翻飞,键盘噼啪乱响。
“干嘛呢,心情很好嘛。”宏看看丰羽,又看看聊天窗,拍拍丰羽的背。
“你不回来,我不和别人聊,还等你不成?”丰羽一般都是一边向网事如风突然告别,一边关机。
“聊,聊,我高兴啊,免得你闲着没事总找我碴儿。”宏笑咪咪的,言语里并没有“杂质”。
“就聊。”丰羽赌气似地。
好像是有点过了啊,黑暗中,丰羽审视自己。
什么呀,我们只是聊天而已,丰羽自我平衡。
是得冷却一下,丰羽拿开放在自己身上的宏的手,想。
无事可做,闲聊,大家开心,有什么嘛,这么想的时候,丰羽脑中有一种挣扎闪了一下。
说实在的,宏还是不错的,我们的婚姻还是没有什么实质问题的,尽管宏经常不回来晚饭,经常醉着死过去似地躺在床上,经常很长时间不碰她。家家都是这样过的,丰羽替自己解围,婚姻嘛,总是这样。
干嘛呢,丰羽突然叫停自己的胡思乱想,我和网事如风仅是聊天,没有别的,也不会有别的,丰羽笑自己,翻过身,睡去。
三
“今天看了一部电影,构思一级棒。”网事如风汇报。
是吗,好看?丰羽需要下文。
“说的是,两个受伤的人,被爱所伤,约定一个游戏。”网事如风开始叙述。
“哦,好玩吗,游戏?”丰羽的好奇心被调动。
“俩人在一起,只做爱,不谈爱,互为性伴,如果谁先说爱上了对方,谁就输掉游戏。”网事如风介绍游戏规则。
丰羽眼睛停在网事如风发来的规则上,脑子轰地一热,然后一阵子空白。
“拜托,俏俏,楞什么神,我说的又不是我们。”网事如风两秒没见丰羽说话,解释道。
“我们也可以算是好朋友了吧?”丰羽不知为什么冒出这样一句话。
“当然,但我们只是未曾谋面的朋友。”网事如风笑着提示丰羽——他曾要求过视频,但丰羽拒绝。“还是留点距离和想象空间吧。”丰羽这么解释。
“你不会还是以为,只有见面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好朋友吧?”丰羽笑。
“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朋友,无需见面。”网事如风回复。
命中注定,丰羽默念了一遍这个词,“我们也做一个游戏,如何?”“好啊。”网事如风欢天喜地应和。
“我们,只是聊天,永不说爱。”丰羽不是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此刻,她脱口而出。
“你质疑爱情?”网事如风问。
“不。”丰羽回答。
“你为爱所伤?”还是网事如风的问。
“不。”丰羽还是一个字。
“好吧。”网事如风停止追问,接受规则约定。
在一串“不”中,丰羽发现自己莫名地流泪了。“我们是朋友。”丰羽说出的话是这样的,但她心意沉沉。
“一首歌给你。”网事如风发过一个网址。
丰羽点击开来,竟是羽泉的《冷酷到底》。
“冷酷,有时,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网事如风配上解说词。
“冷酷,也可以避免受伤。”丰羽在羽泉的“我宁愿冷酷到底,也不要日日夜夜伤心”的旋律中打出这句话。
“我不希望我们最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丰羽想把解释做得完美一些。
四
以后的聊天进行得非常愉快。
网事如风还是风一样的飘逸,风一样的语言,风一样的思路,风一样的话题。
丰羽喜欢用“风”来形容网事如风。
“太热了,连机子都要罢工了。”丰羽笑着听着主机箱肚子里的喀喀作响的声音,调侃道。
“给它来两片阿司匹林。”网事如风的建议让丰羽哭笑不得。
“它的嘴呢?”丰羽故意难为网事如风。
“给它注射,静脉。”网事如风一本正经。
“乱讲,机子哪来的血管?”丰羽将玩笑进行到底。
“每一根联线都是它的血管,你要愿意,它还会有鲜血流出。”网事如风发疯。
“你就疯吧,照你这样理解,天都会老的。”丰羽嘲笑网事如风。
“当然天会老。”网事如风倒是认起真来。
“哦,天倒是怎么个老法?”丰羽想知道。
“早晚的红霞是天羞红的脸蛋,乌云密布是天在忧愁,下雨是天在流泪,云朵满天,是天在梳妆……”网事如风异想天开。
“快快打住,天老死了,我们还玩什么?”丰羽赶紧止住网事如风的疯狂想象。
“为情所困,天,也不例外。”网事如风总是喜欢在对话最后来上一个简洁的定论。
“你想累死天下人啊,呵呵,你是一个真正的恐怖分子。”丰羽面对网事如风的“情”,总是以不解风情的口吻避而言它。
但丰羽现在,只要听到门响,宏回来,就会马上从对话窗中退出,再小心地删除每天的对话记录:她不愿意宏看到聊天记录,免得生出事端。
“会有什么事端?”有时,丰羽看着空空如也的聊天记录,也嘲笑自己。
五
但,丰羽不能回避的是,和网事如风聊天,她已经无法控制。
丰羽几乎推掉所有晚间的应酬,在家专心等候网事如风。
网事如风有时也会失约——不,他们从没有约定过什么,丰羽想。
在网事如风不在线的时候,丰羽往往会看着网事如风的长发发呆,心里空落落的。
“你到底在哪里?”有时,丰羽会敲好几个字,但在发送的一瞬,她会犹豫,会删除。
“只是游戏。”丰羽苦笑着提醒自己。
一连几天,网事如风没有上线,丰羽在等待中,慢慢慢慢变得躁动不安。
“你为什么?!”一天,丰羽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过去质问。
“干嘛呢,小心着火,哈哈。”居然马上来了网事如风灿烂的笑脸。
看到突现的网事如风,丰羽居然一下子,泪,不自主地倾泄而下。
“和朋友出去玩了几天,才回来上线,就遭遇你的喝问,晕。”网事如风嬉笑如故,“你怎么了,不会是想我了吧?嬉嬉。”
丰羽本想说,以后出去要告诉她,免得她等,到了手头,就变成了“臭美吧,你。”
“我们这次出去玩,特别开心,哥几个都乐不思蜀了。”网事如风开始声色俱全地把一路见闻一一道来。
“你就瞎吹吧。”遇到有点夸张的环节,丰羽就笑着打击下网事如风。
“我的想象力总是长了翅膀地乱飞,没办法。”网事如风却不以为然。
“不能这样,不能。”下线后,丰羽痛斥自己:你干什么呢,只是游戏,你知道,知道的。
但,为什么想念如丝般缠绕着我?丰羽无力地想。
真的爱上了网事如风?丰羽被恐惧笼罩。
他叫什么?
他是谁?
他有什么劣性?
丰羽阻止不了自己的思绪。
宏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这不是真的。丰羽抱着枕头,把脸埋在枕中,发疯似地逼问自己。
“不,不能!”丰羽在朦胧的月光中,奋力抵抗。
六
“我们也该出去玩玩了。”一天,丰羽向宏建议。
“是啊,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宏那天也特有感觉,拥住丰羽。“不过,现在还不行,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好吧。”
“好吧。”丰羽把脸贴在宏的胸前,悄悄擦去眼边涌出的泪。
那天,很久没有感觉的丰羽显得特别亢奋。事后,宏笑丰羽,你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哦,以后我会掉到你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的。
“别乱说。”丰羽用手指盖住宏的嘴唇,心里一阵无名的恐慌。
“就是,有你这么疯狂地爱我,我哪儿还敢在外逗留而虚度光阴?”宏又吻了丰羽,很深。
丰羽在那一刻做出决定:不上网,永远不再上网,永不见网事如风,就让网事,真的如风,永远,飘去。
夜晚,如期来临。
丰羽和朋友玩得很尽兴。
“丰羽,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圈子里的朋友调笑道。
“你什么眼神,是越来越……性感。”大家嘻嘻哈哈把丰羽当作精美的晚餐点心。
“小心点啊,到时不要哭着喊着爱上我。”丰羽也举着杯笑,一个个碰过去。
很久没有和朋友在一起了,感觉还是很好的,丰羽想。
丰羽在男男女女的朋友中周旋,一刻也不让自己闲着,酒,自然是不能少的。
一连几个晚上,丰羽都搂着宏,要宏,然后,在宏的怀里睡去。
“哎,我受宠若惊啊,丰羽。以前,我怎么就没有觉得你那么可爱呢,我可真是太愚笨了。”宏拥着丰羽,每次都像在梦中。
七
“羽,我要出去几天,你要乖乖地等我啊。”一日,宏吻着丰羽,说。
“不,我不让你走。”丰羽耍娇。
“我也不想走啊,真想在你的温柔乡里永远呆下去。”宏吻丰羽的眼睛。
“你没事吧?”宏搬过丰羽的脸,看丰羽的泪已串成线。
“没事,没事。”丰羽转过身,背对着宏,心里充满恐惧和焦虑——我还能坚持多久,丰羽的问越来越软弱。
丰羽从朋友的聚会中,回到家,已是午夜。
丰羽命令自己马上上床,睡,不要在空落的房子里停留片刻,不要往电脑方向看,哪怕一眼。但,丰羽,在换好拖鞋后,还是身不由已地走向电脑。
嘿,你干嘛呢,为什么不理我?
失踪了?
你躲到什么地方想我去了?
俏俏,花之俏,想你,念你。
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知道吗?
回来,我们继续游戏。
丰羽在一排排久违的字里,眩晕。
“真的是你,俏俏?”网事如风来了。
面对网事如风,丰羽的眼泪汹涌,她知道,这么长时间的坚持和抵抗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好吗,俏俏?”网事如风又问。
“不,不好。”丰羽艰难地打出几个字。
“生病了?严重吗?”网事如风关切。
“不。”丰羽的思绪被“不”阻塞。
“那一定是躲我了,一定是爱上了我。”网事如风肯定。
“知道我为什么失踪一周吗?其实根本不是跟什么哥们玩去了,是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你,俏俏,我害怕输了游戏,怕永远失去你。”网事如风长长的一段话,让丰羽觉得心里终于轻松而畅快了。
“你输了。”丰羽哭着笑着把字打过去。
“是。”网事如风没有了长篇大论。
“我也输了。”丰羽承认。
“我们不可能不输,有你,有我,还有爱。”网事如风说。
“我们也不可能……”丰羽不知如何表述。
“爱你,不管,只爱你,我的俏俏。”网事如风少有的固执。
八
丰羽小心地把信封好,放在卧室,想了一想,又拿到客厅——这样,不至于宏太伤心,丰羽想着,黯然神伤。
要走了,放下钥匙,放下手包,放下……戒指,丰羽最后回头环视这个她所熟悉的家。
家,这个字眼在丰羽脑子里一出现,就又带出眼泪,迷蒙一片。
宏,对不起,丰羽在信中是这么开头的。
让我追求一下我的梦,也许,梦会破得很惨,但我不想现在就后悔。
也许,你会耻笑我的感情,会以为那不是爱情,我知道,知道。
但实际上,我自己也不能确定,这就是爱情,但我愿意执意为一段虚幻的美丽付出一次最真的情感。
附上离婚协议,抱歉。
我不会回头,我是这么对自己要求的。
不管我有没有未来,不管未来有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美丽,不管人们是不是嘲笑我,傻得可怜,笨得可爱,我知道,我的这次爱情只能是单行道,没有归途。
不过,网恋是少男少女的游戏,是未婚青年的进修学校.对于已婚男女,则只能是他们的精神家园。
而网恋,虚拟并不代表虚假,真实的、投入的,即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