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哪碗饭都不容易
一生愤愤不平地,是自己的命运,那些没有啥本事的,却是顺风顺水,吃皇粮花国税,不受风吹日晒,到月就能大把票子拿回家。我作为一个农民,春播、夏铲、秋收,每天都要经受风吹日晒雨淋,累的腰酸背痛,汗水里求存活,总觉得上天对我不公平。
于是,下决心不让自己的儿子再走我的老路,让他脱离农村这片“苦海”。于是,无论经济多困难,也要勒紧腰带,供儿子读书,并一再督促儿子:“好好读,一定要考上大学,离开农村这块土地。”苍天不负苦心人,儿子品学兼优地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一月四、五千元开着,不受风吹日晒,总算脱离了农村这片苦海,实现了我一生盼望,自己却不能实现的夙愿。
在长春这样的二线城市,儿子的暂时收入,也还算令我满意。
秋收结束之后,闲下来,成天趴在电脑前看网上的事。有时也找朋友们聊聊天。朋友们都在单位上班,与我聊几句,便匆匆挂断,怕的是让领导看见。像作贼一样。我却闲地心里痒痒,经常发信号去骚扰他们,他们不是匆匆说一句:“在开会”就是“领导正在检查。”让我感到在单位上班,也不是那么惬意。以前的那些“愤愤不平”,也找到了新的诠释与快感。
秋收时累地腰酸背痛,早已休息得不疼不痒。闲得心里发慌,想想还有六七个月的长冬,这日子该怎么过呢?
一天,天下起雪来。气温急剧下降,一开门,狂风卷着雪团,形成一片白色地雾障,天昏地暗,关上门,卷缩在屋里,炉子里炉火熊熊,屋子温暖如春。这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大冷的天,是谁在外面练演讲呢?于是开门查看,只见有一个年轻人,拿红绿两面小旗,口中叼一把哨子,吹一下,小旗一举,落下来几个年轻人就会跟据小旗指挥动作。举绿旗时,落下来,旁边就会有个年轻人用紧线器紧线。远处有几个年轻人在放线。根据红绿旗指挥,几个人井井有序。原来,电业局整改农村电网。线杆上有一个年轻人在上瓷瓶,狂风吹得他几乎要掉下来。我担心这小伙子会被裹在一团雪雾里摔成一朵永远洁白莲花。大冷的天,零下二十六、七度,小伙子们冻得脸色有些发紫。我动了恻隐之心,对他们说:“到屋里暖和一会儿再干吧,大冷的天,会冻坏得。”特别那个线杆上的小伙子,时间长受得了吗?小伙子们大概真得有些挺不住了,便停下来跑到屋里暖和。几个人围着炉子恨不得把那熊熊炉火抱在怀里。
正在小伙子们暖和地当口,进来一个中年人怒斥道:“怎么停下来啦?赶快干活去,完不成任务,今中午谁也别想吃饭!”几个年轻人恋恋不舍地离开屋子,继续包裹在一团极度寒冷的雪雾里经受着炼狱般地考验。
我深深地叹口气,想到一句话:只见过贼吃食,没见过贼遭罪。看到人开钱,眼馋。可是每个人活着,为了生活,都不容易。我总算第一次在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农民,不再为命运叫屈。
晚上和老伴看电视看到九点钟便睡觉。大约一点多钟,电话铃突然响了,急忙拿起电话一听是儿子打来的,于是问:“深更半夜地没睡觉”?
儿子说:“在加班呢……”
“啊……”
儿子说:“公司接了宗活,明天交货,老板叫加班加点也要赶出来,这几天累死了也困死了……”
我的心突然感到隐隐作痛。一片心盼望儿子离开农村有个好出息,竟是和当农民一样不容易啊。
放下电话,再也睡不着了,便打开电视,画面上,一个林业派出所所长,因贪污巨额罚款,被检察院戴上手铐押上警车……
心想:“他挣钱容易,落得个锒铛入狱……”
唉,人活着各自珍惜自己的那份职业,那份工作罢。吃哪碗饭也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