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冰是坚硬万倍的水
　　 秋末初冬的昌吉，寒风卷着残叶，漫无目的的吹打着熙熙攘攘的延安南路。骑着刚来单位时候买的自行车，从商务区出发，沿着下坡，很快，我就来到了邮局的十字路口。我把自行车锁在地下通道旁，步行穿过乌伊公路，来到路对面的报亭，买了两本杂志。一本《读者》，一本《世界军事》。两年前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是这样，两年后还是如此。
　　 有朋友劝我到邮局一次订阅一年的，到期就送，我没有那样做。我还是喜欢每个月的月初和月中，骑着单车穿过半个市区到这里来买。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这份守望的感觉。
　　 此刻，我站在州邮局的台阶上，仰视着路中央这匹腾飞而起驰骋天山北麓的的飞马。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刘禹锡《秋词二首》中的那句诗“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无论车水马龙，还是夜色萧条，这批象征着昌吉的奋进之马，心无旁顾，锐意向前。也许正如刘禹锡这两句诗说的那样：登上高楼便会觉得清气入骨，哪儿能像在花红柳绿中那样使人轻浮。
　　 仔细回味回味来到昌吉的这两年多来，自己的心，是否还像两年前来的时候，平静如水，不骄不躁呢？
　　 还记得两年前，同批本科生在单位开会的时候，一位车间里的主任，怀着对知识的嫉妒和对权力的无限崇拜，恶狠狠地说：车间就是磨刀石，你们有再锋利的棱角，我也会将你们磨平！”我当时很鄙视这句话，更鄙视这张脸。
　　 一直以来，没有文化的人都充斥着领导阶层的队伍。就像苏联时代的警察特务头子贝利亚，担任苏联原子弹研制小组组长的时候，气势咄咄的对手下人说着：“我不懂原子弹技术，但我有一项权利。这里有两份名单，一份是前往克里姆林宫领取金制奖章的，一份是前往西伯利亚劳改营接受劳动改造的。而这两份名单上的名字是一模一样的。”
　　 如今，一批来的本科生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人，很多已经学会了在电话来电时，恭顺地掏出手机，亲切的对着话筒说着：“领导……”，尽管他此刻有了想杀了领导的心，也不得一次次阳奉阴违。
　　 有时候打开这些人的微博，看到他们也经常转发一些诸如什么“传递正能量”之类的话语。我想，怪不得任何一项看似好的习惯都被扭曲了呢，就靠这些天天说着鬼话的人来传递正能量，怎么能成功呢？
　　 有时候闲下来的时候，就翻翻白岩松的《痛并快乐着》，翻翻柴静的《看见》。细想为什么他们的工作也是夜以继日，也是废寝忘食，也是忙得忘记吃饭，忘记睡觉。而后回忆起来却值得回味，值得去记录。不像这边的车间里，加班加点往往得到的是漫无边际的谩骂？
　　 后来我静下心来想了想，也许是这样：这些央视主持人的上司每次都是以德服人，以论服人，他们可以为了工作激烈地争论甚至吵架，摔门而去；而单位里，更多的时候则是以权服人以及以势服人，他们更多的是以“你想不想干了？”这句质问而结束。层次不同，出发点不同，得到的结果，当然也就不同。
　　 同时，通过他们的对于过去心路历程的总结，能够看出，他们之所以活得有价值，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放弃自己的个性。
　　 一九四六年，胡适在北京大学演讲时说：“你们要争独立，而不是争自由。”开始我不懂这句话，后来慢慢理解。自由是外界环境施加于你的，而独立才是自身立足的真正需求。
　　 白岩松，让我们记住的是那双冷静的双眼和清醒的头脑，王志和柴静让我们记住的是那双敏锐的双眼和尖刻的提问。翻开他们的记录，可以看到，他们也曾为坚持这种个性而付出巨大的代价，但等到功成名就了，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些，才是他们脱颖而出的法宝。
　　 十一回来后，尚在半休假状态的我，和王某在昌吉一起聚了聚。杯盘狼藉，觥筹交错之后，我得知王某正在努力考取一个经济类方面的证。当然，他对我说：“其实也没有人逼我，不是说不考了就要下岗了，有时候我也在想，干嘛那么累的逼自己呢？”
　　 我就问他：“为什么总觉得朝不保夕？”
　　 他笑了笑：“或许通俗点理解，是逆水行舟吧！”。
　　 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淡然念出一首古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把他送上乌昌大巴后，我发了条短信，“我衷心希望你能够考上，我们这关系，多少年了……”
　　 是的，我们似乎都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纵然有所谓的关系，能够让自己有那么一段平坦的路，但也不过是过眼烟云。一如《三国演义》开篇里唱的那样“……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留不下什么，只能够说，经历了什么，获得了什么。
　　 傍晚，拉开商务区宿舍的窗帘，路灯依然发着淡淡的橙光，照着路面的积雪。路上，那些白天被车轮碾压的水，正在慢慢的结冰。我突然想起了韩国总统朴槿惠的那句话“冰，是坚硬万倍的水，结水成冰，是一个痛苦而美丽的升华过程！”
　　 （2013年11月写于新疆昌吉）
　　
　　 二、老赵
　　 工作这么久了，也没写过工作中的故事。仔细想想，还真有点可写的，不过，不光彩。
　　 这篇文章的主人公就是我当工程技术员儿后第一个项目工程中的一名暖气管道焊工，人称老赵。
　　 老赵年纪挺大，58年的，有个儿子在做证券工作。老赵原先在昌吉毛纺厂工作，后来厂子倒闭了，没办法，下岗再就业，学了电焊，当了管道焊接工。说是给孩子攒楼房钱。
　　 厂区要给库房安暖气，管沟挖开没多久，刚把管子下好。还没焊好，但集团有人要来参观，正好参观路线经过这里，没办法，只好匆匆将其填埋了。不仅这样，还要把上面的草皮弄平整，否则领导会不开心。而如果他们的人要焊呢，就必须从三十米外的一个井盖儿下去，走三十米过来，然后一节一节的焊。我下去试了一下，里面空气潮湿，氧气较少，而如果焊接起来，废气基本被人给吸掉了。
　　 我当时很愤怒，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这不是冷漠吗？仅仅为了某些领导的金玉其外的瞻观，沽名钓誉的面子就这样置工人的死活于不顾吗？我问老赵，行不行？用不用通个管子下去输送氧气。他说，凑合行了，反正就几十米。
　　 等到工程竣工的那一天，老赵准备走了，上车前他给我说，“小伙子，工人别长干，最扯淡的就是这个工作了，上面发句话底下累死都没人管。好的时候你是个宝，等到你受了工伤了什么也不是了。”
　　 我知道老赵说的是实话，可惜，实话不是领导愿意听的，领导只愿意听好，领导们不是没文化，他们也不是没主见，但他们为什么总是道貌岸然，草菅人命，吮痈舐痔，我也不知道。
　　 哦，SORRY，人力资源部，我又说了点你们不爱听的话，你们总是喜欢听那些无脑大胸的腐女或者笑里藏刀的废物在开会的时候满口说着“这周我学了什么，我感到好伟大，好开心哦。这周师傅骂我了，我要多学点才行。”然后是故作矜持的我郁闷，我抓狂、我纠结。
　　 对不起，这次我组织不出我的语言了，不能像某位伟人说的那样豪迈：“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我只能平静的说，“我学到了一点，做什么事，替别人想想！”
　　 （2012年10月写于新疆昌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