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章 净土何存 第九四章 变色龙记

　　第九三章净土何存
　　回家的路上，我向黎沁梅说出了对彭主任容人之量的夸赞；“咱们彭主任今天下午的表现还真不错，也可以算是开明大度了。我都没想到，下午和你吵得那么厉害，转一圈回来就没事了。让我感觉着，还真有点儿宰相肚子能跑马的意思。”
　　黎沁梅惊异地看着我说；“余星辰，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吧？你不感觉彭主任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来得很突然吗？”
　　我不解地问；“这有什么突然的，他那么大年纪，怎么可能和你一个才来几天的小姑娘计较？”
　　黎沁梅反问我；“他那么大的年纪，我才来几天的小姑娘竟敢顶撞他不说，还指槡骂槐地给他办难看，他凭什么原谅我？”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问她；“那你说他凭什么这样对你？”
　　“这还用问吗？现在这社会，要想过得舒服，不会有麻烦找你，无非是权和钱这两样东西做通行证。我想，你能在这里轻轻松松地上班，也肯定不会是例外。”
　　我回答她说；“你要是对我说这话，肯定是弄错了。我一没有什么权，每月这点工资，钱肯定也是没有。要说有的，可能是我的工作态度还算是认真，也有六七年的工龄了，算是个老员工了。”
　　黎沁梅坚持说；“这不太可能。大部分人是一辈子的工龄，退休时他依然是工人，跟工龄没有关系。你真的是没有背景、没有钱吗？那我这回是判断失误，你还真是孤岛上仅存的一方净土。要不是这样的话，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有另外一种途径，别人替你办的事，你还懵然不知。”
　　我听了黎沁梅这样说，心中怦然一动，陷入沉默。我不能确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领导和主任都对我客客气气。因为我想起了姐姐星薇，还有刘葩。我知道她们两个可都是无所不能的人，只要是需要，她们可以把关系铺设到本市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角落。
　　彭主任自我来到办公室从未为难我，却在黎沁梅来后几天就开始为难她，找她麻烦，却又轻易地放过她，这一定大有玄机。现在我先看看，黎沁梅对自己的事该如何说。
　　我忍不住问；“那你是什么来头，能否透露一点？”
　　黎沁梅反问；“怎么，你想利用吗？不告诉你。不过你这几天对我确实不错，你要摆平什么事情，我可以考虑被你利用利用。”
　　我忙说；“不不不，我没有什么事，我也不想利用你。这话真是难听，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后有什么事再说吧。”
　　黎沁梅不满地说；“人家有事求人都跟孙子一样，我怎么在你面前就反了，我就像是上赶着求你？”
　　“我真的没事，有事一定求你，好吗？”我有点紧张地对黎沁梅说。
　　她哧哧地笑起来，说；“你紧张什么，倒像是我巴不得你有事似的，我好有机会表现自己。余星辰，我感觉你真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人还就是应该这样，保持天真烂漫的童真。这就像是人们说的天然食品，不掺杂任何虚假元素，确实难得。这样能做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纯粹的人，只是这样容易吃亏上当。好了，记着我对你的承诺，再见。”　　
　　回到家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刘葩我工作的事大星和她有没有干预。我先是说了办公室发生的那场小风波，然后说了黎沁梅权钱交易的观点。说完后，问刘葩我目前的工作现状是不是也是这样做的结果？刘葩知道这样的事没必要瞒着我，就回答说她没有那样做，可能是姐姐做了，无非是请客送礼这些一般正常的社会途径。姐姐想告诉我，但怕我自尊心受到打击，就没有说。
　　我的心涌上一丝悲哀，黎沁梅说的一方净土不在了，我和大家一样，陷入了世俗的泥潭，再也甩不干净。
　　我明白了黎沁梅为什么要跟主任吵嘴，与其说是发泄，不如说是对这种行为看不惯的无奈和反抗。只是这反抗又是多么弱小，连大的浪花都卷不起一朵，只能算是清风卷起的几缕微波。就像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样，看似来势凶猛，只要碰到一点小小的其他阻力，就可以立刻消弭于无形。甚至于说根本都不需要具体的行动事件，只需要几句暗示的话、或是明确的手势和眼神，就能解决突如其来的问题。这些事根本就用不着解释和猜想为什么，只是牵扯到了核心人物或是当事人的利益，问题就会被包容搁置。
　　
　　第九四章变色龙记
　　晚饭时，刘葩调了两个清爽的小菜，倒了两杯红酒，和我小酌着，说；“星星，好好地上班，好好地学两年习。两年后，你一定会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霞薇天业正在酝酿自己的文化宣传工作室，慢慢凝聚公司和社会的力量，准备将来变成独立的文化拓展公司。你有兴趣的话，将来可以和公司签约，搞专业创作。当然，你如果想搞文化公司，也可以来把文化公司当事业来做。说到事业和个人爱好，它的终极目的其实都会归结到最庸俗的话题上，利益！利益在推动人的努力和奋斗的信心、推动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只是分配的方式不同而已，有些人是为自己多一些，有些人是为别人多一些。”
　　我知道，刘葩是为我在单位的事哄我。这些事我能想得开，我只是无法接受每天在一起的同事，大家每天在一起，为什么也会如此唯利是图。一些亲密无间的同事友情，变成了有价的交易，这种事怎么能开得了口？
　　看我不住地喝着闷酒，刘葩说；“好了星星，不喝酒了，咱吃砂锅吧。心情不好就赶快吃饭，吃得饱一点，把烦恼和不高兴都挤跑，让坏心情没有空间。”
　　我被刘葩的歪曲理论逗笑了，刘葩说；“我当你不会笑了，什么心理素质呀。我们公司公关部是专业做各种关系的，人家怎么过呀。还搞创作呢，这么脆弱的心理是不行的。我觉得你现在最缺乏的，不是经验不是学习，而是社会现实的磨练。”
　　吃完饭后，我漱洗完毕后，没有像平时那样到书房看书，早早地钻进了被窝，朦朦胧胧地睡去。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感觉着刘葩上床后，开始不停地纠缠着刘葩。一次接一次的喧闹，这让刘葩感到了不安，她搂着我说；“星星，要是不舒服了你就继续休假吧，到名胜古迹去散散心，刚好把剩余的婚假修完。”　　
　　第二天，我走在上班的路上时，为自己昨晚上的行为感到不解。夜晚总是夸大情绪的感觉，所以说白天是现实，黑夜是艺术。黑夜里我们使自己的思绪灿若星河，也可以使自己的忧郁堕入地狱。
　　我和黎沁梅正打扫卫生时，彭主任走了进来。他放下东西，没有像平时那样出去转圈，而是和我们一起干起来。
　　我对彭主任说；“主任，你不必要这么亲历亲为了吧，这点小事让我们年轻人干就行了。”
　　彭主任不以为然地回答说；“这有什么，我就是要让别人看看，我们办公室是一个集体，要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地做好我们的工作。”
　　黎沁梅回答说；“我们一定努力跟上领导的步伐，只是这打扫卫生领导就不必亲自插手了吧。”
　　“谁说领导就不可以打扫卫生，我要树立一个和下属同甘共苦的形象。以后每天我都会和你们一起打扫。”彭主任边干边回答。
　　干完活后，彭主任对我说；“小余你不够意思，结婚都不通知大家。这不好，哪天定个日子，补上大家的喜酒。”
　　黎沁梅马上表示反对；“酒席我可不参加，好不容易躲过份子钱又要补上，过年我都花超支了。”
　　彭主任回答说；“要是因为经济紧张，你那份我补上，大家就是图大家过年在一起高兴高兴。”
　　“那我可不敢，欠债还钱，主任将来的利打滚利我可还不起。”
　　彭主任哈哈笑了两声，说；“小黎的嘴就是厉害，当心找对象困难呵。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先去经理那边汇报工作了。”
　　彭主任走后，黎沁梅问我；“你喜欢契诃夫吗？你可以写一篇小说了，题目叫《办公室的变色龙》”
　　我回答说；“我的胆小，怕今天写了明天下岗。”
　　黎沁梅咯咯笑着说；“我保证不会，主任一定会说，大家应该为小余写出这样优秀的小说庆贺。谁的份子钱不够，我替他补上。”
　　说完，自己先笑个不停。我却笑不出来，反而感到微微的辛酸。我暗暗给自己下着决心；努力学习，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别人，我无能为力。
　　中午，我匆匆在外面吃完饭，就开始每门文化课的学习。我感到自己没有了退路，只能超越自己，重新定位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