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小小说)
大官压小官,小官没办法。
县令把乡官的大印甩给了衙役王老蔫,王老蔫就成了八品官。八品官管辖的那个乡穷的连个乡官也养不起。
王老蔫心里憋屈,可嘴里还得连连应承“一定!一定!”
那个乡叫旮旯乡,王老蔫携娘子前去赴任。在轿中他愁眉苦脸,半天无语。
娘子问:“咋儿啦?升官理应高兴才是呀?”
“穷山僻壤,商贾萧条,税役繁重,怕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还咋高兴的起来呢?”王老蔫紧锁眉头,俩手使劲的搓着。
其实,旮旯乡离县城并不远,只隔着一座奶奶岭。那岭高耸入云,把县城和旮旯乡隔成了俩世界,只有一条山道,弯弯曲曲,盘山而上。
那乘轿子像个风筝飘飘悠悠在云中蠕动着。娘子在轿中没有和官人分担那份忧愁,反而春心荡漾心花怒放,那山那水,那树那花,今日里却格外的美。情不自禁的哏儿哏儿笑出了声。
“死婆娘,兴啥哩?”
“兴你飞黄腾达哩!”娘子眉毛一挑,眼神儿勾了魂儿般的瞟了他一眼。木讷的夫君仍不开窍。娘子的手指戳在了夫君的额头上:“山高皇帝远!明白了吧?”
王老蔫摇摇头似懂非懂。
娘子在夫君耳边私语。
王老蔫听得浑身燥热,下边突发异常,忍着问道,“怕是有伤风化,让世人耻笑吧?”
“历朝历代都笑穷,那有笑那个的啊!”娘子开导他。
新官上任三把火。王老蔫的三把火是娘子悄没声儿点的。
半年光景,县城大街小巷传遍了“深山出俊鸟,俊鸟在旮旯,旮旯过一天,赛似活神仙……”的童谣。
说也怪,县城里那些富商名流,达官贵人,风流才子,儒雅居士,甚至闲散的游人,没老婆的光棍们也默念着童谣,一股脑儿的涌向了旮旯乡。
“旮旯乡到底是咋儿了?”县令纳闷。他要微服私访,探个究竟,弄个明白。
县令着便装,揣细软,乘滑杆,入了旮旯。
这地方儿县令前些年来过的,穷的兔子不拉屎。那料,不到一年这地方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沿街店面林立,唤声悦耳,笙箫阵阵,人流如织。县令被一个妖艳的女人随意用眼神一勾,他的双腿便不由自主的迈进了那女人的门槛。
三天后,县令花完怀里的细软,欲醉欲仙似梦似幻,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县令,急宣乡官来见。
王老蔫撩袍紧带一溜小跑前来叩见:“不知知县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县令一把拉住王老蔫,生怕他跑了,“换!咱换!”从怀里掏出知县大印生生砸到王老蔫手里。
王老蔫大惊失色,急忙跪下“不敢,下官不敢呀!”
“你想犯上!”县令怒斥。
“不敢!不敢!”
“还不快快回县衙上任!”县令反客为主下了逐客令。
王老蔫点头如同鸡啄米,那敢不允。匆忙忙回府唤妻回县城去了。
奶奶岭一乘小轿飘飘悠悠在盘山道蠕动着。县令王老蔫百思不解,自言自语:“七品官换了个八品官,他这是图啥哩?”
娘子饱读诗书,颇有心机,又天生聪慧,听了嫣然一笑,纤手戳着王老蔫的额头,一语道破了天机,“图啥?图的是咱旮旯乡繁荣“娼”盛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