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天
　　 一个季节
　　 一个灾难
　　 我趴在床上
　　 将一堵堵诗
　　 搬上笔记
　　 在笔与记之间
　　 填满泪、茧、夜色
　　 而后
　　 掉来转去地找笔帽
　　 翌日
　　 就是这笔帽里拉出来的
　　 枕巾
　　 将泪水染成暗蓝
　　 荡漾的母亲海
　　 一个灾难的名字
　　 一个诗集的名字
　　 是春天
　　 入夜风暴中
　　 枯枝新叶各自悲歌
　　 门扉外冤屈彷徨
　　 惊涛骇浪
　　 冲撞母亲的睡梦
　　 我在涡漩里
　　 我在浪尖上
　　 看筝、蝉、月纷舞
　　 在海的游戏里
　　 我拾起遗落的诗
　　 填进口里
　　 藏在春天
　　 这个季节的灾难上
　　 呈给聋哑的母亲
　　 和她申诉开裂的手
　　 呈出诗
　　 呈出我蓝色的泪
　　 一格格地盛满
　　 用来抚育
　　 我久已失散的孩子
　　 她的梦栽满了枕巾
　　 果实滚进笔帽
　　 当我搬完一堵堵的诗
　　 卡住我的脖子
　　 让我在搜觅时
　　 掉来转去地死
　　 葬在海底峰岭
　　 招摇聋哑的手
　　 比划出诗
　　 集结成册
　　 叫春天
　　 叫灾难
　　 是一个季节
　　 我趴在床上
　　 将诗的一堵一堵
　　 建筑十八间砖瓦房
　　 在笔和记之间
　　 搬着爱情掉来转去
　　 袜子破了个洞
　　 压在枕头下
　　 我钻进笔帽里
　　 缝补蓝色的方梦
　　 是腥臭的海
　　 在夜的风暴里悲歌
　　 气如游丝的母亲
　　 揣着我久已失散的孩子
　　 喂给她嚼碎的诗句
　　 我葬在了夜里
　　 蝉翼般彷徨
　　 我尝过爱情的滋味
　　 在一间砖瓦房里
　　 掉来转去地酩酊
　　 茧冲撞着筝弦
　　 月在泪水中荡漾
　　 一首诗
　　 一个季节
　　 一个灾难
　　 在枯枝新叶的游戏里
　　 在母亲惊涛骇浪的睡梦里
　　 我招摇的手
　　 比划出聋哑的诗句
　　 我再不敢回家
　　 任何一间砖瓦房
　　 都有没顶的峰岭
　　 都有春天的灾难
　　 在掉来转去地悲歌
　　 在笔帽里
　　 蓝色的海惊涛骇浪
　　 破了洞的袜子
　　 在枕头下
　　 方梦着砖瓦房的诗
　　 一格一格地盛满
　　 腥臭的泪
　　 哀悼夜色中的蝉翼
　　 风暴酩酊
　　 久已失散的孩子
　　 揣在母亲气如游丝的怀里
　　 艰难地嚼碎泪颗
　　 抚育荡漾的月
　　 比划着夜色
　　 招摇诗的聋哑
　　 招摇季节的灾难
　　 在春天
　　 拾起遗落的诗句
　　 筝蝉月纷舞
　　 在海的集结册封里
　　 破了洞的袜子
　　 在十八间砖瓦房
　　 黄河彷徨九十九道弯
　　 惊涛骇浪的游戏里
　　 掉来转去地品尝着爱情的滋味
　　 一格一格盛满蓝色的诗句
　　 一堵一堵揣着气如游丝的果实
　　 嚼碎茧、泪、夜色
　　 笔帽里拉出枕巾
　　 在笔与记之间
　　 趴在床上
　　 拾起遗落的悲歌
　　 方正着久已失散的孩子
　　 惊涛骇浪的母亲海
　　 彷徨着风暴
　　 枯枝新叶在夜色里
　　 蝉翼般聋哑
　　 葬掉气如游丝的诗
　　 我申诉的手粗涩
　　 搬来招摇的黄河
　　 九十九道弯比比划划
　　 尝尽爱情的滋味
　　 淤积在笔帽里
　　 卡着我的脖子
　　 掉来转去地抚育灾难
　　 在春天
　　 在一个季节
　　 在十八间砖瓦房
　　 嚼碎开裂的桃花
　　 嚼碎蝉翼的风暴
　　 睡在诗册中
　　 破了洞的袜子
　　 在枕头下放好
　　 气如游丝的月
　　 在母亲的怀中彷徨
　　 我一格一格地反刍聋哑的记忆
　　 我一堵一堵地建筑方正的生命
　　 茧泪夜色
　　 筝蝉月
　　 在笔与记之间
　　 走过黄河九十九道弯
　　 暗蓝的母亲海呵
　　 尝尽爱情的滋味
　　 惊涛骇浪的悲歌
　　 抚育我久已失散的孩子
　　 掉来转去的笔帽里
　　 我死去
　　 在一个灾难
　　 在一个季节
　　 是春天
　　 19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