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兵的时候，中越战争已经结束。部队常常组织战斗英雄作报告，听英雄讲惨烈的战斗场景，我听一次境界升华一次。
　　 那时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就是《血染的风采》，情不自禁，边唱边热泪盈眶、血脉贲张，恨自己不早生几年，浴血沙场，化作山脉。
　　 在部队时因从事的工作性质所限，提供给我出境的机会几乎没有。干我这一行的军队有规定，转业地方四年内不得出国。想去看看或体验一下的念头牵引着我，法卡山、麻粟坡、猫儿洞，还有下龙湾、红树林、皮影戏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
　　 四年后我还真逮到了机会，去了一趟越南。
　　 从中国过境越南其实就是过一座长四五十米、宽四五米的友谊关大桥。桥的中间竖立着一根红白相间的标志杆，杆的这边是中国广西自治区东兴市市区，那边便是越南的芒街市市区。有不少游客脚踩两国站在标志杆前留影，同时摄入的还有风格相似而文字不同的两岸建筑风情。如果不是因为要办护照，而且还多扣浙江、福建两省出境游客一百元手续费（据说这两省的人常常借旅游之机从越南偷渡到他国），我几乎没感觉到去越南是出国。
　　 进入越南的领土，我们就被迎面袭来的田园风光所吸引。越南导游阿善介绍说，越南因为是亚热带，一年产三季稻谷。越南在经济革新（改革开放）之前粮食是不够吃的，需要进口。现在，他们是世界上第二大粮食出口国。但是越南的大米不好吃。
　　 我们这一行的主要目的地是有“海上桂林”之称的下龙湾。连接芒街和下龙湾的是一条180多公里的公路，苗条坎坷，山道弯弯，阿善说这段路快的话要3小时，遇上障碍也有可能要颠簸五六个小时，等你数到999道弯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下龙湾了。他还没说完，车上的人已经晕倒一大半。
　　 阿善还说，我们越南用“苗条”两个字来形容最恰当了，我们越南有“四苗条”：一是国土苗条得像海马，中间最窄的地方只有50多公里；二是公路苗条得像鸡肠，越南基础设施还较落后，在北部没有一条象样的高速公路，只有一条一级公路贯穿南北，那还是日本人投资兴建的。三是房子苗条得像筒子，老百姓都喜欢把房子盖在公路两旁，房子的外墙几乎都涂上鹅黄色，结构有些象我们国内的桶子楼，细细长长的。多数都是盖成宽三四米长七八米的“盒子”，一幢紧挨着一幢，没有空隙，这样隔墙就成了共用的，节省了建筑成本和占地面积。不利的是房子的两旁没办法开窗户，他们认为屋子开窗户财气会被吹走。为了解决通风问题，他们就在房顶的上面安装一个鼓风机，并在房子的中部开一个天井。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越南人苗条得像树枝。越南人多数一天里只吃两餐，他们早晨没有吃饭早早地就下地劳动，到11点时收工回家做饭吃，这样早餐和午餐就合并一餐吃了。所以在越南你很难看到胖子，这可能与他们的饮食习惯有关吧。
　　 苗条对女孩来说是好事，你看她们常常身着旗袍穿梭街市田园，远远地看婀娜的很。为什么婀娜的很要远远地看？阿善是这样说的：我们越南女孩后面看100分，侧面看50分，正面一看……嘿嘿，还是你们自己施舍点分吧。
　　 他说越南太热，紫外线特强，所以越南女孩普遍都较黑，这就是在越南为什么多数女子外出脸上都拿布罩挡着的原因所在。
　　 说到越南旗袍我得多说一下，我觉得它很有意思，它跟中国的旗袍不一样，越南女子穿旗袍里面还得穿一条长裤子，原因是那旗袍开衩开到腰上肋下的位置。试想一下，要穿上旗袍没穿长裤场面会是什么样。至于为什么旗袍的衩不开低一点，我到现在也没闹清楚。
　　 这“四苗条”在后来三天里我感受到了，并基本同意阿善的看法。我还特意问阿善，你是越南人你这样评价自己国度的女孩不怕她们砍死你？阿善说这有什么，越南老打仗，好多精壮男人打仗死了，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政府允许男的可以娶两房老婆。越南女孩地位很低，有好多女孩一辈子最大的愿望是能嫁个中国老公，尤其是高个子，戴眼镜，肚皮凸的中青年中国男子最受青睐。
　　 嘿嘿，我听了暗自为我是中国中青年男人窃喜，好可惜我没戴眼镜，肚皮也不凸。
　　 下龙湾是个岛城。我们抵达时夜幕己经降临，这里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和大酒店，只有为数不多的所谓三星级宾馆，这还是按越南标准评定的，且多数都是中国人兴建，老板来自于两岸三地。不过舒适度还可以，该有的也都有，只是档次略差些，规模小些而已，21寸的电视机就算是大的了，上楼的电梯三、四个人进去就已经是挤得脸蹭着脸了。
　　 这时候，已经有一大半的阶级同胞“倒下了”，被999道弯甩晕了头，吃过晚餐迫不及待地开了房间，做起了恢复体力的梦去了。
　　 我精神还好。再说我又不是来越南睡觉的，于是我在还算洁净的卫生间洗了澡，独自一人上街遛跶。
　　 街道很狭，出租车不多，跑在路上的车辆不是韩国就是日本的进口车，因为越南没有汽车制造厂。
　　 越南的摩托车可能称得上世界之最。市民几乎都是骑着摩托车出行，街道上的摩托车之多就象我们大城市里的自行车一样，大街小巷充塞着的都是有牌没牌的摩托车，且速度奇快，风驰电掣。他们的摩托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有后视镜，样式有些象我们过去老重庆版摩托车。越南也不生产摩托车，过去几乎都是靠进口或走私，现在设有几家摩托车制造厂，那也是我们国内在那里投资的分厂，生产后专门销给越南，摩托车的价格和我们国内差不多。
　　 越南的人力车也有些怪，他们结构和国内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踩车的人在后面，乘车人在前面。导游说，那种人力车外号叫：你先死。就是说一旦出车祸，先死的那人一定是乘客。导游叫我们不要去乘坐人力车，说那不安全。越南的交通秩序和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一样也是乱乱的。
　　 这里走私非常盛行。从海上走私进来的泊来品很多，特别是从法国走私进来的化妆品、服装、香水，比比皆是。比如法国的梦特娇T恤衫，在国内一件要卖到1000元左右，在越南只要80元人民币即可，法国香水第五大街每瓶售价100元。就是不知真伪，所以也不敢买。当然，你如果想讨人欢心，你瞒买一两件哄哄人那是又经济又阔气。
　　 真正让我驻足流连的是堪称一绝的红木工艺品。甭管质地如何，单看那工艺就足以让你惊叹不已。当我逛了大约个把小时后，对这些红木工艺品的质地价格心里也大体有了个数，最后我挑选了几件自己感觉最满意的木雕，叫店里打好包送到宾馆，我带回了国内。
　　 我个人认为越南人做生意还是蛮诚心的，开价不会太离谱。不像我们国内的一些商家，诡秘无常，明明一百块钱就可以成交的东西偏偏标个一万一千一百元的单价，还信誓旦旦要骗你回头你把我店给跷了。
　　 在越南我还发现疑惑的事。朋友让我方便的话帮带一两本越南有代表性的文学书刊。结果我转遍了岛城，没有看到一家书店。我问几个学生模样的年青人，他们说今天是星期天，书店不开门的。还一脸迷惑地追问我一句，你们中国的书店晚上和星期天也开门？
　　 回宾馆发生的一件事也印象深刻。我从轮渡招了一部出租车回宾馆，司机看我是中国游客开口就是30元。我知道那是漫天要价，我问他8块钱去不去不去就算了我重新招一辆。司机没再要求加价，打开车门让我上了车。
　　 到宾馆门口的时候，我给了他一张10元的人民币，那司机说中国朋友就10元吧半夜里是这个价。我说10元就10元吧没关系你就不用找了。
　　 这时门口的保安走了过来，死活让的士司机找我两块钱，我赶紧说两块钱不要这么认真，夜里头开出租也不容易。保安不听，硬把两个硬币塞到我包里。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坐船游览了整个下龙湾的海上风光，领略了当地的风土人情，观赏了富有民族特色的越南精粹皮影戏，品尝了深海海鲜和各种越南小吃。这一块我就不想写了，各位看客只要点击下龙湾旅游网页，相信里面的游记一篇比一篇精采。
　　 让我受感动的是，越南人民不但非常崇敬胡志明主席，同时他们也非常崇敬毛泽东主席。我在胸前特意佩带了一枚毛泽东像章，好多越南人看到后，眼睛里总是流露出非常敬爱的眼神，他们会跟我说许多我从没听说过的有关毛主席和胡主席是如何如何亲密的故事。他们对毛主席的感情与我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作为一个曾经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时间穿过军装的我来说，我始终绕不出那个问号，就是我想知道越南的黎民百姓是怎样看待那场发生在七十年代未八十年代初的中越战争的。我试着接近各类越南人，而当我提出这个似乎比较敏感的话题的时候，他们几乎都选择了回避。最典型的就是我们这一行的越南导游阿善，当我知道他是个越南退伍兵后，我便急切地想通过他知道越南的真实想法。然而我错了，他闭口不谈。严重的是当他知道我是个中国转业军人时，我们之间好象突然有了隔阂，从第二天开始一直到返回芒街没主动和我说一句话。是出于军人的天性？导游的纪律？还是？不得而知。
　　 我带着这一疑问坐上了返回芒街的旅游大巴，途中在大伙忙着吃饭购物休息的时候，我问店老板门口那辆“你先死”能不能借我去附近看看红树林，店老板有些犹豫，但终究抵挡不住人民币的诱惑，把人力车借给了我。
　　 站在山丘上，我呼吸着美丽而饱经磨难的印支半岛的空气。越过青葱翠绿红树林，我的视线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最外面的一层是大海，波光粼粼，一望无际，那尽头头是浩瀚广阔的太平洋。
　　 大海与红树林之间，围着一片养殖渔排，停泊着无数的小渔船，一些渔民悠闲地摇着桨撸穿梭其间，构成一幅和谐美丽的海上森林画卷。不由你感叹：和平着，多好！
　　 也就在此时，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那首歌：“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昔日的硝烟随时间的流逝裉去了，而勾引更多复杂情感的是许许多多沾军带故的人儿，那情感的交替造就这一时期情弦拨动的渲泻。为了国家的安宁，为了领土的完整，我那成千上万的战友长眠在这延绵起伏的山丘上，长眠在这青葱翠绿的红树林里。也许如今能见证当年在“炮火”中的景象，也只有这青葱翠绿的红树林了。
　　 我想对长眠在这儿的这些战友说一声：有人也许会遗忘了你们，但我们不会，人民不会，祖国不会，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