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散文】“酒精”考验
在社会上瞎胡混半辈子,从乡野中土法酿制的包谷酒、高粱酒,乃至于一毛钱一大碗的坏红薯干酒,喝到军营里的光肚瓶酒,酒龄近40年,也算“酒精”沙场,“酒精”考验了。自认为酒量不错,性情豪爽,酒桌上听不得二话。然常在河边走,却终有湿鞋的时候。平生三次醉酒,至今刻骨铭心。
上世纪90年代初,蛰伏乡间伤体好转,我应邀“出山”,到机关办公室当秘书,先后侍奉四任局长。适逢省城一家杂志创刊,遂将一篇乡俗小说塞邮筒里寄出,被杂志社编辑选中,推荐给社长。社长系志愿军前线报记者出身,文风严谨,打电话约我赴郑州改稿。我瘸着两条腿搭班车赶往郑州,已是薄暮时分,刚住进招待所,几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结伙找上门来,自我介绍说都是杂志社的编辑,因欣赏俺那拙作,凑份子在招待所对面饭馆为我“接风”。面对如此真诚,那晚我“舍命陪君子”,一个人“孤军奋战”,频频与初识哥们碰杯,岂知俺那胃当兵时就被切除五分之三,“黄汤”灌进去直“翻江倒海”。一哥们见俺喝酒豪爽,醉意迷蒙中拉着手与俺“攀亲家”,让他家孩子认“干爹”。那晚不知喝了多少酒,只记得头重脚轻走出饭馆,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人行道上,至于怎么去的招待所,压根想不起来。事后据听说睡得一塌糊涂,把人家吓一大跳。
一场酒喝出了朋友加文友,那帮编辑后来陆续升任主任和副社长,时常向我约稿子,每次到省城,大伙见我就戏曰:“老亲家来啦,今个弄一瓶。”他们说,省里从不招待县级来客,俺算特例,酒逢知己。
难忘1999年夏季,我在办公室接到某部一封倡议书,被中央军委授予“功勋飞行员”的张军生系我县籍军人,建议将其事迹载入县志。我当即与人武部联系,副部长老赵是我战友,经与孙部长商议,我们三人很快赴青岛海军航空兵部队慰问和采访。当晚由副团长张军生招待,次日我们住进青岛湛山村济南军区第一疗养院,每天由一名中校协理员陪着吃饭,自然离不开酒。北航基地后勤部长也是我们老乡,听说家乡来人慰问,三天后的中午,特意在青岛大酒店设宴款待。随后我们一行奔赴胶州湾北航某飞行团,到外场参观了当时装备最先进的歼8战鹰。
慰问归来,途径济南,孙部长联系到济空干休所一老乡,晚上小住一夜,酒没多喝。匆匆一周行程,却遍游“陆海空”三军。归途中,路过睢县,孙部长戏曰:“老弟,到您老家了,找个吃饭的地方。”闻悉一块参战的老战友石朝建在当地人武部任政委,遂打电话告知。老石原在开封军分区和预备役师工作,大家都是老熟人,尤其与老赵同为478团战友。那天老石遇故知,十分高兴,将部长和军事、政工、后勤三个科长全部叫齐,热情招待我们。同行的孙部长对酒精过敏,只喝少量红酒,老赵滴酒不沾,司机倒是海量,开车又不敢喝,酒桌上俺就成了“众矢之的”。按惯例一个通关打完,酒量放开,却经不住“轮番轰炸”,终于败下阵来。幸好能够自控,吃完饭踉踉跄跄上了车,很快就呼呼进入“梦洲”。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司机摇醒我说到家了,睁开惺忪睡眼,看到大门口同学开的店铺,勉强下车走进去,未及坐稳,只觉得肠胃翻滚,止不住“哇”地一声吐了一地秽物。当众出丑,自感无地自容。
酒醒过后,归家即伏案笔耕,一气写出5000余字报告文学《农家院飞出的雄鹰》,被《黄河民兵》杂志发了首篇,随后又被几家报刊转载。
未几,老赵升任异地人武部政委。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又烟酒不沾,自然显得冷清。
一日,人武部政工科长打电话约我,让大伙去给老赵“助助兴”。当下邀上后勤科长和电信局办公室主任,一块驱车找老赵“吃大户”。那晚老赵做东,部长率领司、政、后三科科长悉数作陪,一个个都是海量。好在我有“同盟军”,避免“孤军奋战”。大伙选准目标,捉对厮杀,各个击破,不消一个时辰,那部长就喝得面红耳赤,从衣兜里掏出老山轮战三等伤残证讨饶。借着酒劲儿,俺亮出一等战残红本本,冲部长卖乖说:“您那是母的,比俺差两截,喝吧。”直喝得醉意迷蒙,给老赵长了脸面,才见好收场。夜半归来,酒劲儿上涌,走路头重脚轻,溜墙根蹭一身泥土。进门鞋没脱,囫囵衣撂倒床上,醉的跟死猪一样,吓得老婆半夜未眠。天明醒来,自然少不了挨一顿数落。
这些都是前些年干的颟顸事,酒桌上年轻气盛不服人,屡屡喝多冒傻气。过后仔细思量,老婆说的全是最高指示:“放着一桌子大鱼大肉不吃,灌恁些猫尿,真是傻半吊”。
“怕老婆,没酒喝。”俗话不俗。从此再入席,任你苏秦舌巧如簧,俺却徐庶不语,内心始终牢记着那句不见经传的名言:“出门在外,老婆交代,少喝酒,多吃菜”。
酒场的应酬真的是五花八门,能坚持到底的都是好汉。不过,还是少喝为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