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作家专栏】夜里 让我们读书(散文)
入夜,在这大都市里,既不漆黑也不静谧。坐在桌前,就着一盏台灯,随意地将书翻开,徜徉在书的意境中,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不满百年的生命,偏偏想弄懂亿万斯年的究里,无法亲历,也想亲知,读书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在书中,我可以和李白一起感受“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的感叹,可以和杜甫一道领略能“卷我屋顶三尺茅”的狂风,听苏轼“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故事,感受大江东去的豪情。
在书中,我可以和柳永倾心交谈,聆听他杨柳岸晓风残月的缠绵往事;在书中,陆游不会嫌弃我的孤陋寡闻,照样将红酥手的故事委委道来。看三国,沉浸于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义气之中,辨转头皆空的是非成败;读西游,醉心于孙行者的七十二般变化,品吴贯中内心深处的风云……随着横平竖直的汉字走入红楼梦境,体味贾宝玉林黛玉惊世骇俗的爱情绝唱,关注曾经的悲欢离合……
古人留下的经典,今人所著的佳作,哲学、文学、天文、地理……不需要框框,用不着忌讳,嬉笑怒骂皆文章,酸甜苦辣真生活。不必遗憾没有生活在战火纷飞、更容易让我们建功立业的年代,书籍可以将我们带到那个真实的场景里;不要在意没有云游四海,快意江湖的经历,书籍可以让我一了心愿。或许正是因为此吧,古人才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感叹。
经历过无书可读的岁月,那时,正值童年的我们是悲哀的,不光没有课外书籍,就是那些教科书,也无法保证是完整的。
记得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开学都好久了,教科书还迟迟未到,老师只好一面给我们复习以前教过的那些知识,一面向上面反映,希望教科书能早点发下来。
在大家的热切期待中,教科书终于运回来了,但当发到我们手里时,却发现本该很厚的书变薄了,薄得有些不可思议。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发现里面缺了许多页,很多课文都被裁去了,有的书页还被粘在了一起。
一问才知道裁去的那些课文都是有问题的,是资产阶级的东西,是毒草,而沾在一起的书页则是那些鲜花和毒草交织在一起了,只好采取这样的方法将其处理。
这就是书籍迟迟未到的原因。开始,我们还十分庆幸,庆幸那些毒草在到来之前就被除去了。
有好奇者将粘在一起的书页小心地打开,拿去和高我们一个年级的旧书对照,发现这些都是他们学习过的。
二年级的同学也遇上了这事,有人如法炮制,把沾在一起的书页弄开,悄悄地给我们看,裁掉的就是我们去年学过的课文……
然而,我们和四年级的同学都有没有发现有中毒的迹象。难道这种毒的潜伏期会很长么?或者是已经中毒了,我们还不知道?
变薄了的书籍无法满足我们对知识的渴望,就像是干透了的土地无法满足于淋不湿地面的小雨。
终于有一天,一些戴着红袖章的高年级的同学将各种书籍用箩筐抬到了学样的操场上,不是来给我们看的,而是用来烧的。
难道他们发现自己已经中毒了,要以这种方式来消除自身的毒素么?
眼看着那书越堆越高,以至变成了一座小山丘。
这些书籍真的都是毒草么?那些高年级的同学是如何分辨的呢?他们是一本本地看过?那么他们为什么就没有被毒倒呢?我的头脑中一下子涌出了这么多的问题。
拉着一个高年级的女生问了句:“姐姐,怎么这么多书呀,都烧了不可惜么?”
“这些都是从学校图书室里搜出来的,都是宣扬封资修的东西。看了就会中毒,烧了有什么可惜的!”
原来他们并没有看过。哪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些书就有毒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是几筐书籍倒在了小山丘上。一本带着硬皮的厚书就滚落在我的脚边,装着要将书籍扔回到书堆上的样子,见无人注意,迅速地将其藏在了怀中。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我们几个小伙伴的节日。那时节是无法好好上课的,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在下面闹。几个年龄大点的同学将前排的桌子占了,直接就坐上桌子上,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如果我们想要去看老师在黑板上书写的是什么,就得跑到前面去。然而这样做通常会被那些年龄大、个子高的同学喝斥,甚至会吃一通老拳。
对此老师也没有一点办法。
我们的通常做法是,跑到教室外面去,伏在窗子上将老师布置下来的题抄下来,赶快离开。
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相约来到教室后面的一个僻静处,先是将老师布置的作业做了,然后就相互检查,再然后就坐在浓密的洋槐树下,把那本差点进入烈火之中的书拿出来。
那是一本《中外民间故事集》,厚厚的一本。人多,挤在一起也无法阅读。我自告奋勇地充当起了朗读者的角色,同学们则静静地听着。精彩的故事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中。我们和故事中的那些智者倾心交谈着,体味着每一个情节,似乎我们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个人物,参与到了那些故事里。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阿凡提,认识了巴拉根仓,认识了许多的民间英雄和智者……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那些故事都还在我的脑海中翻腾着。
精彩的读书活动也让我们的心中萌发出了朦朦胧胧的情感,那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给我们带来的。
我发现伙伴中的一个女生看我时的目光变得很柔很柔,我的心中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很神圣,很崇高。
我们的读书活动终于暴露了,不知是谁告发了我们,说我们悄悄地在一起读禁书。那天早上,驻校工宣队的领导把我们叫了去,让我们交出所看的书。我无奈地将书掏了出来,交到他的手上。
书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工宣队审查了许久,还是找出了一条可疑之处,这书是文革前出版的,而文革前的东西,或多或少带着不良的东西。看在我们是初犯,书没收,人就算了,但必须要家长领回去。
当我们以知识青年的身份来到农村后,面临着的是物资和精神双重匮乏的考验。
同样没有书可供阅读,几本《战地新歌》歌曲集是唯一可以寻到的书籍。我很快就学会了简谱,不久就将上面的歌曲全都唱会了。
那时,我的嗓音很好,一天夜里,我们聚集在晒场上,不知怎么就唱开了歌。
在我的知青伙伴和那些年龄和我们相妨的回乡青年的注视下,我将那些独唱歌曲唱了一首又一首。
然而,人,特别是年轻人对文化的需求是多方面的,我迫切地期待着能有书供我阅读。那怕只是儿时的连环画。
这种对书籍的渴望,最终导致了一种故事会的出现。每到农闲的时节,我们早早地将几碗稀饭喝下肚,就一起蜷缩在冰凉的床上,开始讲述那些精彩的故事。把以前看过的、听来的故事相互讲给大家听。有时候甚至一讲就是一个通宵。
然而,我还是期待着真正的读书。
这个愿望居然让我实现了。1975年秋天,我作为先进知青的代表参加了在成都召开的四川省第一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先进集体、先进个人代表大会,得到了一套珍贵的文集。虽然那套文集是以农村种植、养植以及农村机械为主,不是我所渴望的文学作品,但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书籍。
一时间,我感到自己是这么的富有。
有了这些书籍的相伴,山乡不再寂寞,我努力地读着,渡过许多的不眠之夜,也成功地进行了几次科技试验,比如用药物除稗草等,成了山民眼中的能人。
沉重的一页终于翻过,如今的我们再也不会为找不到书籍阅读而苦恼了。然而,包括我自己在内,却在这个时候渐渐远离了读书。
精彩的电影、电视剧、不需要费力领会和思考的综艺节目,古老的麻将……渐渐地取代了以往的阅读。每当电视机里似来精彩的对白时,就会习惯性地坐在这现代化的电子设备面前,开心地看着。
书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有人说看电影和电视剧其实是阅读的一个延伸,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选择了不同的载体,所达到的效果是一样。
然而这却是一种不需要动太多脑筋的观看和欣赏,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阅读。真正意义上的阅读是需要自己来思考的,是需要自己来领会的,是需要自己的心灵来参与的。
现代社会有太多的诱惑,太多的交际和应酬,喧哗和浮躁,使得人们无暇顾及读书,能静下心来倾心阅读,实在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既不可能丢下一切,寻一个世外桃源,过闲云野鹤,自在耕读的生活,也无法改变身边的环境,让万物都随我愿,以便有一种阅读的氛围,但求得内心的相对平静还是可能的。
“平生偷得半日闲”,长期坚持,慢慢积累,总能增长一些知识。怕的是身随诱惑去,随波逐流,将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变成一种生活,这样就真的失去自我了。
人生太过短暂,区区数十年的光阴,容不下我们更多的挥霍,要想在有限的时间里了解更多知识只有靠读书。
入夜,在这大都市的,既不漆黑也不静谧。坐在桌前,就着一盏台灯,随意地将书翻开,徜徉在书的意境中,让我们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
拜读佳作,并祝新年快乐,佳作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