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生日
虽然害怕黑夜里的孤单,却宁愿选择黑夜里的那份宁静。
元月四日,喧闹的一天,繁忙而疲劳的一天,元旦小假结束,真是令人不快乐的一天呀,因为大家依然沉浸在节日里却不得不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于我,却有特别一份意义:又长了一岁。
用什么方法纪念?甚或说是告别?
彻头彻尾地把自己洗个干净,以告慰自己赤身裸体地来到这人间。
不白走了一遭吧?
妈妈说,我是午时三刻出生,所以有点忤逆。
我忤逆吗?
或许,真的不孝。
父母在,不远游,而我,却离家千里万里,一晃就有八年之久。
何况,父亲身体很不好,三高,兼轻度老年痴呆。
去年夏天,父亲患病,双腿肿胀,无法大便,没办法,姐夫和大妹轮流照顾,我也于国庆匆匆赶回,只为尽一天孝心。
今年此时,父亲痔疮发作,又连累大妹婿星夜从市区赶回,是妻子与堂弟一起照顾。
设想明年呢?
父亲可否安康?
最劳累的还是我老母,照顾父亲之外,还呀照顾小儿,孩子每天上学,据说还比较顽劣,家里有鸡呀鸭呀猪呀,母亲自己还种点菜……
母亲还记得儿子出生之时吗?
阵痛时的幸福是否还停留在心间?
我知道,父亲接到我降临人间的消息,高兴得一扔斧头,放下手中活计,连夜赶回,赶了几十里山路……
父亲是爱我的,常把我举在肩头,有次,调皮的我竟然从他高高的肩头摔倒在地,父亲“儿——呀——”一声,吓得半死。
我不是属猫,却也有九条命。
某次,与两位和我一般大的半大小孩,爬上木架楼,伸长胳膊攀摘木楼边枣树上诱人的红枣,不幸的是,三人同时坠落于地,地上清一色的石头……我和其中一位当场昏迷……
父亲又是连夜赶回,又是扔下手中的斧头,不同的是,心情大不一样。
父亲曾笑着告诉我:“小时,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哭鬼大懒鬼,长脚不走路又爱跟路。有次走亲戚,回家时一步也不走,有同行者叮嘱我要好好教导你,于是,我们都走了,谁也不背你,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我急了,又回头找你,你还在坐在山腰哇哇大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眼泪……”
“我真的一直哭吗?那么闹心呀?”
“真的那么懒?”
父亲笑笑,连连点头。
“不过,也有得人疼的时候。”
“不会吧?”
“小时候去四姑奶奶家,你爱坐在她家大门口看人来人往,许多打柴的乡里相亲们爱逗你:‘小家伙,我到你四姑奶奶家喝水行吗?’‘我去吃饭。’‘行,不过,把你的柴放下。’”
父亲和母亲肚里有我数不尽的故事,昏黄的煤油灯下,或者夏夜整着奶奶的胳膊时,大人们总爱说起,我竟然毫不害臊呢。
在父母眼里,我是永远长不大的,现在,他们还会说起我儿时往事吗?甚或当着我孩子的面。
养儿才知父母恩,我自己的孩子也有十四岁了,在读高二。我从事教育近二十年,对自己的孩子却少有问津,愧为人父呀。每次问孩子的成绩,妻子有点埋怨:“你呀,自己的孩子就不会教,只会教人家孩子……”我惟有诺诺。
又长一岁,我是长不大的孩子,更是一位肩负重任的儿子和父亲……
201514写于生日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