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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文缘】父亲的木凳,母亲的雅霜(散文)


作者:绿袖子的田园 秀才,1182.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50发表时间:2015-01-06 14:57:13

【文缘】父亲的木凳,母亲的雅霜(散文)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八个年头,潜意识里好像从未离开,只是出了趟远门好久没回来。原因是,母亲保存了父亲所有的物件,包括父亲的工具箱,至今仍完好地摆放在母亲床底下。
   工具箱是父亲参考以前赤脚医生背的药箱自己做的,分列着大小不一的格块,小的放铁钉、螺丝螺帽,大的放铁锤、斧头、钳子,这些物件每一件都浸润着父亲的气息,甚至于能闻到父亲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香醇的白酒味,和父亲躬着身子敲敲打打的勤劳背影。
   尤其是父亲做的小木凳,呵呵,我聪明能干的父亲也只会敲打些线条简单的桌椅板凳。冬天,父亲怕冰凉的木凳冻着我们小屁股,会在木凳上铺上旧棉絮,再绑上一层又一层布条,像只隆起的面包,坐上去软软的,暖暖的,后来的沙发估计就是受了我父亲启示吧。
   我家老宅很大,房子周围被母亲种满树苗,一个季有一个季的,砍了高的有低的,锯了粗的有细的,父亲没事就爱叼着烟围着树木转悠,哪棵派什么用场父亲只要看一眼就有数,粗壮挺拔的父亲会留给手艺高超的木匠大师,打些像样的衣橱、床之类,长相有些猥琐的父亲没负担地自己享用。下雨天,父亲躬着身子,先是锯接着刨接着钉,一举一动俨然是大师风范,看妈妈的眼神都跟平时不一般。
   父亲那个小作坊是不允许我们靠近的,他怕那些钉子、锯子、斧子弄伤我们,当小作坊里的敲打声寂静下来,当父亲刁着烟走出来,我们知道,新的凳子或桌子出世了。天一放晴,父亲开始给它们上油漆,那时候没有现在这般色彩斑斓,只有一种叫铁锈红的油漆,不知父亲在油漆里加了什么,愣是把贱命的它们刷成高贵的红木颜色。
   在我们还小的时候,饭桌跟我们一般大,小小巧巧,不需费力就能稳稳当当坐着吃饭。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它们也一天天长大。我家的老物件特别多,光大大小小的桌子跟凳子就能坐几桌人,村里开个会什么都喜欢上我家,方便呀,甩手走来就是,上别家还得自带凳子。
   如今搬进别墅坐上大圆台,这些物件还保存着,父亲一走母亲更舍不得丢,可喜的是如今物尽其用,哥哥全部把它搬到出租房当家具一起出租,别人家得化钱买新的,父亲帮哥哥又省了一笔钱。
   只有几只小木凳仍放在厨房间里,母亲坐在上面拣拣菜洗洗东西,或和她的曾孙女一人一只坐着讲故事。夏天母亲会搬到巷子里坐着乘凉,冬天则搬到阳台上晒晒太阳,我理解母亲为何如此热爱这些不起眼的小木凳,就是我,每次回去也忍不住会在小木凳上坐上一会,碰撞的瞬间,撞击心灵深处的是柔情和温存,恍若坐在父亲的腿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是否在父亲腿上坐过,有一次坐在小木凳上忍不住就问母亲这个问题,母亲说她也忘了,我抱憾之极:“你怎么可以忘呢?”母亲说:“那时候干活累得停下来就想睡觉,哪记得这些。”“想想呀。”我要求。母亲真的侧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你父亲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对你们的喜欢表面上还真看不出来,不过他如果上街,哪怕不吃饭也会带些零食给你们,他比我更了解你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是啊,父爱是沉默的,如果感觉到了就成母爱了。
   “他们几个或许没坐过,你肯定是坐过的。”母亲肯定地说。
   “真的吗?为什么?”
   “你最缠人啊。”
   我哭笑不得,一个撒娇的小女孩到了母亲嘴里怎就变成一个缠人的小麻烦?本来该捧在父母手心里的我们被繁重的农活埋葬了,耳边仿佛听见父母在不耐烦斥责我,“忙死了,一边玩去,再来缠揍你。”我只好含着委屈的泪水失望地躲到一边,远远望着忙得灰头土脸的父母,望着把爱压在心头的那个年代……
   我轻轻触摸小木凳,像触摸父亲的膝盖,骨子里,我的确是一个爱缠人的人,常常臆造着被父母百般疼爱我又百般撒娇的情节,自我满足自我幸福自我陶醉。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遗憾的是,连跟父母一点点或亲昵或撒娇的回忆都没有,只记得有一次跟着父亲去书场听书,一路上怕我走丢父亲始终牵着我的手不放,而那时候的我又是多么希望挣脱父亲的桎梏去撒欢啊。童年,除了美丽的田园美丽的野花能柔软一下情怀点缀一下那个黑白年代,还真没有其他的美好,或许是遗憾小时候的缺陷,对儿子百般疼爱,疼爱到母亲看不惯,母亲怕我把他惯坏,我说,只要不是溺爱就不会惯坏,如果那时候你们也有时间这般疼爱我们,我们会茁壮得更加茂盛更加阳光。
   我带了一只小木凳回家,取代了阳台上的滕椅,过去没能在父亲腿上尽情撒娇,以后就坐在木凳上尽情臆想父爱的温存,只要身边有它陪伴,就有父亲守望的眼神。我每天把小木凳擦试一遍,如同擦拭父亲粗糙的双手……我的父母亲由于艰辛的生活顾不上疼爱我们,从今往后就让我来疼爱他们吧。
   一抬头,星空中掠过父亲沉默的脸,沉默里藏着挚爱……我的眼睛湿了,好久没流的泪水又汹涌不止。
   有一种爱永远都不会改变,无论经过多少沧海桑田仍会在心里面萦绕,在空气中流溢。
  
   【雅霜,妈妈的味道】
  
   入冬了,母亲关照我帮她买瓶雅霜,前年在我们附近商店买到一瓶,今年再去,没了,服务小妹说没人买所以不进货了。只好多跑几家,最后都空手而归。
   我的母亲固执起来令人生气,再好的也不用,就要那些老物件,一瓶雅霜就能让母亲鲜活如少女。我明白,母亲如此钟爱雅霜,是在怀念她的青春呢。
   说起雅霜,我也爱,爱那芬芳的味道,如同母亲的味道。在我印象里,是妈妈和雅霜氤氤氲氲着我们成长,那是我记忆中最熟悉的味道。妈妈擦雅霜还有讲究,早上不擦晚上擦,妈妈说早上擦了可惜,出一身汗就全没了,只有在收工回来,妈妈仔细地洗尽一天的汗水与疲劳,才会对着镜子,郑重地开始在脸上涂抹,尽情地把她的美散发出来。瞬间,满室都是芬芳的香味,分不清是雅霜的味道还是妈妈的味道。反正,抹了雅霜后的母亲,暖玉温香,风光旖旎。
   母亲衣橱里珍藏着一件旗袍,粉紫格子,我从没见她穿过,和父亲结婚照上穿的就是它,头发跟江姐一样齐肩,头微微侧着,抿唇浅笑。旗袍高高的领子把母亲衬托得十分清傲,像张爱玲笔下的白玫瑰,显得一旁的父亲有些谦卑。
   我多次央求母亲穿一次旗袍,母亲始终不肯,说她现在的身材穿它是对旗袍的不敬,待我和姐具备了穿旗袍的身材,让我们穿给她看。可惜,我和姐谁也不具备,母亲不是说屁股不合格就是说乳房不合格。
   放弃旗袍,我和姐开始觊觎母亲的雅霜,伺机也香艳一回。不过我们的动机很快让母亲察觉,雅霜被母亲束之高阁。
   只有在母亲抹的时候,才会吝啬地赏我们一粒米状,见我们厥嘴不满足,母亲摸摸我们的小脸:“你们现在是皮肤最嫩的时候,涂脂抹粉反而会变丑。”我和姐姐盼着能快速长大,长大了也好抹雅霜,也好暖玉温香,美美地“奢侈”一回。妈妈和雅霜,让我和姐懂得了什么叫做香艳,什么叫做生活得讲究。
   在没有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年代,妈妈的雅霜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对美丽的向往,更是一种精神的愉悦,一种简单的幸福,一种妈妈的味道。芬芳的雅霜啊,承载着我们美丽的梦想,绚丽了我们童年的生活。
   后来渐渐长大,化妆品也已经华丽转身,美加净、露美、夏士莲、雅芳开始出现在我们视线里,像雅霜这么简单的化妆品,已不在我们追求范围内,关于雅霜的记忆便慢慢淡了。今日再想起,很有老上海风格的雅霜,也仅仅是一种怀旧的味道,略带粉质气息的妈妈的味道。
   这个冬天,我开始大街小巷寻找雅霜的踪影,它不仅滋润母亲的肌肤更滋润母亲那颗潮湿的心。一件物品因为岁月的沉淀而有了感情的温度,在母亲心里成为了不可替代的符号,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怀旧吧。
   一个服务员指点我,说寻找这样的老物件,应该去同样老一辈的杂货铺,那些大叔大婶或许因怀念会置备。我醍醐灌顶,于是,瞄准那些大婶杂货铺。潜意识里,我已经不是寻找雅霜,是在寻找妈妈年轻时的模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不起眼的杂货铺里,我看到妈妈年轻时代的伙伴——雅霜,像一个从远古走来的美女,风姿绰约站在一块陈旧的木板货架上,孤独并美丽着。打开,闭上眼睛闻一闻,那清新中带点香甜的味道令我沉醉,似乎又看到了曾经那些美好岁月的重现,我年轻的母亲正对着镜子细致涂抹……忍不住往脸上抹上一点,廉价的雅霜啊,其滋润度、润滑度竟然不输欧莱雅与薇姿。杂货铺只有3瓶,我全要了,这个冬天,我要实现童年的梦想,用雅霜好好暖玉温香一番。
   与雅霜温润并立的是蜂花洗发露及护发素,我头一次用的洗发露就是蜂花。如果说,雅霜是妈妈那个年代独特的气息,那么,蜂花就是我们这个年代呈现出来的姿态。几块钱的蜂花,给了我重温的满足。
   纵然时光流逝,总有一种情感挥之不去,雅霜,陪伴母亲打发了那个枯燥的岁月!只有用过它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并始终惦念着它的好,不求贵,只求能被深深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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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父亲的木凳,母亲的雅霜】两篇立意新颖,感情真挚,文笔唯美,情韵绵长的散文,作者通过对父母亲两样代表性物品木凳和雅霜的回顾,表达了对父母的真挚情感,以及对过去岁月的感恩之情。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八个年头了,但父亲亲手做的小木凳还完好地保存着,偶尔坐在上面,感受到的是柔情和温存,恍若坐在父亲的腿上。木凳,也仿佛父亲外冷内热的性格,沉默里藏着深沉的挚爱;多少年来,雅霜的味道就是妈妈的味道。雅霜,因为岁月的沉淀而有了感情的温度,成为了母亲不可替代的符号,它沉静、幽香而温馨。父亲的木凳,母亲的雅霜,我们心中永远的眷恋!本文表达手法娴熟,意境优美,寓意深刻,极富感染力!佳作。推荐加精!【编辑:潮仙】【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0106002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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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潮仙        2015-01-06 14:58:32
  欣赏绿绿深情且隽永的文字。问好学习!
回复1 楼        文友:绿袖子的田园        2015-01-07 16:59:55
  仙,辛苦了,没你的编辑没我的文章,绿绿跟你道声谢!
2 楼        文友:情满珠江        2015-01-06 15:28:25
  看了这样的文字,心里好生感动!绿绿一笔一划写出了对爸爸和妈妈的挚爱。透过文字透过小木凳和雅霜,窥见绿绿对父母殷殷情拳拳爱,就像一股温润的泉水,款款流过心田,心里便立刻温润了起来!谢谢如此温暖的文字传递给我的感动!
雪之韵 冰之魂……妍冰
回复2 楼        文友:绿袖子的田园        2015-01-07 17:06:48
  绿绿是受珠江感染,珠,你的一举一动都能感染我,你是个亲和力极强的人呢。
3 楼        文友:秋天的风        2015-01-06 17:11:18
  读罢文章,想着那个父亲做的小板凳,心里格外的酸。也让我的思绪进入遥远的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我的父亲也会制作家具,我家的箱子凳子等,都是父亲自己做的。关于父亲的话题,真是说也说不完。温馨的文字,饱含对父亲、母亲的深深的思念和敬爱。感动。
活到老,学到老,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做真实的自己。
回复3 楼        文友:绿袖子的田园        2015-01-07 17:07:51
  期待能看到秋笔下的父亲!
4 楼        文友:雪灵        2015-01-06 22:22:01
  绿绿的怀旧的文章写得真是感人,父亲的木凳,母亲的雅霜,写出女儿对父母亲的真挚的感情,父母的爱,真是无价的宝,享之不尽。问候绿绿。
回复4 楼        文友:绿袖子的田园        2015-01-07 17:09:23
  有一种爱永远都不会改变,那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子女对父母的爱!
5 楼        文友:雪灵        2015-01-06 22:23:23
  一下子变成红豆了,祝贺绿绿得精品。
回复5 楼        文友:绿袖子的田园        2015-01-07 17:10:27
  谢谢,咱相互鼓励,一起努力吧,雪灵。
6 楼        文友:太奇        2015-01-07 08:35:15
  父亲的木凳,母亲的雅霜。真挚感人。祝贺获得精品。问好!
读书。写字。看世界!
回复6 楼        文友:绿袖子的田园        2015-01-07 17:11:18
  因为这种爱是唯一不求回报的,对吧太奇?
7 楼        文友:腾云驾雾        2015-01-07 11:03:46
  “我理解母亲为何如此热爱这些不起眼的小木凳……碰撞的瞬间,撞击心灵深处的是柔情和温存,恍若坐在父亲的腿上……”很感人,心生共鸣,读后经久难忘,向勤劳的父亲致敬,向聪明的作者学习!
回复7 楼        文友:绿袖子的田园        2015-01-07 17:19:18
  说我聪明,腾云是第一个哦,仿佛受到老师表扬似的,很欣喜。
   腾云的怀旧文字才是最能引起共鸣的文字,我喜欢看,一边看一边回忆我的童年。
8 楼        文友:秋天的风        2015-01-07 16:04:24
  恭喜获得精品!
活到老,学到老,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做真实的自己。
回复8 楼        文友:绿袖子的田园        2015-01-07 17:20:25
  谢秋,绿绿能得红豆,有半粒是秋的努力。
9 楼        文友:太奇        2015-01-07 18:20:10
  是的,亲人之爱无私无偿无虑,绝世之情。
读书。写字。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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