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命里一切都好(短篇小说)
一
当何天飞拖着行李敲响林美的房门时,从房间里钻出来的林美居然顶着鸡窝状的头发,穿着睡衣一脸惺忪。
何天飞顿时内心的气愤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说:“飞机都快到点了,你怎么还没准备?”
林美快步走进房间,拿出一本破书,然后指着上面用圆珠笔圈出来的字眼对何天飞说:“东南方向,今日不宜出行,当然更不能坐飞机了。”何天飞彻底无语了,胸腔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得透不过气来。林美苦着脸说:“我刚刚才翻到,飞机票应该能退的。”
何天飞气得直喘粗气。然后他速度极快地飞奔下楼钻进车里一路扬长而去。林美知道何天飞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但转而她撇撇嘴不屑地想,至于吗?她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林美何时迷上相命书的,她已经不记得,她只记得有些事冥冥中是有安排的,是有预兆的。比如闺蜜李茹,那天早上她本来已经打算窝在家里看韩剧了,但最后一个电话把她召了出去,只是滴答的时间,车祸便发生了。后来林美想起李茹跟她说那段时间她总做噩梦,还看见了已故很久的母亲。大概就是李茹发生事故后,林美便惶恐了,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她变得犹犹豫豫,战战兢兢,每次决定小事大事前必定要翻着书好好算算。
这次一算,林美没想到居然把何天飞给算闪了。
何天飞拖来了一大箱子林美早前送他的东西。那本厚厚的日记本是林美暗恋他无数年的深情记录。林美抱着日记本泪水长流,想要说的话都被哀伤堵住。
何天飞递给她纸巾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让她保重好自己,别把自己整天搞得神经兮兮,昏昏沉沉的。那天他没说分手的话,但林美不是傻子,他的用意很明显,他要躲她这个神经病远远的,远到她坐宇宙飞船都找不到。因为林美问他究竟去哪?他竟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晚,他还异常体贴。帮她打扫屋子,买菜做饭,甚至把暗色系的窗帘换成了明亮好看的小碎花。林美很不解他的所作所为,难道他害怕他离开后她会自杀,所以临走尽量给林美最大的精神安抚。
瞧,他夹着鸡翅塞到她碗里说:“林美,你喜欢吃的。”临走,他还捧起她的脸,在她脸颊上柔柔亲吻了下,然后又说:“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仿佛生离死别的场景,林美忍不住哭了,但她没有挽留。书上说:挽留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是罪孽的。
门关上,一段长途跋涉了很多年的感情即刻零落一地。
二
一个星期后,林美从失去何天飞的哀伤中挣扎出来。她去街上的瞎子那里算了一卦。命相桃花旺,财运顺,一切都很好,好到万里晴空,星光大道般的顺畅。她握紧拳头想象着那些美好,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林美的工作很闲,就坐在门诊大厅递挂号科的小纸片。很闲的林美便有很多时间胡思乱想。但脑海里再怎么转悠何成飞这个男人却挥之不去?爱了很多年,如此这般收场令她心酸不已。只是她太爱把时间和精力花在算卦上了,从而忽略了他,伤了他的心,为了躲她居然编了那么蹩脚的谎言。
无聊逛超市时,林美遇见了老同学张凯。看着微笑的张凯,林美脸红了。张凯曾执着追求过她,当时林美的心里只有何天飞,面对张凯时总是冷着一张脸。
张凯肯定把那些尴尬的过往给忘记的一干二净了。他热情地帮她提袋子,热情地帮她打车,最后连着把自己也塞进了车里,说不放心林美一个人回去。
林美不激动但很感动。她允许他上楼喝了杯小茶。一番回忆,当张凯说到何天飞时,林美的心还是疼了。她让张凯看笑话了。但张凯根本没笑话她,他无比诚恳地看着她说他一直没忘记她,如果她不介意他可以照顾她,不让她受伤委屈,给她最温暖的依靠。
那个晚上,林美失眠了。短信滴滴作响,打开,居然是何天飞。他说夜凉,被子盖厚点。林美没回复他,既然一脚把她踢开干嘛还假惺惺来关心她?
三
林美很享受张凯的照顾,寂寞时有个人关心着这感觉不错。
这些天林美越看越觉得张凯两眼之间的那颗黑痣有问题。查了相命书说生此痣的人,克妻,这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美硬是拖着张凯一起去算了一卦,结局还好,没有太多动荡,宜在一起。张凯说林美太迷信了,怎么会去相信这些?林美笑笑:“是信仰。”
这些天何天飞的短信时时来,有时是一句问候,有时是叮嘱,有时还调笑她是否想他了。林美恨极了他的骚扰,但如果有天收不到短信她便会失落。她的一颗心仿佛落在了他那里,收不回也够不到。她更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跟张凯谈恋爱?有时她更感觉张凯是她的贴身男佣,他尽心尽力照顾她却始终跟她保持着距离,很客气实则很疏离。当她把问题丢给张凯时,张凯呵呵笑,说:“我做错了吗?你说,我改。”林美最后什么也没说,不说是觉得没费力的必要。
虽然没有太多的默契,但当张凯说带林美去见他父母时,日子过得很闲的林美还是点了头。
整个约见过程昏昏沉沉的,她笑得很僵硬,面对张凯父母审视的目光最后虚弱地说先回去了。张凯在车上不停问:“你不舒服吗?为什么苦着脸?”
问了很多次,林美只觉得烦,吼了一声:“别说了。”于是张凯便闭嘴了,到小区门口时他居然没下车,淡淡地跟林美说了声再见便一脚油门跑远了。
林美就此安静了很多天。张凯再次提着水果上门看向林美时眼神很躲闪。
林美给他倒了杯水,又跟他隔了很远的距离坐下。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对望了很多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尴尬的要命。最后还是张凯打破了沉默。他说他的父母不同意他们交往,因为他迷信的母亲说她面相不好。最后他低了头,声音如蚊子:“他说他不敢违抗她母亲,她有高血压。”
林美没生气,竟然感觉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他们之间再怎么发展也只是两条冷静的平行线,能够齐步走但无法亲密交融。曾经的热乎随着近距离的审视而显现出太多的不和谐来。
四
林美一度想起她的好命,所谓好到星光大道般的顺畅究竟顺在了哪里?翻着相命书林美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一段灰色记忆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她越来越不相信那些躲在暗处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假命运了。
那个晚上,她喝了酒,化了妆,在镜子前跟自己干杯。
门锁响动时,林美还沉浸在自说自话的梦境中。站起,转身,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何天飞。他黑了,瘦了,正扯开嘴角朝她灿烂地笑着。然后他举起钥匙稳当当地说:“我回来了。”
林美喜极而泣,扑了去。转身的那一眼,撼动了她全身每个细胞。她想念他,从未间断过。热烈的磁场反应只有在他们之间才能产生,那是真正一种放松身心的亲密无间。
林美当着何天飞的面撕了相命书,她说:“让那些鬼神论滚一边去吧。”
何天飞说:“你有没有认真读那本日记,最后一页我留言了。”
林美跑跳着去翻日记本。那些字眼瞬时酸了她的眼。他说他只是跟她躲猫猫;他说他回来如果她还没把相命书扔掉的话他也不生气,因为爱能包容对方的一切;他说她肯定生气了,他不急,回来后哄她。她怎么那么傻?原来他一直在呀,在暗处时时窥视着她,关心着她。
本文把这种抽象的缘分表达成具体的东西,算命。好事多磨的背后是失而复得的惊喜,是倍感珍惜的深刻欲望,成为跳过日后生活磨难的基石,这些经历都是生活的老师,都是回忆的宝贵经典。
有一次被她强制着陪同,听那个算卦的唱着她的命运,怎么听曲子都很熟、词也很熟悉,猛然想起是《大悲咒》我笑得前仰后合的。
命运什么都不能主宰,只有你抗争它才会走向辉煌,你自己再是命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