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短文学】失而复得(小说)
夜色渐深,明亮的街灯下飞舞着片片晶莹。洁白的精灵,打着旋儿,簇拥着,赶趟似的纷扬了整个苍穹。只一会儿功夫,就白了树木,白了房屋,白了大地,白了街灯!
许是天气的缘故,马路上零星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影,偶尔穿街而过的车辆,因了路况的原因,也不得不放慢速度,蜗牛一般地爬行。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朋客来饭庄”的老板,心里嘀咕着,今天不忙,可以下个早班了。然而,还没来得及关门,两个伶仃大醉的人就晃晃悠悠地闯了进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老板……来……来两碗面……” 说着,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啤酒箱子上。
老板赶忙迎上前去,边把他们搀扶到桌子旁坐下,边说:“咱这店子以熘炒为主,您吃面食得去面馆……” 还没等老板把话说完,其中的一个一把把老板推搡开,叫嚣着:“你……你……你什么意思?怕……怕老子不给钱是不?我告你,老子……老子有的是钱……”说着从裤兜摸出一把票子,摔在桌上,嚷道:“够不?够……够就麻溜给……给老子做……老子不差钱。”
多年的经营,老板经历了形形色色的人,对这种货色,早已司空见惯。想当初,初涉饮食行业的时候,老板也曾因顾客的蛮横无理大动肝火,甚至大打出手过。然而,经过多年的磨练,老板已然练就了一套临危不乱、心平气和处理一切突发事件的本领。因此,老板对酒鬼的出言不逊并没放在心上,而是笑脸相迎地回道:“好好好,兄弟,稍等片刻,马上就来。”说罢,老板亲自下厨,煮了两碗面上来。
两个酒鬼吸溜着面条,算是堵上了嘴,个把小时后,起身离去。
第二天,老板在卫生间墙壁上,发现一个男士挎包,估摸着是那两个酒鬼落下的。老板顺手把包放在吧台里,刚好被进来的老板娘看到。老板就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老板娘听。老板娘问包里是什么东西?老板回道:“我哪知道,怎么能随意翻看人家的东西?”
“总得知道是啥,才不至于被人错领?”老板娘边说边拉开了皮包。
“乖乖,这失主不是一般的粗心大意呀!”老板娘望着皮包里的东西,不免惊呼道。
老板凑上前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唏嘘道:“这俩二货,咋不把脑袋落这儿?”原来,包里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五六捆的百元大钞!
老板娘拉上皮包,对老板说:“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保存好,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被别人拿去,到时候咱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估计用不了多久,失主就得来找。”说着,老板娘抱着皮包,蹬蹬蹬跑上了二楼。
老板和老板娘一直盼着失主的出现。毕竟那么多钱,放在店里不安全,早被失主认领走,也就早了却一桩心事。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认领。
一天过去了,仍不见动静。两个人有些纳闷,这么贵重的东西,发现丢了,应该及时找才对,怎么可能一天过去了,还不来认领?老板对老板娘说:“要不咱交给警察得了。”
“快拉倒吧,你以为小时候啊,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现在警察可不保准,万一从中抽取几张,你有口都难辩。”
“你怎么能把人想的那么龌龊呢?”老板不满道。
“世事难料,还是提防着点好。”老板娘沉着冷静地说。老板欣然默许,两个人又把目光投向门口,期待着失主早点出现。
然而,两三天过去了,还是不见失主。两个人满腹狐疑:是不是失主是外地的,早走了啊?或是,那天喝得太多,记不清皮包落在哪了?一连串的猜想扰得两个人心神不宁。
老板打趣道:“如果没人认,咱的新马泰之旅可就有日可待了。”
“做梦去吧,咱可不能花昧良心的钱。”老板娘正色道。
“我就开个玩笑,不义之财花着也不安心呀!”老板嬉笑着回道。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老板娘无意中听到二号间几个人的对话。其中的一个人说,他的一个朋友,前几天把包丢了,里边有五六万块钱,到现在还没找到。警也报了,监控也查了,但连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因为那朋友那天完全喝断片儿了,根本说不清那天的具体行踪。其他人随声附和道,那还上哪找去?这钱十有八九回不来了。
老板娘听了他们的话,快步走向前问道:“请问谁认识丢包的那个人?我这里有个包,都几天了,也不见失主来认领,不知道包是不是他的?”
屋里的人一时都呆住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让他们难以想象。片刻,有人回过神来,拍着巴掌站起来,嘴里夸张地赞叹着:“哎呀,大姐活雷锋呀!我那朋友要是知道了,都得感谢大姐八辈祖宗……”其他人也都站起来,不约而同地鼓着掌赞叹着:“难得,太难得了,不受金钱诱惑,大姐人品可见一斑啊!敬佩敬佩!”
几分钟后,失主夫妇二人激动万分地跑进来,女人握着老板娘的手,激动地说:“大姐,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些天,我俩因为这事没少拌嘴……多亏大姐,太谢谢了。”男人更是激动地语无伦次:“大姐,你就是我亲姐姐,这辈子你就我亲姐……”店里的顾客闻讯也纷纷围了过来,对老板娘赞不绝口:“这样的店不顾客盈门都怪!送锦旗过来,必须的。”
夫妻俩从包里拽出一沓钱硬塞给老板娘:“大姐您拿着,略表心意。”老板娘平静地把钱放回包里说:“这钱本来就是你们的,现在物归原主,我也就心安了。况且,只要是店主,都会这样做也理当这样做的!”店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