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户口册(外两首)
1.户口册
妈妈,这些年
我把我们家的户口册弄丢了
丢在那次迁徙的路途
丢在那个商厦的拐角
妈妈,请告诉我
怎样才能找回,那颗
祖母打磨的玉石,那件
用窑火锻烧的瓷片,那堆
静躺在长城脚下的秦砖汉瓦,那串
血肉凝结的姓氏
我怎么可以把黄皮的户册弄丢了呢
那里头录制着我爷爷的爷爷,被迫发出的最后吼声
那里头有拍碎在海岸线上的痛与殇
那里头记录着我女儿的出生,成长与微笑
还有,那些我偶尔翻阅的
诸如发烧、伤寒之类的一些病史和顽症
祖母绿和陶器,一直都未曾变质
远处的发光体,渐明渐暗
我还可以找回那本户册吗
转向起起伏伏的山路
唧唧啾啾的燕子在四面盘旋
盘旋出一个大大的——
问号
2.我每一天,为自己取一个名字
我每一天
为自己取一个不带重叠的名字
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扬起嘴角
让365声彩铃,都有兄弟姐妹
我每一天
为自己取一个不分性别的名字
让带着变色镜的领事馆,不知道我的DNA
让带着消声器的蜜蜂,找不着我的户籍
我每一天
为自己取一个用不着回忆的名字
为祖父黄昏后出轨的水牛
为女儿学龄前归来的溜溜球
我每一天
为自己取一个不再流泪的名字
让非洲黑蜥蜴歇息在我的脚边
让太平洋的日光滑过我的肩膀
即便那样,还是不行。车过山海关的那个夜晚
有人喊出我的名字,旁人要揍我
那一天,我用的名字叫——
野岛四郎君
于是,我决定放弃一些代码。即便这样,还是无奈
河姆渡遗址的那次庆典,父亲喊出我的名字让我毫无脸面
那一天,我用的名字叫——
伢崽狗不理
3.词典
在巨大的楼盘广告下
人声踏踩房子,谁都不会留意
标牌上的宋体错别字
雨点,浇湿热情
你,穿过门可罗雀的新华书店
猛然发现,那本刚上手的《现代汉语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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