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借尸还魂记(微型小说)
我和张波是同事也是好友,我们从中师毕业开始,就一块工作。算来已有二十年的友谊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他得了癌症,看着他四处辗转求医,病势却日渐沉重,心中真是难过。不巧自己刚买了车,手头也比较紧。只好用诗词与他唱和,希望能帮帮他。
前几天收到他发给我的短信“我已(由天津肿瘤医院)回到宝坻医院,我估计我的时间不会太长了吧。不能与君长相知了,遗憾!老天无眼!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来得这么快!我心不甘!病魔难办!”看了以后,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有种不祥的预感。
终于,昨日傍晚得知,他已离我远去,一夜不能安睡。今早起来,先把梦中我与他合写的一首词录下来:“《钗头凤·悼张波》你和我,阴阳隔,廿载相知一旦诀。天无情,月有缺,欲哭无泪,欲言难说。莫!莫!莫!代张波续:辞人世,因病魔,死生无常意不舍。今生谊,来世接,你悲无益,珍重为我,别!别!别!”录完呆坐在电脑前……想着过会再去看看他,也为他送些“钱”:他活着时有心无力,死后送些钱,聊以自慰吧。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村子里广播的声音,开始的时候没细听。后来听听,原来是在讲如何防止电话诈骗的,想想也只能摇头苦笑,“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善恶美丑,真是一言难尽啊……
听到其中一种“猜猜我是谁”的诈骗手段,就是骗子打电话冒充熟人,让你猜猜他是谁,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再问他的姓名,以免落个贵人多忘事的嫌疑。然后假说自己的病或有急事,向你借钱,让你把钱打进他指定的账号。听到这里。我不禁默然:人啊,可真是高级动物,可悲。算了,还是去办事吧,关上电脑,我去买了一些冥币,一看,才知道冥币现在也真高级了,“通天银行”,行长玉皇大帝,面额最小一百,还有一万元的。现在不光人真聪明。连阴间都有银行了。
回家后我草草洗漱后就准备出门,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我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喂,老同学,你好啊。”我感觉声音有些陌生,就问:“你好,你是——”对方一听:“哼,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都听不出我是谁了,我偏不告诉你,好好想想……”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动,莫非……想了一下,灵机一动,就说:“哦,不是的,一时想不起来了,你是……你是张波吧?”话筒里传来对方兴奋的声音:“是啊!算你够意思。你忘了,上学时你借我的橡皮还没还我呢。”我和他周旋:“还真是。老同学,你好啊,现在过得咋样啊?”对方一听:“嗨,别提了,我爹得了癌症,我现在还在医院呢,老同学,你现在手头方便吗?”我一听:“昨天你弟妹刚发的工资,我现在手头有一万多,你先拿去,回头我再想办法。你在哪家医院啊,要不我给你送过去?”“我……我们转到北京来了,你就把钱打到我的帐号上吧,帐号是……等我一有钱就还你。”“张波,没事。咱俩谁跟谁呀。我正想给你送‘钱’去呢。”“哎呀老同学,你可帮了我大忙了,真够哥们。”“客气啥呀,这还不是应该的?顺便问一句,说了半天,你猜猜我是谁呀?”话筒里沉默了一会:“……老同学,你可真能开玩笑,我能不知道你是谁吗?别闹了啊,我要去给我爸拿药了,那钱你尽快汇过来啊。”我说,“张波,我看你不用拿药了,要拿,也先给自己拿点药吧。拿点治良心的药,我的好友张波刚死,张波就来找我借钱,你可真……”话筒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放下话筒,又想到张波:唉,真是活见鬼了,可惜,见到的,还真是鬼。好友却再不能相见。
“堪叹良友变故友,聊用纸箔祭张波。人心不古宜谨慎,顺其自然开心活。”
原作于2011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