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墨派文学 >> 短篇 >> 情感小说 >> 【青春作伴好还乡】花开正艳(小说外一篇)

编辑推荐 【青春作伴好还乡】花开正艳(小说外一篇)


作者:吕增军 秀才,2035.0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053发表时间:2015-01-25 16:28:24

【青春作伴好还乡】花开正艳(小说外一篇) 【花开正艳】
  
   1、
  
   五月的大山,如姑娘般羞涩,风轻得令人心疼,花红得让人心砰砰儿跳动。天凤一大早背着一个竹篓,就到苜蓿地里割苜蓿。这些苜蓿都是用来喂猪的。
   清晨的苜蓿地,紫色的花骨朵如薄薄的嘴唇,沾染了露之琼液,吐纳着天地的灵气,然后散发出这山间最芬芳最幸福的香味。天凤开始并不急着割苜蓿,她像只轻盈的雀儿,愉悦地穿梭在苜蓿丛中,露水打湿了她的绣有牡丹的红色粗布褂,还有青色绸缎裤子,以及一双小巧玲珑做工精巧的素色布鞋。但她丝毫不在意,仍然穿梭着,采摘着开得最饱满、绽放得最鲜艳、花粉还未让蜜蜂侵犯的新鲜朵儿。然后,将这些苜蓿花扎成一束,插在辫子根上,迎风临立,转几个圈,别提多美丽大方了。周围的青山也似乎刹那间羞红了脸,被朝阳覆盖满了。
   割了满满一竹篓苜蓿,天凤便跨在孱弱的肩上,像花儿般绽放着微笑,朝家走去。她的家是大林乡最东头的一家。家里母亲离世得早,父亲去了城里打工,三四个月才回家一趟。还有个七岁的小弟弟,在乡上唯一的一座小学上一年级。
   天凤也曾上过学,但仅仅小学毕业便扛起了家里的负担,宛然成了这个家的小主人。她生得瓜子脸,皮肤水嫩白皙,腰肢纤细婀娜。乡里人都经常当着天凤爹的面笑道:“老东西,这孩子肯定是你从城里偷回来的,像你这样的,怎么可能生出这么俊俏的娃儿哩!”天凤爹是个老实的庄稼把式,每次都讪讪地笑答:“这娃儿随她妈,俊俏,漂亮。”后来,为了供养弟弟能够考上大学,出人头地,父亲不得不让天凤退了学,照顾家里的家常,而他跟着乡上的包工头去城里当了一个农民工。
   “天空天天换穿新衣,讨好世人的心,今天真的表对了情……”她在家里的电视上听了张学友的《甲乙丙丁》,一下子便被这个英俊儒雅的香港歌坛大哥大吸引住了。于是她托进城的邻居买了张盗版光碟,放在破旧的VCD里一遍又一边地听。她天资并不聪慧,所以现在只能哼个不着调儿,然而她的声音很好听,空灵动人,有齐豫的感觉。
   “天凤!”正哼着,突然一个声音让她一颤,肩上的竹篓抖落了下来,苜蓿撒了一地。紫色的花儿像是住着精灵,阳光下跳跃着璀璨的光点。
   “你作死……”转身刚呵斥了一半,突然她愣住了,“小斌,你……你怎么回来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染着浅红色长发,叼着红双喜,一脸玩世不恭坏笑的年轻帅气男子。他上身穿着破旧的黑色宽大短袖;下身穿着皱皱巴巴的灰色牛仔裤,上面特意打了几个毛糙的洞眼,以及挂满了各种叮叮作响的链子;脚上则蹬着一双黑色的皮靴。他这一身打扮,与这世外桃源般的大山,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怪不得天凤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似乎她此刻看到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怎么?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小斌掐灭扔掉红双喜,坏笑着勾挂了一个她白嫩的小翘鼻,天凤脸刷地红到脖子,彷如镀上了一层晚霞。
   “你怎么会回来啊?”她低着头,左手紧紧地攥着衣角,羞涩地问,“你回家了么?”
   小斌搔了搔头,“凌晨刚下火车,在农贸市场遇上老三伯的三轮车,我这顺道儿坐回来了,,这不,你是我进村碰见的第一个。”他蹲下身来往竹篓里捡苜蓿,链子响起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天凤看着他整齐并散发着城市气息的头发,呆了呆后才羞赧地惊呼道:“不用,我自己来。”
   她慌慌张张地蹲下来,可反应过于激动,没有蹲稳,向前栽去,头撞在了小斌的脸上。小斌猝不及防,向后倾倒了,而天凤却恰巧不巧地倒在了他怀里。
   闻着小斌身上男子汉天然的味道和一股男士香水味,天凤的神经像是被一只大手抓牢了,让她无法动弹。“你是想吃我豆腐,还是怎么的?”小斌半躺着,两手撑地,一脸坏笑地看着羞得快要抬不起头的天凤。天凤一愣,脸又变得更红了。她迅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蹲下草草地将苜蓿胡乱装进竹篓里,背上箭也似的飞走了。
   “喂!喂!天凤,”小斌无奈地叫道,“你不拉我一把?!”天凤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
   2、
   天凤将苜蓿放在菜板上,用菜刀剁碎了,拌上麦麸,用温水冲好,然后装在一个木桶里。她叹了口气,看了看那座墙,就是那座墙,小斌的家。她摇了摇头,提着木桶,半倾着身子,摇摇晃晃地朝着猪圈走去。
   喂完了猪,她走进收拾干净的屋子里,匆匆地坐在了一张木椅上,打开正对面的木桌抽屉,取出了一张旧照。照片有些旧了,大概有六七年了。她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笑容可掬的自己,出神地看着。那个时候的自己,就是个美人胚子,扎着麻花辫,眼睛里冒着星星。然后,她的手抚摸到了一个男生的脸上,仔细辨认,可以确定他就是刚刚的小斌。那个时候的小斌,脸肥嘟嘟的,又圆又短,算不上潇洒,但笑得很开朗,牙齿白得可以亮瞎人的眼;而现在了,他的脸瘦削狭长,有些欧美范儿,典型的帅哥。
   她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你改变了很多。”她自小就喜欢小斌这娃儿,学习好,而且还会打架。这种“文武双全”的奇才可不好找。所以,那个时候她便将情愫的种子深埋在他身上,整天跟在他背后,随他满山遍野撷摘野草莓,抓山鸡野兔等等的。乡里的老人们见了他俩,便打趣道:“哟,小两口又游山玩水去了。”每当这时,小斌的嘴撅得能挂了个酱油瓶似的,男子汉大丈夫般一脸不屑地走了。天凤则哭哭啼啼地回家“告状”,可实际上一到家里,便躲在柴草堆里兴奋地笑个不停。她认为,长辈们觉得他们都般配,看来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天造地设”,只知道他们很“合适”。
   然而,四年前突如其来的一场山体滑坡,将乡里三个去山上采野菜的婆姨埋在了下面。其中就有小斌的母亲。在母亲的灵柩面前,小斌哭了整整三天,下葬那天,大雨滂沱,小斌就跪倒在泥泞里,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之后,他走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一别,就是四年。
   想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弟弟该放学回家了,就开始拾掇着择菜。忽然,小斌家里传出砸锅摔碗般的嘈杂声,是小斌爹的声音:“你这个逆子,在外面多少年了,现在才想起回家,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你给我滚,滚!”又是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她就听到很多邻居步伐急匆匆地踏进小斌家的门,开始劝架。
   她也匆匆地放下菜,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扭着翘臀跑出了家门。她在人群里好不容易挤进了小斌家的门,就发现小斌头发乱蓬蓬地跌坐在地上,身上泥土斑斑,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神气与范儿。她走过去,蹲下来想要扶他起来,小斌却淡淡地道:“不用!”这时候,她才发现小斌嘴角挂着血迹,脸颊上挂着一绺被撕下来的发丝。
   “你个逆子,你给我滚。”小斌爹气不打一处,身子一软,朝后倒了去。邻居们看到后,尤其是几个大妈大姨,都嚎啕了起来。小斌一愣,猛地如一只猎豹窜起,向他爹奔去。但却被老三伯一把拦住,“小斌儿,你先去凤儿家坐坐,你爹现在情绪激动,你不要再让他受刺激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年,你爹患上了高血压。”
   小斌落寞地点了点头,含着泪走出了自家的门。然而他这一走出,又是许多年甚至更久。
   中午的时候,天凤的弟弟天龙回来了,小家伙虎头虎脑,甚是聪明伶俐。他许是对小斌印象不深,羞涩地咧着嘴笑了笑,随即无助地望向了姐姐。
   姐姐敲着天龙的憨样,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娇骂道:“看你怂样,这是你小斌哥哥。”
   “小斌哥哥,”小家伙一听,明显一滞,楠楠地道,“小斌哥哥原来这么好看啊。”
   中午时分,天凤烧了红烧茄子、西红柿炒鸡蛋、土豆青椒丝几个山里菜,蒸了一大锅大米饭。天龙摘掉脖子上的红领巾,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腮帮子鼓得圆嘟嘟的。天凤看到这一幕,本想笑出来,可是不知怎的突然一惊,思忖道:“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天龙这孩子和小斌小时候竟如此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淳朴天真。”想到这儿,她不由放缓了吃饭的速度,眼角瞟着小斌,只见他两眼无神,只是低着头木讷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天凤深深地吸了口气,夹起一块鸡蛋放在小斌的碗里,轻轻地道:“不要只吃米饭,吃点儿菜。”
   小斌抬起头,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嗯,你也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他也替她夹了一块鸡蛋。天凤颤抖着夹起那块鸡蛋,舍不得放进嘴里,但在小斌地注视下,她忍住眼眶中滚动的泪珠,将鸡蛋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你……”她拨弄着米饭,“你在外面干什么啊/?这么多年了。”
   小斌咽下嘴里的米饭,微叹口气,道:“这些年,我一直在酒吧驻唱。”
   “酒吧驻唱?”天凤眼睛一亮,像星辰般要刺透小斌,“那就是唱歌咯。”
   “差不多吧。”小斌道。
   “那你会唱张学友的《甲乙丙丁》么?好好听的一首歌啊!”星星快要燃起一堆火,化作一颗恒星。
   “嗯,”小斌放下碗,“这首歌很经典,很多人都点。”
   “那……那你能给我唱唱么?”
   小斌笑了笑,看着她希冀的目光,没有答话,只是眯着眼,慢慢地启声:“天空天天换穿新衣,讨好世人的心,今天真的表对了情……”他唱的真好,几乎和电视上那个英俊帅气的香港人不相上下了。天凤突然哭了起来,小斌急忙停下,问她怎么了。
   天凤抽噎了两下,破涕为笑,道:“我太感动了。小斌,真的,你唱的太好了,比我好了一百倍,不,一千倍。小斌,你还记得小时候老人们说我俩是小两口么?”
   小斌眉毛一挑,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当然了,那个时候你还哭鼻子呢。”说罢,他率先笑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天龙去上学了。乡里人都来天凤家匆匆地看了看小斌,说了一些关心和问候的话,然后又扛着锄头,牵着骡子下地去了。天凤家里,就小斌和天凤二人,天凤坐在炕头,抚摸着鬓角秀发,眼角瞟着坐在门槛上神色严肃的小斌,问:“你怎么了,小斌?”
   小斌顿了顿,才道:“天凤,我这就要走了。”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五百块钱,又道,“天凤,你拿着这钱,给你和天龙添件新衣,叔这几年在外务工,也不好照顾你们。”
   “不……不要……不能要……”天凤脸一红,羞赧地结巴了起来,“真……真不用,我爹给我们留了。”
   小斌脸一沉,斥道:“天凤,听话,我还有话说。”天凤许是被小斌吓到了,原本羞红了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小斌瞧得,一阵心疼,脸色缓和了下去,喉头滚动了下,“天凤,我还有事情要交代。”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对天凤交代道:“这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上面存有三万块钱,还有一封信,一并儿交给我爹。”他沉重地将信封放在了天凤的手上,“还有,你告诉我爹,我不孝。”
   傍晚真地来得很快,天凤只觉得太阳是那么讨厌,为何不多留一会儿。但是,此刻的她,只能跟在小斌的身后,朝着村头走去。
   到了村头,小斌朝她笑了笑,道:“天凤,回去吧,别送了。”他转过身,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朝着家的相反方向,落寞地离去。
   “小斌,等等。”“等等”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像意大利歌剧快要断了一般。
   小斌转过身,望着夕阳下楚楚可人的她,不觉心上一阵荡漾。天凤开口了,道:“你……你可以抱抱我吗?”这一次,她的脸没有羞红,抬起头来,眼中翻滚着晶莹的泪花。夕阳下,这些泪花有金芒在跳动。
   小斌咬了咬唇,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走过去,将她紧紧地搂紧了怀里。怕是一松手,会突然间梦醒。
  
  
   【八月遇,七月别】
  
   我们并非完全一无所有,
   而是追随着模糊的光辉才来到这里的。
   ——威廉?华兹华斯
   1、水中影,镜中花
  
   七月,呵出一口热气,绿草更绿,红花更红,却黄了杨昊辰杯子里的一束玫瑰。杨昊辰轻敲着玻璃杯子,发出“叮叮”的清脆声。杯子里的玫瑰,半截枝干被清水淹没,而暴露在空气里的花朵,早已低下头,花萼蜷曲,花瓣生出黑点。
   杨昊辰微弱地叹了口气,取出干死的玫瑰,装在一个鞋盒里,用彩纸包裹住,缠上淡绿色饰带。鞋盒,立马成了礼品盒,装着一朵枯萎的玫瑰。他拉开书包拉链,将鞋盒放进去后,又叹着气拉上。
   他跨上书包下了楼,骑上自行车,窜了出去。正值午后,街上少有行人,偶尔出现的几个,也是全身只挂数缕,顶着遮阳帽,戴着大蛤蟆镜,一脸不耐烦与厌弃。他横起手臂看了下表,离上学时间还颇早,于是骑车径直来到公园。公园里,几个大爷大妈坐在树下,手拿蒲扇乘凉。他无暇顾及这些,走到一棵老树下,在它湿润的根部挖了个洞,洞壁周围,是大树的散发土腥味的根部细筋。
   枯萎的玫瑰花,在充满着水分的洞里安静地沉睡,细筋轻抚她的脸颊,她也许会苏醒。杨昊辰站起,拍拍身上的泥土,微叹口气,重新跨上自行车,朝学校方向驶去。

共 9903 字 2 页 首页12
转到
【编者按】不可言说的天风,不可言说的杨昊辰,两种人物性格,像碎断一样的情节,引人入胜。推荐!【编辑:月漾】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月漾        2015-01-25 16:32:24
  拙按,问好增军兄!
2 楼        文友:三道风        2015-01-26 18:13:07
  花开正艳,纯朴的情愫,诉说着花季的美好,不管是错过还是未错过,我们都曾来过。
放飞心灵,让思想像奔马一样在原野上驰骋;呵护真情,让情感像自由之舟在大海上飘荡;激活文思,让思潮如泉水在地下喷涌。
共 2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