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寒假，女儿就扎进电脑游戏里不肯出来。出于好奇，我强烈要求玩上几把。电脑游戏五花八门，大型游戏玩不来，选一些小游戏过把瘾。没一会儿，就头晕眼花的，连反应也迟钝起来。望着玩得酣畅淋漓的女儿，我的思绪飞向了遥远的过去，那一幅幅早已定格的画面，瞬间鲜活起来。虽走过了悠长的沧桑岁月，那柳哨的乐音依旧明亮；透过风烟弥漫的记忆，那低矮的灌木丛依然生动；穿过漫长的时光隧道，那飘飞的风筝仍就灵动。不知不觉中我已回到了童年时代。
　　 小时候住的是大杂院，有二百多户人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就有几十人之多，经常纠缠在一起的死党也有十几个，一年四季从没感到过寂寞。大杂院紧挨着一条小马路，路的两侧长着高大的杨树和柳树。春天，当树枝刚刚泛绿的时候，我们就爬到树上，折下柔嫩的枝条，做成柳哨。粗一些的发低音，较细的发高音，通常一个人就会做上好几支。大一点的孩子，能吹出漂亮完整的曲子。那时最流行的就是“北风吹”，样板戏“白毛女”选段。在学校，每部样板戏都要看很多遍，所以戏里的唱腔大家都背得滚瓜烂熟。一般喜儿的唱腔用细柳哨吹，音调悠扬高亢；杨白劳的部分，用粗的柳哨吹，声音低沉浑厚。十几人就在树下吹奏起来，高低音错落有致，那阵势俨然是一场华丽的演出。原本调皮的孩子，也异常认真，全身心的投入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此时，年纪小的孩子也没闲着，用手中的柳枝对打出节拍，与主旋律应和着。天地为舞台，万物为观众，每个人都沉浸在这质朴而又动人的音乐中。
　　 顽皮是孩子们的天性，玩着玩着就开始调皮搞怪。有的把粗细柳哨同时放在嘴里吹，发出怪怪的混声。更有甚者，将一个鼻孔插入柳哨，另一个鼻孔用手指堵住，再使劲吹。直到脸被憋得通红，柳哨才发出断断续续，悲悲切切的声音，逗得同伴哈哈大笑。吵闹的声音时常引来临街住户的不满，这时总会有一位女人拖着肥硕的身躯，满脸怒气，出来大声呵斥我们：“滚，上一边吹去，小兔崽子，一天到晚不消停，太闹心了”。七八岁正是讨狗人闲的时候。原本对她就没什么好印象，她不骂还好，这么一骂，惹得十几个孩子，变本加厉的闹腾起来。大家把柳哨全部放在嘴里，一起吹向胖女人，声响震天，整个大院都能听见。吹哨的同时，还故意手足舞蹈，做着各种鬼脸。气得胖女人跑回屋里，抄起笤帚，开始追打。大家见大事不妙，便四处逃窜了。
　　 划过天空的柳哨，吹绿了初春的大地，应和着清风流水，为我的童年谱写了一首快乐之歌。
　　 春天里，低矮的灌木丛中有一种身形小巧的鸟，比普通的麻雀还小一半，长有绿色的羽毛、尖尖的嘴巴和黑豆般的眼睛，这种鸟胆子小，飞不高，方向感还不好，它经常在树丛中乱窜，所以我们称它为“瞎牛儿”。但由于它飞行速度快，不容易捕捉，谁要是能捉到一只，就会开心得不得了，四处炫耀。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想着活捉“瞎牛儿”的好办法。我琢磨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绝招。等“瞎牛儿”在树枝上休息时，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剩下大约一米的距离时停下来，对着它突然大喝一声：“呆”，同时把脚跺得啪啪响。再看那小“瞎牛儿”翅膀一抖，眼睛向上一翻，瞬间昏厥，从树上掉下来。这时就可以从容的走过去，将它拾起。这一招，是利用了它胆子小的特点，用声音把它吓晕，每次都十分灵验。“瞎牛儿”体型小，不能吃；气性大，不适合养。一般情况下，等它醒来，放在掌心中，欣赏逗乐，看够了就放走，谁也不会伤害它。
　　 “瞎牛儿”一离开手掌，就嗖的一声飞走了，钻进树丛中，不见了踪影。但我还是不愿离开，它飞走时的一声鸣叫，总会让我心中充满不舍。
　　 北方的春天，乍暖还寒，小伙伴一个个穿着棉袄棉裤，笨手苯脚的跑出了家门，来到院子中放风筝。当时的风筝，都是自己手工做的，很简陋，风筝上也没有色彩绚丽的图案。就是用一张白纸，或一张较新的，没有褶皱的报纸。先裁成一个正方形，旋转90度后摆成一个菱形。准备好两条长长的竹签，一条弯成弓形，和另外一条直竹签组成十字，放在菱形的纸上。摆正后再用小纸条粘牢，风筝的主体就做好了。最关键的是调整提线，提线是两条，分别系在直竹签的上下，而且一定是上面的线较长，下面的线较短，这样风筝迎风就有了一个上升的角度。调整上下提线的长度比例，可是一件细致的活儿。因为这直接影响风筝飞行的质量，角度太小，风筝不会升起，角度太大，风筝就会“扎头”。提线调整满意了，最后再用细细的纸条给风筝安一个长长的尾巴。就大功告成了。大家急不可耐的奔出家门，手里拿着线拐子，迎风快跑。一边跑，一边放线，没一会儿，风筝就已经飞的老高了。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望着天空，心里头那个乐啊！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那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图画呀。
　　 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望着眼前还沉醉在游戏中的女儿，心里不免多了些忧虑。不知从何时起，电脑游戏挤占了孩子们大部分的课余时间。他们把自己关进钢筋水泥的屋子里，锁进小小的电脑屏幕中。就如同一只只被囚禁的小鸟，焦虑着，空虚着，颓废着。他们沉迷于虚拟的空间，脱离现实，缺少社会交流，这样的生活状态着实令人担忧。相反，我更喜欢我童年的游戏。看似简单的玩具里包含着制作者的智慧；快乐的玩耍中锻炼了参与者的能力。更主要的是，这一切都散发着大自然的气息。我们在大地上奔跑，跳跃，追逐着春天的脚步。活泼的心思伴随着高飞的风筝，在天空中飞翔。真心希望现在的孩子们能从电脑，手机里走出来，在自然怀抱中尽情嬉戏，让他们的童年更加真实，更加鲜活。
　　 20150125于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