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军旅岁月之惊魂片断(散文)
多年的军旅岁月如今从部队回到地方,已静静的躺在思想的河床上悄然入睡,虽然那些片断有的记忆清晰如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有的刻骨铭心砥砺我在困难面前奋然前行,还有的战友情深温暖我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阔步向前……
一、深夜站哨惊魂一场
谈起深夜站哨,记忆的最深处总有那么个丝丝场景,如今在眼前不时的闪现。记得那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全国人民都在甜甜的睡梦中,我也不例外,也在暖暖的被窝里做着香甜的梦。正在我熟睡的当中,和周公有个约会之际,朦朦胧胧中,我的双眼被一束眩目的手电光刺醒了。
“谁呀,讨厌!?”
“叫什么,该你起床了。”
“起床干吗?”
“还在迷糊,该你上哨”
“噢……”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我猛地惊醒,“噢”字还没有说完,便一跃而起,麻利的穿上军装,准备去接上一班的哨。
今晚是我在新兵连第一次去站哨。
我和大个子急忙穿了军大衣,带上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大个子是我的上下铺,老家辽宁的,说着一口并不是很流利的普通话,让战友听起来很是别扭。一笑起来,两排因抽烟熏黄的牙齿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众人面前。高高的个子,因长得比较清瘦走起路来像是鸭子一样东摇西晃,很是搞笑。时至今日,虽然和大个子已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记得十分清楚。
一路上,我和大个子三步并作两步,沿着营区外的一条小道上疾走。虽然晚上说话声音不大,但急速赶路的脚步声和身上装着的面包、瓜子等东西摩擦的声音(按规定说站哨时不准吃东西),还是听得非常清楚。
我和大个子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哨门口。
弹药库,是指用于存放弹药或是其他爆炸物的地方,也可以指一个弹药存放场,用于存放各种各样的弹药准备配发给各种作战单位而不仅限于一定种类的炮弹炸弹。安排部队人员进行全天候守护,不仅保护弹药重地不受坏人干扰,还能锻炼军人的意志与胆量,其意义非常重大。
哨门口一片寂静,站立的岗厅内温度也没有宿舍里的十分之一,人站在里面,冷风不停地往里面挤,浑身上都浸着凉气。岗厅前面不远处,几张撕破的废纸被深夜的风吹得四处乱窜,像是无头的苍蝇。再远处,几棵光秃秃的杨槐树倔强的在夜风中傲然站立,像解放军战士一样那样时刻警惕着。天空中一轮弯弯的月儿斜挂在树梢,数颗繁星也耐不住寂寞,瑟瑟地探出了头,想和月儿说上几句知心话。
“这鬼天气,咋这么冷。”大个子声音打破了岗厅内的寂静,声音有点延长,并且边说还边伸伸腿,竖了竖大衣毛领向我靠了靠。
“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
“你总是身太重,身太重,把所有的负荷都压在我身上。”
……
谈笑间,清风起兮云飞扬,一股冷风再次挤进了岗厅内,掀起了我们的绿军装。
“有情况。”正在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进行时,突然,大个子使劲捅了我一下。
“啥情况?”我止住了话,颤颤地向四下望了望。只见远处黑乎乎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你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人是不是?”
“真有情况!”大个子声音有点小。
我再次扭过头认真的看向四周,不该这样晦气吧,路的正北方闪动着一点灯光,正南方也走动着一个黑影,他们都发了疯似地向前移动着,
是不是不速之客?第六感觉告诉我,一定要冷静,以不变应万变。大个子把指头按得很响,送进口袋。
空气骤然寒冷,像凝固一般。如果是过路人,一定不会发疯似地来回走动;如果是自己人,深更半夜的脑袋发晕来这里喝西北风?
不好!黑影向我们走来了。
“谁?”我沉不住了。
“站住,干什么的?口令!”大个子也沉不住了。
黑影没有回答。空气更加凝固了。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黑影向我们走来。
“噢,我在……”还没等黑影说完,大个子吆喝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噢,同志,是这样的。”黑影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们面前。我也紧跟一步,走到一起。
“我们是来接哨的,哨位在你们正北方,让你们虚惊了一场。”说完,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夜空下传开了。
“噢,原来如此。”站成四方的队形,成为夜幕下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在清风中定格。
二、夜哨惊魂再次上演
当我挎上枪,目送战友离开弹药库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了。四周一片寂静,在清冷的月光下,寒风吹着口哨拂面而过。这是我军旅生涯中不知第几次站夜哨的一个场景。
“陈班长,听说昨晚王海和李亮站哨遇到鬼了,是真的吗?”我侧过头,迎着风问他。
“别听他们瞎说,这是弹药库重地,就吓唬你这样胆小的人。”陈班长来自福建,新兵班班长,办什么事都比较稳重。
一阵冷风忽地吹来,我没问下去,顺着风向望去。无意间,见到公路尽头,一个黑乎乎的家伙带着灯光向我们这里走来,个子像土行孙矮矮的。
我的心里猛一咯噔:莫非真是鬼?怪不得刚才,我的右眼跳个不停。唉,该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陈班长好像看出我的心思:“怕什么,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路尽头真有几家坟墓,或许灯光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以前咱们站哨怎么没有?”
“也许以前没有注意到。噢,对了,大概是坟墓中人骨头里的磷自燃的缘故吧。”
“这么冷的天,着火点够吗?”我打了寒颤问。
“对呀——”他像是有所感悟似地拉长了声音,望了望四周。
风小些了,月亮却钻进了云层。顿时,我的恐惧感倍增。望着贴着路面向我们走来的灯光,第七感告诉我:会不会是训练有素的坏人匍匐前进试探情况呢?他们的心都是非常狠的!看来今晚要血染哨位了……
这样想着,陈班长使劲地捅了捅我一下:“注意!”然后就握好手中的钢枪,喘气声也似乎变了调。
就着微弱的夜色,灯光突然不见了,矮矮的家伙两耳像是带着耳机,慢悠悠地朝路侧的一堵墙背后走去。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的地方有好几个人,像是有所策化似的形成包围圈朝我们走来。
“坏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肯定是那个矮家伙用无线电联络的,不然的话,怎么这么快冒出这么多人?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一块厚云遮住了月光,眼前忽地又暗了许多。我感到浑身汗津津的,后背丝丝发凉。
还没等我们问今夜的口令,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线射过来,为首的那人已正确说了出来:“我是二连炊事班的给养员。圈里的老母猪突然跑掉了,还衔了把手电筒。我们是来找它的。”我猛然醒悟过来,心里顿觉踏实了许多。
听着他们欢快赶猪的声音,望着从云层中刚露出笑脸的月亮,我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唉!都是母猪惹的祸呀!”
三、首次跳伞惊魂一刻
参军后得知自己当的是伞兵,我高兴极了,渴望早点在空中飞翔。
跳伞训练的基础是体能训练:5公里越野,我跑在前面;做俯卧撑,我一口气做100多个。别的战友都休息了,我还偷偷练耐力。连队干部发现后,要我按时休息。我嘴里说好,但做得更加隐蔽了,连队连续几十年安全无事故,咱不能给连队抹黑。
伞降地面动作训练考核,我的离机、平台、吊环等4项内容全部优秀。然而,随后的跳伞却让我体验了一回空中惊魂的滋味。
那一天,是我军旅生涯中第一次跳伞的日子。
一大早,我和战友们全副武装,排队走进机舱,墨绿色的战鹰呼啸而起。
飞机在轰鸣中飞向指定区域。我刚钻到机舱口,鼻子突然出血,我的妈呀!怎么这样不争气,是不是要跟“土地老爷”约会呢?好在我心理素质过硬,没有多想,悄悄地用右手一抹鼻子,然后抱紧备份伞。
机舱里,放伞员给我们作最后一次检查。他依次从上到下,认真检查完那维系性命的七钩八带十二环,又在我们的备份伞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喝道:“好!”
飞机越飞越高。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而来。机舱门打开啦!一眼朝下望去,山川、河流、村庄,都成了小小的“沙盘”,我猛地意识到自己悬在半空中,头皮一阵发麻,太阳穴上青筋直跳,身上直冒汗。
“嘀、嘀……”黄灯闪亮,战友们“霍”地同时起身,弓身摆出离机姿势。我弯腰再次默念了一遍离机时的动作要领,努力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跃出机舱门的那一瞬间,觉得有一股好大好大的风劈头盖脸扑来,整个身子呼地转了个方向,在空中直翻跟头。接着,整个人像坠入无底深渊,身体像块大石头直往下掉,001秒、002秒、003秒……呼啸的风吹歪了我的脸,4秒钟后,腰像是被谁狠狠地拎了一下,猛地把我拽起,抬头一看,不禁大叫一声:“伞开了!”
双手紧紧拉住操纵棒,顺双脚看去:哇!人像螞蚁,楼房像火柴盒,河流好像弯弯曲曲的飘带,真的好漂亮。
伞花越飘越低,地面的景物越来越清晰。我赶紧拉动操纵棒,寻找着陆点,飘飘悠悠地躲开水塘,避开树林。
正在我在空中欣赏美好的画面时,伞突然径直往上升。不好,遇到上升气流!这时,我发现战友李先全已从侧面直插过来,等他拉动操纵棒时,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俩缠在一起了。
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我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要慌,一定要镇静!我深吸了两口气,抽出伞刀,准确地割断两根伞绳,用手将李先全推了出去。我刚想喘一口气,没想到,在离地面不到150米时,战友段志磊迎面向我冲来。我赶紧拉动操纵带,人倒是避开了,但由于注意力分散,着陆时,我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摔倒了,呼呼的风鼓着伞衣拖着我跑,地上留下一条20多米的滑痕……
战友们说我胆量过人,挺佩服的。团机关知道这件事后,对我进行了通报表扬。我经常想,当上伞兵是我一生的幸运。当一名合格的伞兵不容易,它需要自信、勇敢、果断和持之以恒,不管顺境还是逆境,都要相信自己。
新兵连的快乐时光早已离我而去,如今我也转业回到地方。每当听见飞机在头顶呼啸而过时,眼前便会出现了朵朵伞花飘舞的场景,就会想起自己空中惊魂脱险的这段经历,它总是在我遇到困难时提醒我:勇敢一点、自信一点、果断一点。
四、雨中跳伞再次惊魂
某天某日,乌云密布,细雨绵绵,南风一阵紧似一阵。某空降场上空,朵朵伞花随风伴雨、徐徐降落:大部队空中跳伞正在风雨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般来说,新战士跳伞训练,均选择在无风等天气条件较好的日子进行,这有利于降落伞的正常张开和战士操纵。但天气非常反常,往往天公不随人意,很多时候的空跳计划都被突如其来的天气所打乱,从而影响到部队整体工作的正常开展。
部队本着从难、从严、从实战需要出发的目的,坚持在恶劣气候条件下锻炼部队,以提高部队战斗力。
某点某分,作战值班室,党委“一班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份空跳计划表,那是党委“一班人”昨天制定的,准备在今天上午某点某分实施。
然而,偏偏天公不做美,本来好好的天气转眼间下起了沥沥淅淅的小雨。参谋长耐不住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和随风飘飞的绵绵细雨,眉头紧皱。
某点某分,电话铃响了,参谋长习惯地抓起了电话,“值班室吗?根据气象条件,飞机可以正常起飞,是否跳伞请你们决定……”是飞行大队来电话征询意见。
跳,还是不跳?“一班人”在掂量着桌上这份计划的份量:假如这是一份实战计划,难道也要因为天气原因而被取消吗?尽管今天并非实战,但实战是不择天气的,如果在这样的天气下,升空跳伞,正好是一个锻炼摔打部队的机会。“开弓没有回头箭”,跳,坚决跳!只要飞行员能飞,我们就敢跳。
某点某分,部队按原计划准时出发开赴机场。
某点某分,随着一颗绿色信号弹升上机场上空,一架架飞机冲破云雾,飞向着陆场上空。
第一批跳伞员安全着陆,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跳伞员也安全着陆……
某点某分,第十批跳伞员乘坐的战机起飞了,望着消失在云雾之中的战机,战士们心中一下子拉紧了弦。因为此时的天空,早已布满了阴云,地面的风正一阵紧似一阵的刮起,使原本飞到ⅹ米的战机,接到地面指挥所的指示后飞到ⅹ米,整个飞机飞翔在乌云之上。
待战机飞到预定的地区时,随着地面指挥员一声令下,只见一个个小黑点跃出机门,窜入云雾,扑向大地。
xx米、xx米……
“不好!第三名跳伞员伞没有开!”大家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第三名跳伞员,你立即拉开备份伞!”地面指挥员通过对空喇叭向空中出现特情的战士拼命喊着。大伙也本能地朝着一个方向,一起拼命跑去。
就在大家为之捏着一把汗的时候,主伞从第三名跳伞员背后猛地窜了出来,一朵伞花载着这位“幸运儿”,飘然向着着陆场落下。
“伞开了!伞开了!”地面保障的战友们有的大叫起来;有的在原地发呆;有的张着嘴巴朝天看,久久说不出话来;更有甚者大叫一声“好险!”
一班长跟我聊起来,十分感触地说,发达国家的空降部队为解决伞兵胆怯心理,已开始用传送带或漏斗装置辅助伞兵离机。中国空降兵用自己的双腿跳出机门——他们永远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空降兵!
是啊,飞机伴着细细的小雨,下一个架次的飞机又起飞了,朵朵伞花又在风雨中绽放!
某点某分,随着最后一名跳伞员安全着陆,全天候跳伞计划圆满完成,他们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