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旧历年末了，北京的大街小巷偶尔隐隐约约传出几声鞭炮声，本来雪是可以给京城锦上添花的，可偏偏今年雪少，这鞭炮自然为这冷清的冬天增色不少，年味也就渐渐浓了，而谈起鞭炮，我却与它有着不小的缘分。
　　 从小学开始就喜欢放鞭炮，我们那里俗称“放爆仗”，那时候政府管理粗放，在乡村大多流行的是私人自己制造的“白皮鞭”，价格不高，个头大，还特别能响，我们经常将整支的鞭炮拆成单个后再燃放。正逢放寒假，村里的街道上成了孩子们的天堂，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香，兜里装着几十号鞭炮，你点一个，我点一个，顺便比比谁的响声大，有时候我们甚至分成两组，用鞭炮比赛。有次父母出车归来从外地给我买了好多“两响子”（二踢脚），我就把它斜放在了土堆上，点燃后它一下子飞到了“敌军”上空后炸开，把他们吓了一大跳，我们也欢呼雀跃，好像打了胜仗一般。后来交通便利了，每到年末，父母都会带我去城里买一大堆鞭炮，而我呢却常常舍不得燃放，放不完的就省下来留着下一年放，以至于后来许多鞭炮因储存时间过长而失响。
　　 当然，对我们来说，最受欢迎的鞭炮当属“擦炮”了，有单响的，双响的，最多的是五响的。点着后用力将它们往天空扔去，会在天上连响五次，感觉格外神奇。我那时候也调皮，想了一个新玩法，竟然把五响的擦炮用细线拴在“笛声飞天炮”上，然后将飞天炮的木杆放在一个空酒瓶中，先将飞天炮点燃，然后将擦炮点燃，时间差一定要控制好，这时候飞天炮就会把擦炮带到高空，擦炮在高空就会五连响，好看又好玩。
　　 在读高二的时候，姑妈给父母揽了一份生意。就是岁末的时候赶年集卖鞭炮。从腊月二十一到除夕，一共可以赶六个年集，加上正月十四的大庙集，七个年集下来，多少能赚些钱补贴家用，农村年末没有农活，也算是打发时间吧。自从家里开始卖鞭炮后，我也竟然舍不得放鞭炮了，因为从那时起，放寒假回家我就帮家里一起赶年集，知道了挣钱的辛苦和生活的艰辛。
　　 记得有一回恰逢乡镇的一个大年集，父母早早起了床，我也随之起床。母亲骑车先去集市占好位置以好摆摊，父亲就会在家里发动装满鞭炮的货车开往集市，就这样，当村里人还都在睡梦中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工了。不巧的是，货车在半路出了故障，自动熄火后无法启动，跟天气寒冷有很大关系。母亲得知后焦急万分，而此时天也渐渐放亮，路上赶集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父亲从路边找了一些干柴火，放在了一个旧盆中引燃，他俯下身子躺在地上后将火盆搁在了货车的底盘中央位置以烘烤油管。那时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父亲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而我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只是在旁傻傻的呆着。父亲表情严肃，好久没有那么认真地看父亲一眼了，突然发现他脸上的皱纹多了，白头发也多了，父亲真的老了。折腾了一个多钟头，货车终于启动了，那个年集生意还不错。像这种情况，在那几年偶有发生，而父亲总能闯过难关。
　　 今年由于工作原因，父母终止了持续九年的年底卖鞭炮生意，或许我可以痛痛快快地燃放鞭炮了，而当耳边响起鞭炮声时，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日子，看到了年迈的父亲躺在雪地的身躯……
　　 2015年2月3号于京
　　 袁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