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一种友情(随笔)
有一种友情,如他们,李白和杜甫。
他们跨越了唐诗的黄金时代,是两座巅峰,截然不同的性格,截然不同的诗风,但他们惺惺相惜着。
他们展现了两种不同的生命形式。
他誉为诗仙。满溢着热情、冲动、勇气、冒险,下蜀道,梦天姥;他狂放不羁,游走于自然山川,以酒为友,以酒为诗,酒兴发诗情;“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他游离于天地之间,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唯美浪漫,他是老庄思想的最高完成。
他誉为诗圣。久经沧桑,几经战乱,颠沛流离。以一己之遭遇看待世人,都是悲悯情怀,都是使命责任的担当。他胸怀天下,忧国忧民,以诗为担,饱蘸血泪,是呐喊是控诉更有无尽的有一种友情同情。他是普通民众,但是站在云端,关心民生疾苦。他用他的诗行诠释了一个大写的“人”字,他体现了儒家生命的最高思想。
他们是两种生命的互补。
“相逢何必曾相识”,只是那么一眼,便认定彼此为知己。他们携手走过长安城,他们在酒楼上酣然畅饮。他们的相遇是不可思议的生命撞击,但又是他们的宿命。他们在山巅在云端当风而舞,令前世今生的人仰望。他们的感情是“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知己有一种默契,心照不宣。
李白是孤独的。“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杜甫懂得他的孤独,“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并能确定他未来的声名“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李白是洒脱豪放的,“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杜甫懂他,“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当李白先杜甫而去的时候,难以排遣的思念入梦入诗。“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
那些思念如虫子般啮咬着杜甫的心,他辗转难眠,苦情难诉,以诗解忧。
李白有杜甫足矣,杜甫有李白足矣。
在沙丘城,李白因思念杜甫而落寞。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很短,却是真正知心的交往。一种李氏的思念,直白洒脱,思念若水绵延不断向南流去,流到他的挚友身旁。
在沙丘城,一向嗜酒的李白却不为鲁酒所醉,寂静之夜,在那棵古树下,他轻声吟诵着《沙丘城下寄杜甫》:
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城边有古树,日夕连秋声。
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诗仙与诗圣,李白和杜甫,一段美丽的相遇,一种真纯的情谊。一个诗人对一个诗人的欣赏,一个生命对一个生命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