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作家专栏】孽缘(小说)
美丽漂亮的雪花儿,成帮结队地,慢慢的从云彩里慢悠悠地向下飘落着,它们那非常漂亮有棱角的花瓣,闪着透明的光亮,像一个个洁白的小精灵,它们相互的打着招呼,跳下云团,落向它们心中的圣地……
冬日里的寒风,透着一股凄凉,它像是一个风魔,鼓起了嘴巴,在半空中撒欢是的猛吹起来。刚刚离开云团的雪花,被空中的风魔吹得乱舞。成群的花朵,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风魔嘿嘿地怪笑着,眯着那只怪眼。雪花被风魔横向的吹送着 ,相互的翻滚着,拥挤在一起,瞬间那美丽的花瓣被相互间撞得粉碎,花朵变成了一团团的雪面子。雪面子被风魔揉列着,奋力的吹刮着,天地一片昏暗。一场罕见的白毛风,突见屯间。
儿子回来了,在外边打工整整一年的儿子和媳妇带着两个小孙女回来了 ,豆腐匠子一接到儿子打回来的电话,心里就异常的兴奋。虽说自己和儿子是单过,可毕竟他是自己的儿子。豆腐匠子把已经空了一年的儿子的房子收拾出来,用自己买的煤狠狠地烧了两天。屋里烧热了,两个孙女回来不会挨冻了。儿子和儿媳妇带着两个孙女终于进家了。孙女见到了久别的爷爷,一股脑的扑进了爷爷的怀抱。豆腐匠子美。还是孙女好啊。儿子和儿媳妇倒是空着两个爪子,啥也没买。豆腐匠子没去管那些,买没买东西不要紧,只要回来就好。
豆腐匠子和儿子住的是东西院儿,东院是自己,西院是儿子一家四口。自从儿子走后,两家院中的障子就被豆腐匠子扒了,两家变成了一家。
太阳西下,天、眼看就要黑了。豆腐匠子家里有几个帮忙做豆腐的人,几个人都忙完了自己该干的活计,相互的前前后后地都回了家,(都是帮忙的,不要钱)豆腐匠子见到了两个孙女,高兴了,他把自己杀的冻小鸡用凉水化开,又拿进来了别人给的干臻蘑用热水泡上。打开了高压锅,弄好了调料,放了进去。他想让两个孙女在自己屋里吃。(白煮鸡)刚刚整好了这一切,儿子过来了,说让自己上他们那屋去吃去,并说媳妇已经做好了饭菜。
豆腐匠子满心欢喜啊,他把炖小鸡的高压锅里又多添了一瓢凉水,插上了电源,乐呵呵地跟儿子上了儿子家。一个人过日子的豆腐匠子,每顿饭都喝二两,平时就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最少也得整个一个来点。可今天,去的霎愣回来的快,没过半个点就回来了。
天渐渐的黑了起来,每日里邋遢惯了的豆腐匠子,一改往日的打扮。他把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里外三新的都穿戴好,一床女儿春天回来时给做的新被褥也都铺盖上,他顺着炕沿横躺在了炕上。
儿子领着两个孙女过来了,这两个小东西一个劲的要找爷爷。电灯被打着了,屋里顿时亮堂起来。豆腐匠子从被窝里坐起来,向后退了一块,使自己的后背靠到了炕头的墙上。他看着地上的两个欢蹦乱跳的小孙女说道:“大孙女、你过来。爷爷问问你,爷爷好不好?”大孙女跑到爷爷的跟前,歪着头看着爷爷说道:“好”
豆腐匠子用手摸着大孙女的小脸,在大孙女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大孙女,来!亲爷爷一口。”大孙女抬起头,撅起小嘴亲了爷爷一口。豆腐匠子满足地笑了笑,伸手从身下褥子底下掏出自己的钱包,打开钱包,掏出一沓子钱,呵呵地一笑说道:“来,这是爷爷给你的。”大孙女接过钱,把钱塞进自己的跨兜里。豆腐匠子看着大孙女把一沓钱揣好,他又把目光看向了小孙女,已经五岁的小孙女,趴在爷爷旁边的炕沿上,一双小眼睛正眼巴巴地看着姐姐往兜里揣钱那。豆腐匠子的脸转向小孙女,他一把拉过小孙女,弯下腰,把头顶在小孙女的头上,用双手捧着小孙女的小脸说道:“老孙子、爷爷好不好?”小孙女往后仰起头,嘻嘻地笑着,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好!爷爷好。”豆腐匠子又打开了自己的钱包,掏出来了另一打子钱,小孙女接过钱,嘻嘻地笑着说道:“给我妈妈去……”说完,小孙女手里拿着那一沓钱,抬腿就往门外跑。
儿子被豆腐匠子叫住了,他把身旁的一个账本递给儿子说道:“这是大伙赊的豆腐帐,这里边有一万多斤的黄豆。我没用了,都给你吧。”豆腐匠子的儿子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说啥,领着两个女儿回去了……
倭瓜里帮豆腐匠子泡上了黄豆,出了豆腐匠子的家。豆腐匠子的儿子儿媳妇领着俩孩子都回来了。那已经空了快一年的房屋,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了。豆腐匠子也让儿子叫过去吃饭了。看来还是一家子啊,不管以前发生过多少不愉快,过去的还是过去了。
快奔五十的倭瓜里,在屋里忙乎得满脑袋都挂满了白色的哈汽水。他一出豆腐匠子的房门,冷风吹得他一哆嗦。他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我操,好冷啊。”他嘴里说着,赶紧用手呼噜挂满头发上的水珠子。他从院里往外走,他一边走,双手呼噜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叨咕着:“我日他妈地,真他妈的快,一晃又一年了。快要过年了,不能连毛生啊,得剃剃头了。”
吃完了晚饭,倭瓜里和往常一样,跟老婆一起出了房门,上了麻将场。老婆坐在了麻将桌上,叼起了小烟,列起了嘴丫子,咪缝起了一对小眼睛,一双皱皱巴巴沾满猪食泔水味的双手 ,忙忙呼呼地在麻将桌上忙乎着。站在老婆旁边的倭瓜里看了几把,他感觉没意思,他想找个人帮他剃剃头。他懒懒洋洋地看着老婆手里的麻将,小声地对着老婆说道:“唉!你玩着吧,我出去着马司机给我剃剃头。剃完了我就回来,你先慢慢玩儿,一个八圈下来,咋地也得一个多小时吧。”倭瓜里说完,他老婆头都没回地接过了倭瓜里的话茬说了一声道:“剃完了快点回来,别跟屁股上长了洋钉是的,扎在那里就不会动弹。”
懒洋洋的月亮挂在天上,夹杂在漫天的星星里。小小的西北风,吹奏着冬天的序曲 。静静的雪面,白白的反射出月亮和星星的光点。月光虽说是不很亮,但在雪面上还能折射出打麻将散场人们的倒影。小屯响起了一阵狗咬声,人走路时踩雪的嘎吱声,咳嗽声,和相互闹着玩的叫骂声。房屋里的灯光,透过玻璃直射院里,使进到院子里人的身影一下子被拉得老长。摇头晃腚的小狗,围着主人撒欢地奔跑着,摇着尾巴吱吱地叫着 。已经到了房门口的倭瓜里和老婆已经来到了房檐子底下,倭瓜里的老婆已经拉开了房门,就在这时走在前边的倭瓜里的老婆回头问了一句倭瓜里道:“唉!今天初几了? ”走在后边的倭瓜里听了老婆的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道:“初七八吧,我也不知道。”抬头看着天的倭瓜里看着天上的那个向秤钩子一样的月亮,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明天起早做的豆腐的豆子泡上了,可起早要泡的豆子还没吆秤那。不行啊,还是现在去秤吧。要是等明天早上又该忙乎不开了。想到这,他把要迈进屋里的腿又缩了回来。他站在自己家的房门口向已经进了屋里的老婆说道:“你先回屋睡吧,我去一趟豆腐匠子家。晚上的时候忙乎忘了,起早的豆子没吆秤那,我得去把秤吆了。”说完,倭瓜里没等老婆说话,他用手推上了房门,转回身向院外走去。
豆腐匠子的屋里已经闭灯了。倭瓜里看着豆腐匠子的房门,心里叨咕着说道:“我操,八成今天是喝多了,往天都半夜了这屋里也不会摸瞎黑。电灯不亮,电视准打着。嘿嘿,今天真是大门朝北开了,知道省电了。”
进到屋里的倭瓜里,熟练地摸到了电灯的开关,打开了电灯。随着电灯的亮起,吓得倭瓜里一跳:妈的!这怎么还顺炕洞躺着了,这也不是死人那。(我这里死人都是顺炕洞停放的)干嘛呀这是。倭瓜里看着顺炕洞躺着的豆腐匠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往日里那套已经看不出是啥颜色的棉被变成了新的,睡在被窝里的豆腐匠子咋还鼓鼓挠塞的,好像是穿着衣服。不对啊?在豆腐匠子的枕头旁边放着倭瓜里最熟悉不过的大茶缸子,那茶缸子是舀卤水点豆腐用的。糟了!是不是豆腐匠子喝卤水了。
还好,喝的时间不长,抢救的及时。
病房里老石头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心里有一种无法说出的感觉。早上,三楼七号病房里只剩下了豆腐匠子和老石头两个人,别人都出去吃早饭去了。老石头坐在豆腐匠子旁边的床上,听着豆腐匠子小声地诉说着:“老哥,这次我真的是啥也没说啊。我已经在他们面前当哑巴了,可有些事你不找它它找你啊。我真的是不想活了,死了是一了百了啊,也省得操心烂肺子的。昨天啊,儿子叫咱去吃饭,我心思着是好事。酒桌上儿媳妇还请来了两个人,是我的两个妹夫。刚端起饭碗,我老妹夫就开口了,人家说道:大哥啊!您今年做豆腐又剩了几万块钱吧。我说:剩啥啊剩,今年这一年我也没得啥好,春天和夏天也没做几个豆腐,竟生病了。就是到了杀冷了,屯子里的一帮好哥们好爷们的天天帮着忙活,到现在为止,这一大年了,也就能剩个一万多斤黄豆吧。我的话刚说完,我老妹夫就接口说道:大哥啊,明天赶紧的往回经管黄豆吧,好帮你儿子缓缓饥荒。你儿子现在有近五万块钱的饥荒啊,光带腿的就有三万多。我老妹夫刚说道这,我那儿媳妇就出去了。我老妹夫看着我儿媳妇的背影,小声的说道:大哥啊,你不帮着还,你儿媳妇要和你儿子离婚啊。
老哥啊!您瞧瞧,前年我们分的家,两万块钱外债我换,他们是一份饥荒没有。去年一年,人家要养猪,盖猪圈,买老母猪。一下子就拉了一万多块钱的饥荒,接着又要做买卖,买车,一下有拉了两万多。您说说,我们要是在一块,我们爷俩做豆腐,豆腐渣在养几头猪。再把自己家的地种上。不用说谁都能知道,一年下来最少也能整个四五万。人家不干那,相互累挺。这回好,猪也买了,车也没了。在外边干了一大年。空着俩爪子回来了,一分钱没挣着,不但没挣,就连卖猪的钱,卖车的钱也没了,这日子还有个过吗。我挣这俩钱容易吗我,我想攒俩钱养老。到老了,干不动了,没钱,您说我能得好吗。地全归了他们,粮食直补的钱也全归他们,我是净身出户啊。可现在……”
听着豆腐匠子的话,坐在床沿上的老石头还能说啥,这就是养儿养的。养儿养儿!朋友们请您告诉我,是不是得养一辈子啊……
这世上有很多说不明白的道理,也有很多看不过去的事。随都不是上帝,拯救不了人间的苦难,只有发出无奈的感慨。只好用佛语解释——各人的福报。只能说是一份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