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养一颗春(散文)
约会春天。走进春门,深入春心。
春,可以约会,可以走进,但不一定能深入,特别是她的心。在更大程度上,对不少人来说,入其心,只是一朵“不知今夕何夕”的梦幻。
“润物细无声”,可以理解为春雨赏赐给杜甫的一盅浇灌心中块垒的甘霖,用以犒劳他苦心孤诣的济世情怀、沉郁诗情。其实,更多的时候,它是有声的,有情的,有风有雷有鼓点似雨脚加盟的多声部交响乐,然而在我等俗物眼中,春,纵然有太多的七情六欲乃至美人心计,亦无法跳出一星半点痕迹。
春风,通常在“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之后,暮然回首,意识到庄严的使命,悄然起航于某一个夜晚,张开一把无形的剪刀,裁出万千绿丝绦,粘贴贺知章的七绝,鲜亮岁月千古的眼眸。
余下的春光,由燕子一剪一剪裁切出桃红李白,“无限江山”。燕语呢喃,吐露出对这个季节的忠诚,不眷恋“王谢堂前”,更相守“寻常百姓家”,纵然时不时要穿梭冷雨,剪辑乍暖还寒的料峭晨昏。
还有春波,活泼泼卧在你眼皮底下,守着“朝晖夕阴”,重复那“浮光耀金”的作业,该是春心在闪烁了吧?
不忙回答。且听渔歌。
如果不是有颗春养在心里,所有的“渔歌互答”,都能在静影沉璧的恬静氛围里对撞爱的火花吗?所有的欸乃之声都会咽下“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沉重告白吗?所有的“春和景明”,都一定能照彻“此乐何极”的驿路梨花吗?
是啊,驿路梨花,一夜如雪纷扬。“驿外断桥边”,惆怅的“伤心桥下”,吹来一阵阵“东风恶”,陆游与唐婉执手相看泪眼,一杯“黄藤酒”醉舞“满城春色宫墙柳”。怅然凝望“春波绿”,倒映惊鸿,迷蒙沈园。幸有李春波,借"小芳"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纯情播放绵绵爱意,庶几可疗救那“常似秋千索”的情劫“病魂”吧。
其实,不是爱情病了,也不是灵魂病了,是那个时代病了,更确切些说,是那个时代的情商病了,甚至,病入膏肓,病到了理应生长浪漫与美好的春天,直抵春之心。
春心,其实也不是刻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只供真正懂她的心滋养,只对认真读她的心开放,只对那一方既沐浴阳光也纷披风雨的天地膜拜。换言之,她是以心养心的产物。“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春江花月夜的美丽而不可复制,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诗人张若虚以一颗博大的仁爱之心“滟滟随波千万里”无时无处不在的滋养……
煌煌紫禁城可以有养心殿,咱凡夫俗子的心中,为什么不可以养一颗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