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李小飘(微型小说)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知道,那是喜迎新年的炮竹。而我,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想起了李小飘。
我和李小飘,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们一起读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时的李小飘,漂亮可爱,成了许多男孩子钟爱的对象,最终,李小飘爱上了曹大可。
曹大可是我和李小飘的同学,长的高大英俊,学习也很好,只是李小飘跟他恋爱后,学习成绩不但没有进步,反倒退步不少。
那一年高考,曹大可和我都考进了省城的一所重点院校,而原来一直成绩还不错的李小飘,却落了榜。我知道,自从他们恋爱后,曹大可的脏衣服,经常是李小飘帮忙洗刷,尽管高三的时间宝贵如金子。
高中毕业后,李小飘去到一家公交公司上班,她选择的来回路线,刚好是从省城到县城,也就是说,借着工作的方便,她能经常见到曹大可,而且,相比于当时还在花钱读书的我们,李小飘已经开始赚钱,这点让当时的我非常眼红。
曹大可家境贫穷,得亏有个已经开始赚钱的李小飘,才使得大可的四年大学生活,过得顺畅了许多。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地,大可和小飘结了婚。一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和小飘是一路长大的伙伴,最初的我们,好的不分你我。结婚后,却渐行渐远。这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李小飘的显摆。
每次和她见面,她的话题,始终不离她的老公和女儿。最初,我饶有兴趣;慢慢地,我略微有些厌烦;再然后,只要听到她打开话匣子,我的脑袋就隐隐作痛。
不管是我和她的闺蜜之约,还是同学们之间的聚会,李小飘谈论的话题,始终只有一个,而她谈论的中心意思,是告诉人们,她的生活有多么多么的幸福。
和李小飘交谈时间久了,不但听起来有些无聊,而且就后果而言,也大多并不愉悦。因为喜欢比较的女人们,听了李小飘的话后,难免要拿她的家庭和自己的比照一下,这然后,家家的后院,也就有失平和。
三年前的那个秋天,硕果累累的九月,我的耳边传来一声霹雳,李小飘离婚了。离婚后的李小飘,再见面的时候,果然不再秀幸福,然而关于离婚这件事,她却一直吞吐吐着,不愿多说。
不过关于离婚的理由,后来我还是知道了,据说与曹大可的出轨有关。给我透漏消息的人说,其实曹大可早就有出轨行为,不过李小飘最初一直佯装看不到,好面子的李小飘,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无论如何不愿走离婚这条道。于是曹大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不把李小飘放在眼里,以前,他进门前,会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检查一遍,到了后来,也就常常带着女人的香水味儿、口红印儿、长长的头发丝儿,一道回家。
曹大可的这些举动,常令李小飘愣神,然而愣过神后,她依然能给自己找到各种合适的解释理由,直到有一天,家里的电话铃声刺耳响起。
那个女人,选准了李小飘独自在家的时间,将电话拨打进来。
“喂,你好,是李小飘吗?”女人的声音,温柔甜美,倒也并不刺耳。
“听大可说你是一个乏味无趣的女人。要我说啊,既然你不能给他幸福,干嘛不给他自由?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你这样耗着他,不道德……”
从头到尾,李小飘居然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电话事件后,李小飘的话愈发少,觉愈发轻,不到两个月时间,头顶就增添了无数白发,人,也一下子瘦了许多。
李小飘离婚了。
她跟我说:“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照例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慢慢的,离婚两个大字开始在我的脑袋中盘旋……”她说:“你可是不知道啊,一旦主意打定,猛然觉得周身舒坦,也就是在那一晚,我战胜了好长时间无法摆脱的失眠,睡了一个无梦的好觉。”
同样是在三年前,也就是李小飘离婚后的那年春节前,李小飘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山里玩。
同学们说:“当时山上有雪,有一处路段特别危险,大家都说不要去爬了,而李小飘,却非要继续攀爬。”
他们说:“那一刻的李小飘,声音是快活的,面容是愉悦的……”然而意外,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那天,李小飘穿了一身大红衣衫,那身衣衫,在隆冬的山里,妖娆好看。当李小飘坠崖之后,红色的血,染在红色的衣衫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和谐。
李小飘死了。人人都说那只是个意外。
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离婚后的李小飘,居然给自己买回来那么多的意外保险,而令我瞠目的是,在保险的受益人一栏里,填写的名字,竟全都是曹大可。
今天,是李小飘离开整整三年的日子,所以在漫天的鞭炮声中,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