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逝水流年 >> 短篇 >> 江山散文 >> 【流年】黑色话题(散文三题)

精品 【流年】黑色话题(散文三题)


作者:谢宗玉 秀才,1987.7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551发表时间:2015-02-16 19:23:06

【流年】黑色话题(散文三题) 一、一天杀生无数
   一大早起来,阳光把村庄照成孤独的样子,一村子人都不知跑到哪去了。我一个人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走到村头,只有一只狗看了我两眼。我搔了搔头,也看了它两眼。然后就在村头的槐树底下盘腿坐下来。我本来可以到别处干点别的什么,但现在我对槐树根旁的一只蚂蚁发生了兴趣,就盘腿坐下了。小小蚂蚁在搬运一片什么昆虫的翅膀,我感到它愚不可及,薄薄的骨质似的翅膀又没什么肉,它横拖硬拽干嘛费那么大劲?一只苍蝇飞停在我的右手袖上,我左手一挥,就把它扫进了手心,然后摘掉它的头颅,把肉身放在蚂蚁的身旁。我以为蚂蚁肯定会欣喜若狂,但没有,它碰了两下,就不理了,续继拖着那一小片翅膀,朝它自定的方向,艰难地移动。
   这样我当然就有了失落感,我想都没想,就把那片翅膀从它嘴里扯出来,随便抛到一个它再也找不到的地方,紧接着赶快把苍蝇的肉身挪到它的跟前。我以为这下它总该理会我为它准备的这顿香喷喷的早餐了,但它碰一下,知道是刚才碰过的东西,就坚定地走开了,小小模样也可以看出它的倔强来。
   这样就惹怒了我,我一绞舌头,嘌的一声,一口唾液就吐中了它。相对它的小来说,我的一口唾液不啻于一眼池塘,它在里面四脚朝天,无可奈何地挣扎,一副溺水的模样。我想它肯定在喊着叫救命,这么想着,我就有了一脸子抑不住的笑容,一只狗凑过来,狐疑着嘴脸看着我,我满脸坏笑,操起半块砖头就朝它砸去,狗被砸得尖声叫起,一脚悬空,三脚摇曳而去。它大概没想到,笑吟吟的一个人,也会来这一手。
   我低头再看,发现我的唾液早被松土吸干了,蚂蚁不慌不忙地从中爬出来,继续上路,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我就又把嘴巴一抿,嘌的一声又一口唾液射了出去。这次却没中。我再吐,还不中。我就连续呸呸呸地吐着,但一口都没中,或前或后或左或右,都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吐得两颊生疼,蚂蚁却从容进洞了。
   我突然大怒,一起身,操起刚才砸狗的那半块砖就朝蚁洞砸去,这一砸,洞口那些闲庭信步的蚂蚁自是死如粉齑,而洞内的那些蚂蚁保不住也要死伤参半,剩下那些活口,我估计也难重见天日。
   奶奶的熊!跟我斗?!我骂一声扔了砖头走了。
   吃早餐的时候,村子里一下子人满为患,好像一棵树上的鸟们蹲多了,也不知他们突然从哪里窜出来的。吃罢早餐,村人倏地走光了,很快就又只剩我和一些禽兽了。我本来逮住了四猛,问他们去哪里玩,我想跟他们一起去。但四猛甩开我,说:我昨天就与你结仇了,你不记得吗?
   我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我昨天怎么四猛了,我也不知道村里的小孩为什么一下子都不理我了。我没地方可去,就远远地跟着四猛他们,然后我发现他们是在田埂上捉青蛙。我对自己说:没有你们,我就不晓得捉么?说完这话,我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日头有些厉害了,汗花花像从头皮里炸出来的。我提着只竹篓拿着根竹棍,沿着田垅走。我每看见一只青蛙就一竹棍打下去,也不管大小。我的“眼法”出奇的准,一棍一毙命。青蛙毙命的时候很有特色,往往一挨棍子,就大嘴一张,长舌一吐,然后浑身肌肉触电似的抽搐,平时弯曲的双腿也蹬得老直。死了的青蛙有的闭眼,有的不闭眼。但管它闭眼不闭眼,我拾起它的一只腿就朝竹篓里扔。
   我弄了满满一竹篓,等到装不下了,我突然想,我打这么多青蛙干嘛?我站在西边的断桥上楞楞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竹篓翻倒过来,上百只青蛙就稀里哗啦地掉进了溪流,翻着白肚流走了。
   我回到家时,父母已经劳作归来,他们正在吃中饭,我丢了竹篓,拿起一只碗装了饭就吃。父亲瞟了我一眼,又瞟我一眼,我以为他会问我上午做什么去了,但他没有问,他口里有饭,他的腮梆子在大幅度动着。
   吃完饭他们又出门了。母亲临走前要我守在家里,别到处乱跑。我听了母亲的话,下午没跑到外面去。我背只凳子坐在门口,看着两只老燕来来回回地给屋檐下的四只幼燕衔食。后来我没忍住就把燕巢给捅了,四只小燕扑棱棱地掉下来。然后我就有活忙了。我本来没打算把它们弄死,但没等一个小时,它们就一只只在我手中死了。两只老燕在屋檐下盘旋了一阵,飞走了,天黑也没回来。
   天黑我父母回来了,我以为一顿骂是少不了的,搞不好还有一顿打,因为村庄的民俗好像是说,燕子住谁家,谁家就家业旺。我现在把燕子弄没了,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我以为肯定会有一顿打骂,但父母那晚根本就没发现家里少了什么,他们胡乱吃完饭,洗了脚,就一头扎在床上睡死了。
   我睡不着,我躺在同一间房子的另一张床上,听着父亲打雷一样的猪婆鼾,我想黑夜太漫长了。想了一会,我又想,明天干什么呢?
  
   二、活多久才能接受死
   那具棺材就躺在黑屋子里的一个角落,被腥红的油漆涂镀得熠熠发光。那具腥红的棺材已陪伴七十岁的爷爷二十年了。爷爷五十岁时,用后辈送给他的寿金打造了这具棺材,那时爷爷的身体还非常精壮,他自己跑到邻边的村子选购了几副上好的柏木板,然后噙着旱烟杆,守着木匠将这活做完。
   做好的棺材就放在爷爷的卧房,每年爷爷生日那天他都要叫来漆匠将棺材漆一遍。棺材就这样被漆得熠熠生光。在很多平常的夜晚,爷爷睡不觉,就坐在床沿吸着烟,与屋角沉默的棺材对视。烟火一闪一闪,棺材隐隐显显,更添了几份神秘。起初爷爷看棺材的眼神有一点点落寞,一点点无奈,另含一点点敬畏。做好了棺材的爷爷常常不等天亮就出去劳作,要么到东坡锄豆,要么到西洼施肥。做好了棺材的爷爷像似一刻也闲不住。父亲有时想要阻止,但阻不住。说多了,反让爷爷叫住数落一顿:我能放手吗?你也是做爹的人了,可事事我不操心行吗?……说到后来,爷爷的话就总有点交待后事的味道。爷爷就叹一口气,把那杆老烟筒摸过来塞住自己的嘴。这时,爷爷含着烟筒的脸颊就有一些些伤感的意味。
   爷爷五十岁时,我已有七八岁了,同我一样大小的,村里还有一大茬。谜一样村庄谜一样的世事,蕴育出了我们谜一样的心灵。于是捉迷藏便成了童年最好的游戏。寻觅,发现,然后将谜底揭开,这也是人生历程的总概括。可童年时我们不懂掩藏自己,左躲右藏,后来总要被对方发现。也不知是哪来的灵感,最后我们几个就合力移开棺材盖,然后跳进去,藏身其中。这真是个舒服的处所,比人世间任何一个藏身的角落都要好,里面既洁净,又干爽,清新的柏香扑鼻而来,好闻得不得了。关键是对方无论怎么寻也寻不着。正在我们得意忘形,集体从棺材里倏地站起来时,却被爷爷发现了,爷爷似乎吓得脔心都跳到口腔了,爷爷怪叫一声,像一只巨大的鹏鸟扑过来,一口气将我们小鸡般掼摔出去,然后声色俱厉地骂道:你们这班小畜牲,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放死人的地方!懂不懂?!能随便进来吗?
   我们被爷爷的神情吓坏了,我从没看见爷爷发那么大的脾气。从那之后,棺材在我们的眼里陡然变得恐怖起来,我们再不敢靠近棺材半步。等到少年时,我已懂得死亡的真正含义了,我甚至不敢独自到爷爷的卧房去。
   棺材就这么一年一年地漆着,爷爷就这么一年一年地老着。但硬朗的爷爷无论怎么老,都似乎离死亡还很遥远。爷爷看棺材的眼神就慢慢平静了,慢慢融洽了。爷爷开始一副乐天安命的神态。该干的事还干些,不该干的事就不再勉强自己了。尘世之事了犹未了,就由它去吧!
   终于有一天,爷爷突然咯血不止,我与父亲十里百里地求医,四方名医来来去去,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爷爷的血止住。但爷爷已像一具抽空了的蝉蜕再没有往日的精神了。据大多数医生诊断,爷爷得了食道癌。爷爷以后的病症是吃什么吐什么,水米难得有半点抵达爷爷的肠胃。爷爷起初感到非常非常的饿,爷爷几次饿得昏死过去。但后来爷爷就习惯了不吃东西的日子,爷爷靠消耗自身残余的脂肪和肌肉维生,爷爷的脸颊和身体在迅速消瘦成骨骼的模样。有一天,爷爷拉着我的手贴向他的肚皮,我发现我的手能感觉到他后背的历历肋骨,一时间我泪流满面,我知道爷爷离我们而去的日子已近在眼前。看着眼泪顺着我拉碴的胡须掉下来,爷爷却笑了,爷爷的笑已如一截吹奏不出音符的响器,断断续续的。爷爷用手摸了摸我的肩膀,说:人不都有这么一回吗?你小子比你爸爸强多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爷爷要死没死,镂空了的身躯如一位得道的高僧,精神愈来愈矍铄,愈来愈来空明。我们无法揣测爷爷的死期,而农事却非常繁忙,地里该收的要收,该播的要播,我们没空整日陪着他。我只好让自己六岁的儿子陪在爷爷身边,帮爷爷端茶倒水,说说俗事之外的闲话。据书上说,人在六岁之前是处在半神半兽之间,而上了七十岁后,则处在半神半仙之间。六岁的儿子和七十多岁的爷爷肯定有着很多我们俗人无法理喻的话题,他俩在一起,一定不会闷着。
   有天黄昏,檐蝠乱静空的时候,我扛着锄头悄悄归来。靠在门外,我看见儿子正踮起足站在一把椅子上,拿一块湿布费劲地擦着已经闪亮的棺材。
   老爷爷,你干吗让我擦这个家伙呀?
   这是老爷爷的家。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不是家吗?
   那是我们暂住的旅馆。
   老爷爷,你不在旅馆住了吗?
   是的。我不住了,我要回家了。
   那我也跟着你回家。
   老爷爷是想带你回家,但你得陪你爸爸和你爷爷。
   听到这里,我眉心陡然一颤,忙冲进屋,把儿子从棺材旁抱开。我想爷爷是老糊涂了,这样不吉利的话也说得出口?
   爷爷看着我慌乱的举动,也不言语,只这么裂嘴一笑,然后长长伸一口虚气。我转过身,怔怔地望着全身骨骼已显山露水的爷爷,这时的爷爷四周都笼罩在某种说不出的神秘中。他豁达的神情似乎蕴含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智慧。我想也许爷爷才真正明白世上的这一切,他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时间又有泪花自我的眼角溢出,我抬手擦泪花的时候,爷爷再次笑了,爷爷虚幻的笑容再怎么看也不像这世上的了。
   终于,爷爷静静地躺进了自己准备了很久的棺材。为了他的葬礼,父亲花了大半生积蓄。爷爷的葬礼操办得像一场浩大的盛宴。
   葬完爷爷,五十岁父亲开始四处打听,哪儿有上好的檀木出售。父亲说他闻不惯柏木的那股香气。
   等到有一天,我突然看见自己儿子对父亲放在卧室里的那具檀木棺材惧怕得不得了的样子,我就灿然笑了。
   那时门外百草丰茂,阳光如禅。
  
   三、谁是最后记得我的那个人?
   经历无数次对死亡的恐慌后,我慢慢变豁达了:是的,既然谁也无法逃过这一关,我还去想什么生死呢?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死后的事情会是如何?
   我在想,当我呼吸停止、心脏不再跳动时,只是我的肉体从这个世上刚刚离开,而有关我的诸多记忆一定还会在人世停留一段时间……譬如说,一个过去的老朋友,突然想起以前与我开过的一个玩笑,心头一乐,就豁着牙虚虚地笑了……又譬如说,死在我后的妻子,有天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候,混沌的思绪里突然呈现我们年轻时做爱的情景,然后她默默地枕着枕头,淌了一夜的泪……
   我是一个无名之辈,我的死亡绝不会像国际要人那样,通过电视报刊一下子传遍全球。我的死一定只有周围熟悉的几个人知道。我死时,妻子也一定非常非常老了,那时她已眼昏耳聩,生与死对她已没有多少感觉,她甚至懒得把我的死讯传给我老家的亲人,传给我以前的朋友和同事,传给个别喜欢我文章的人……
   我当然赞同她这种做法,何必呢,死即死尔,悄悄地来,悄悄地去,这才是做人的本份啊!何况这样做,也许在一部分熟人的心中我还能活上一段时间呢。譬如有一天,一个熟人与另一个熟人碰上了,说:呵,那个老谢啊,这么多年不见了,还怪想他的呢。另一个熟人就说:哦?你说他呀,他已死了十多年了呢。然后那个人就怔在那里,唏嘘感慨半天,叹时间无情,人事易老。而这时,在他心中多活了这么多年的我才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死去。死亡就变得不再是瞬间的事情了,而像一场拉锯战,要拖十几年似的。
   事实上,爱我的人,我死与不死都会在他们心中占驻重要的位子,我的音容笑貌、喜怒哀乐非得要等到他们自己死后,才会从他们心里彻底根除。这样的人,我目前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我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份?就算在我死后,她还另嫁他人,我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不到她死,她是不会忘记我的!本来我还知道两个人,那就是我的父母。只要他们不死,他们的心头也不会放下我的。我毕竟是他们惟一的儿子啊,我毕竟是他们活着的希望和荣耀的惟一所系啊,如果我死在他们之先,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的痛苦一定会铸酿一块巨型墓碑,沉沉地压在他们余生的荒芜之中……但我大概会死在他们之后吧?我也愿意死在他们之后,那样,就只有我心中装他们的份了……

共 6723 字 2 页 首页12
转到
【编者按】死亡,本是个沉重的话题,但在作者笔下,却蕴含了从容豁达,多了份理性和睿智。黑色话题,三篇散文都与死亡有关。【一天杀生无数】回顾了小时候砸蚂蚁洞和打青蛙的事,孩子气的不高兴,孩子气的玩耍,使小小的蚂蚁和可怜的青蛙无辜毙命,但我们从中更多品咂出的却是孩子的天真意趣。【活多久才能接受死】文章从爷爷的棺材写起,写小时候捉迷藏躲进了爷爷的棺材引起爷爷的大怒,从此小小的心里对棺材有了敬畏。写二十多年后爷爷一病不起,安然地接受了死亡,住进了棺材。作者借写爷爷在人生最后阶段的表现,对死亡做了新的阐释。死亡在这里不再可怕,而是多了层神秘莫测的色彩。【谁是最后记得我的那个人?】这是作者对人生、对人际关系的思考,所谓人死如灯灭,人死之后,谁是最后记得自己的那个人?是亲人,是朋友,还是崇拜者?看似调侃的内容,蕴含了丰富的人生哲理。能够引人思索和感悟的文章,欣赏荐阅。【编辑:素心如玉】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02170005】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素心如玉        2015-02-16 19:24:41
  感谢赐稿流年。问好作者,祝创作愉快。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2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5-02-17 06:54:13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3 楼        文友:江山文学精品审核组        2015-02-18 19:33:07
  值此新春佳节来临之际,首先祝您体健笔丰!春季快乐,阖家幸福!
   一言一语,一字一文章,静默中品生动;一山一水,一花一世界,平淡里看精彩。
   江山文学是一个着力打造精品文学的大型文学网站,坚持正文学,努力提高发文质量。
      江山文学,文,不贵多,贵精。
   “贵”在读人,读心,读情,读人生;“重”在心动,心懂,心诚,心共鸣。
   “精”在文章,或有温度,或有境界,或有思想,或有深度。
   在这里,有真情实感,有人性的探索,生命的叩问,
   您可以看到人间万象,刹那浮生,也可以感受智慧的呢喃,灵魂丰盈。
   在这里,您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景,美丽流连,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倾心,以文取暖。
   江山文学精品审核组,愿善待文字,不亵渎文字。
   我们知道,您的某篇文,等着我们去拜读、去喜欢。
   我们更知道,您的某篇好文章,像一杯精心炮制的花茶,需要我们用心去品,去评。
   认真品读您挥就的倾情之作,恭喜您,您此文被“江山文学精品审核组”评定为精品!特推荐给更多读者共赏!
   感谢您支持江山文学,江山有您更辉煌,期待您更多精彩!祝您在江山文学写文愉快!
4 楼        文友:水银月亮        2015-02-19 02:30:32
  坦然论死,从容超脱。
水银月亮
共 4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