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一片掉落的花瓣(随笔)
一、一片掉落的花瓣
连连绵绵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终于停了,市民们都三五知己结伴而来,逛连江路的新年迎春花市,我和儿子也融入了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为了花市的交通安全畅通,交通部门已经禁止一切机动车辆进入花市,只有替人运送盆景花卉的人力三轮车在忙碌的穿梭。这么冷的天,车夫们的脖子上都挂着擦汗用的毛巾,脸上也溢满收获的喜悦,机动车不能进来,无疑为他们带来更多的生意。
投身花海,真有点儿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看,过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万紫千红,争奇斗艳。细细看来,这些花卉的名字都是很好兆头的,什么五代同堂、步步高升、一枝独秀、幸福树、发财树、金钱树等等……本人才疏学浅,不知道这些花卉是否真有这样的名字,不过,我倒是很佩服商家们的经商智慧,洞悉了人们的心理,想出这些好听应景的名字。我正想的出神,旁边传来了档主的喝骂声,原来一位三轮车夫在搬花卉时不小心手肘碰掉了一片花瓣,档主正要求他照原价赔偿这盆花卉的全部金额。
档主傲视着车夫说:“我的是名贵花卉,掉了一片花瓣就卖不出去了,无论如何你也要赔偿,我就怕你这种人赔不起呀。”我觉得不可思议,就去看看。不可否认这是一盆很好看的花,盆边挂着两张牌,一张写着“名贵花卉,非买勿动”另一张写着“韩国珍珠兰,1688元。”我情不自禁地替车夫捏了把汗。这盆花对于逛花市的市民来说也许没什么,可对车夫来说,他要蹬几个来回三轮车,要运送多少盆花卉呀?才能赚到这1688元呀?那一片掉落的花瓣,静静的躺在地板上,没有了绿叶的衬托,它依然娇美芬芳。可它并不知道,就因为它的娇,因为它的美,有人正要为此而付出他难以承受的代价。
档主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她的骂声越来越大了,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围观者。我望了望这位满口粗言污语的档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化着淡淡的妆,时尚的打扮,让她看起来也是妩媚动人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那些难听的骂声是出自这个女人之口。车夫还是呆呆的站在那,我不由自主的把眼光投了过去,这是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小男生吧。俊秀的脸上,稚气未脱,此时此刻却写满了无奈又无助的惊慌,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流露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徬徨不安。寒风凛冽的天,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一直在不停地冒着汗。我心一下子就疼了起来,他还是个孩子,档主这居高临下的架势,叫他如何不害怕呢?他一直沉默着,忍受档主越来越嚣张的数落与骂声,也许是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场合吧?
档主再次咄咄逼人:“你赔还是不赔呀?你倒是给句明话,不要以为装哑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小男生吓得语无伦次,慌慌张张地说:“老板,对不起,不是我不想赔,可是我拿什么来赔你呀,我只是一个穷学生,寒假跟亲戚出来,是想赚点钱回去交学费的。”话音一落,小男生的眼眶潮红了,看得出来,他拼命忍着。围观者都沉默了,只有档主怒气冲冲地大声吼叫着说:“就知道,你这种人赔不起了,那你说怎么解决啊?我总不能白吃亏吧,遇上你这种穷鬼,真是倒霉。”我听了,心里非常非常的难受与不安,贫与富的差距,在人情比纸薄的现代社会,在这一刻被眼前的一幕,演绎得淋漓尽致。我也开始替小男生担心了,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怎么解决呀?我想只要有人愿意买下这盆少了一片花瓣的花卉,这件事才能有个结局。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小百姓,我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我大大方方的为这盆花买单。
这时,一位老大爷拨开人群,走到档主面前,说:“你何必欺人太甚,他还是个小孩,掉了一片花瓣,这盆花还是能卖的,你难道为了要卖这盆花,连你的人格也一起卖走吗?你的行为太不像话了。骂的是街,丢的可是自己的脸。”终于有人替小男生说话了,围观者开始骚动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档主的不是。刚才还感觉声高理壮的档主,似乎知道自己的咒骂声,引起民愤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老大爷从怀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档主,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这盆花卖不出去,而你又急着用卖这盆花的钱,给我打电话,或者照地址送过去,我会照价付给你,绝不少你一分钱,现在,请你大发慈悲,适可而止,放过这个孩子吧。这位女士,你知道吗?人最善良最伟大的时候,是在自己可以伤害他人的时候,选择宽容,不去伤害。”档主无言以对了。
老大爷拾起那一片掉落的花瓣,郑重的放在小男生的手心,语重深长地说:“孩子,拿回去吧,好好珍藏。见到这一片花瓣,你就会知道,再多的委屈都是可以吞下去的,而一点点的坚强就可以陪着你,温暖你的整个人生。”小男生双手颤抖的捧起花瓣,呆呆的望着,一滴晶莹的男儿泪洒落在花瓣上,滋润着这一片最美丽也是最丑陋的花瓣......
二、由花市想到的环保
昨天,天气晴朗,一家人去逛花市,感觉越来越浓的年味儿。多年以来,似乎养成了一种习惯,花街是年年逛,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花的品种,却是一年比一年多了,漫步于花海丛中,我惊叹花卉美艳妩媚的同时,更佩服园丁培育花卉的艰辛。花是人人会赏,可当一盆盆造型美观的娇俏花儿摆在眼前时,人们可曾想到,育花者所付出的心血。真正的爱花者,不是用眼睛在欣赏,而且用心在守护。
毫无疑问,花儿的美丽,是大自然对尘世间最好的馈赠,欣赏美,需要有一双善于发掘美的眼睛,更需要一颗善感的心。春节用鲜花盆栽来装饰家居,在广东的家庭里,很普遍也很流行。然而,再美艳的花儿,花期也是有限的,一季的美丽消逝后,花儿也就逃避不了,被抛弃的命运。每年在花市里,对着娇柔可爱的花精灵,我的心总是悲喜交集。喜者,感恩花儿,无私为人们奉献,灿烂而短暂的一生。悲者,很多在年前价格昂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花儿,在元宵节过后,仍然遭遇被弃之街头的命运,这是花儿的无奈,也是花儿的悲哀,更是花儿最终的宿命。每逢年后,走在街头上,看着环卫工人加班加点,拖着环保垃圾车,车上装得满满的,全是市民清理出来的各种盆栽花卉时,我的心,总有隐隐作痛的感觉,说不清楚,是为花儿,还是为什么?
在美丽整洁的繁华闹市里,当人们享受着优美的环境,踏着干净的道路时,有谁会想到,在这背后,城市的美化天使,环卫工人付出了多少的汗水与精力?他们领着微薄的薪水,干着又累又苦又脏又臭的活儿。在大家享受着国家法定假期,尽情开心地玩乐时,他们还在城市的角落里,在旅游景点的边缘里,默默无闻地工作着,收拾着大家随手扔下的胶袋废纸。也曾看过电视的一个公益广告,一位美女随手把饮料瓶扔在垃圾箱旁边,环卫老大爷走过来,告诉她要扔进垃圾箱,这位美女不屑地,趾高气扬地说:“如果,我不扔垃圾,你就失业了。”这是什么话?听在心里怎么有刺痛刺痛的感觉?人的命运有好坏,命理有高低,没有人谁天生就注定是高层人士或是低层人群的。你是企业总经理也好,他是环卫工人也罢,这只是大家谋生工作的不同而已,谁也没有权力出言侮辱他人。在人权面前,人人平等,没有谁会高人一等。无论在任何领域,任何时候,懂得尊重别人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无愧于这个人字。
不可否认,我们都是生活在红尘俗世的凡人,食着人间烟火,住在共同的美丽地球村,享受着自然馈赠的一切。蓝天澄明,大海辽阔,清风飘逸,白云洁净,享受着这些自然美的画面,我们是何其的幸运呢?而在自然轮回的规律里,人类是何其的渺小,每个人都只是沧海一粟,飘浮在茫茫尘海,浮浮沉沉,跌宕起伏。而在人生短短的一辈子里,也许我们没有能力去延长生命的长度,但是可以尽心尽力去拓展生命的厚度,与扩展生命的宽度。每个人只要自觉地进步一小步,我们的社会环境就会进步一大步了。活在尘世间,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小百姓,精英人物只是占少数而已。我们都应该非常清楚自己的角色,不敢奢求能为社会作多大的贡献,只希望人人都能做到独善其身,不要拖新时代文明生活的后腿就足够了。
爱护环境,珍惜家园,人人有责,无论在何时何地,习惯把垃圾扔进垃圾箱,于我们而言,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儿,举手之劳的小动作。这样既减少了环卫工人的工作量,也提高了自身的素质行为,一举两得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