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回到了学校(随笔)
我回学校了,离开了23年,终于又回到学校了。这些年,并不是没有机会去看它的,只是近乡情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看它,也是怕心目中的那份美好被破坏,相见不如思念,就让一切定格在当初的样子,未必不是美好的。但是我终于忍不住,还是悄悄地去了。
我的脚步很坚决,却在通往学校的街口迷茫了,我忘了哪条是通往学校的路,我问了一个当地人才知道的。我曾经的故乡变成了异乡,我曾经的学校找不到方向!我是责备自己呢还是责备时间?好在走在校门口,还遇到了几位聚会后共来的同学,可是我想一个人去寻找那时的感觉,我喜欢向偏僻的地方去,这不是孤高,这是寻旧,寻旧就该是一种孤寂,而是不热闹。
学校已经不是当初的学校了,它的正门显得辉煌洪武,校舍高楼耸立,漂亮是漂亮,只是陌生,没有感情。我向校园的角落走去,西南角还有两排红砖青瓦的老房子,只是已经不像当初那样的充满着人间气息,它们已经废弃了,显得孤僻僵冷,又显得楚楚可怜,像一个谢尽繁华的名伶,孤苦伶仃。树木草径一片荒芜,曾经读书的身影似乎还在眼前晃动,忽而又匆匆散去。几株老树还在,像一个个等待垂死的老人,终于在峥嵘中谢幕,留下回忆慢慢咀嚼。我曾经住过的宿舍还有两张上下铺的床竖在那里,被一帮烂桌破椅簇拥着,显得狼狈不堪,奄奄一息。这里曾经演绎过多少故事啊!一间屋子,12个同学,她们的生活起居,嬉笑怒骂,磕磕碰碰,勾心斗角,帮派纷争所派生出的许多言语与故事,现在都销声匿迹,只剩下斑驳的墙壁与静默的灰尘。我不敢走进,我怕惊动眼泪。我想一个人上山,校园背后的山,可是我找不到上山的路。同学们站在三楼的教学楼上喊我。
那幢楼我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为此我们还受了不少罪,抬砖抬泥巴都干过,当然是当劳动课的,建成以后也没住多久,我还记得有一节自习课没上,在楼道里角落里唱歌,那里有回音,就一遍一遍地唱“相见时难别亦难”,因为毕业在即。我还是喜欢老教学楼的瓦房,因为它前面有很多的白杨树,喜欢它的秋天,它的沙沙的落叶所堆积起来的苍黄,有一种艳丽的温暖的感觉,特别是晚照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秋天是萧瑟的,秋天是华贵的,像贵妇人身上的貂皮大衣,厚重而温暖的质地。
我们在教学楼的阳台上留影。我想爬过院墙翻到山的那一边,他们不同意。我们又向校园的东南角走去,去找那口我们曾经洗碗的池塘。它还在,似乎小了点,水也清了,不再像刷锅水了。围着池塘的树还在,只是相连的操场不在了,盖了小房子,还在房子前种了菜。洗碗的石墩还在,一如当年。我们挨个儿上去留影,想留住什么?想捕捉什么?我们没有细想,似乎很高兴,又似乎很失落。我看到了那口井,那口我和我的好朋友一起打水的井。我有一段时间住在她家,她的妈妈是一个斤斤计较的老妇人,不过我还是喜欢她。井还在,人不在了,不知去了哪儿?我是不会去打听的,我是个心性冷漠的人,虽然看上去很热情。
我们还是去爬了山,一行八个人,六个男生两个女生,我说是男生女生,而不说男人女人,是因为那时候真的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回到学生年代,没有距离感,亲切而自然,似乎比上学时候还要好,因为没有当初的羞涩与扭捏,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一路爬山,一路说着过去的事情,我觉得我们都很高兴,都像是达成了某种夙愿,成就了某些新的美好,也许有新的记忆在滋生,只是当时正惘然。我喜欢留下故事的起点,然后在心中慢慢的圆满。我们在山顶拍了照,叫正在谈恋爱的一对小校友,现在的小孩真是胆大,在相同年纪的我们,只在心中暗自喜欢,就是彼此偷看一眼,也是要恍惚半天的,也许像他们这样坦坦荡荡倒没有那些魂牵梦绕了,也不会耽误那么多学习时间了,谁知道呢?那时候防早恋像防艾滋病一样紧张。
我们下山了,我看到了藤缠树,藤与树差不多粗细,它们不是缠绕着,而是并列的,藤就像大腿上的静脉曲张,弯弯扭扭地与树包裹在一起。有一棵树缠死了,当然藤也死了,不知道它们经过怎么的纠缠与挣扎,是否想挣脱?是否想同归于尽?我看到了树的悲愤与藤的悲哀。当然也有很多和谐生长的藤缠树,像一个个家庭,都有它们自己的故事。
我们最终散了,有些故事在心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