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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崔太奶(散文) 


作者:郭宏文山屯物事 童生,787.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46发表时间:2015-02-27 22:16:55

崔太奶是我出生时的接生婆。从这个角度看,我能来到这个世上,还真的感谢崔太奶。听说,我出生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很特殊的事情。
   那天是正月十三的晚饭前,怀胎十个月的母亲,感到身体明显的不适。母亲知道,这是胎褓中的我,再也耐不住孤单的寂寞,要跑到父母的世界里看风景。于是,母亲就让我十八岁的老姑,请来了被人们称为“接生婆”的崔太奶。有了崔太奶的到来,我顺利地降生了。
   可奇怪的是,刚刚出生的我,滴溜溜地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是没有哭声。在一边欢喜着的我的奶奶,还从来没见到过一出生就不哭的孩子,生怕他的大孙子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崔太奶也急了,对着我的小屁股,就是“啪啪”的两巴掌。别说,我还真的“哇哇”两声。就是这两声,让一屋子的人着实欢喜起来。可是,“哇哇”两声后,我依然是忽闪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我眼前的人们。崔太奶说,这样的孩子,命硬,将来不好养活。就是崔太奶的这句话,我日后才有了“小根”这个乳名。
   我刚刚出生没几天,奶奶就请来了屯里的姚太奶,让姚太奶给我破一破。姚太奶反复端详着我的模样,就做了主张,让我认头道沟南山顶上的大色树做了干妈。我们那个山屯里,有好多孩子,都认了特俗的干妈。有的是一棵树,有的是一块山岩。在这样的干妈面前,孩子们都是好奇地看着。
   认了干妈后,姚太奶就给我取了个“小根”的乳名。姚太奶说,这孩子命硬,就让他成为大色树下的一个小树根,树茁壮着,根就牢固着。我一点一点地长大的时候,才感到“小根”这个名字好听。有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我真的感谢姚太奶,更感谢崔太奶。
   我不知道崔太奶姓啥。屯里有好多的人,我都不知道姓啥。叫崔太奶,是因为她的老头姓崔;叫姚太奶,是因为她的老头姓姚;叫四太奶,是因为她的老头排行老四。就连我的母亲,也被山屯里的许多女人,称为老郭。显然,这是因为我的父亲姓郭。
   崔太奶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而她的老头,就是生产队的队长。崔太奶足足有五尺的个头,干起活来,比一个男人差不了多少。崔太爷是队长,也是山屯里唯一的一名共产党员。崔太爷的工作,还真离不开崔太奶的支持。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屯里二十多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聚在一起,常常唠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嗑,自然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山屯太小,一句话虽然没长腿,可它跑得却很快。上午说的话,下午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于是,质问的事,对质的事,就会没完没了地发生。这个时侯,崔太奶成了判官。她这判官,好当,不询问,不调查,几声吆喝,各打五十大板,就息事宁人了。
   崔太奶是河北人,说话的声音很古怪,不细听,真不知道她说什么。她说话直来直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最烦搞耳边的小嘀咕。就是这么一个人,山屯里的人,都愿意接近她。她家住的,是个仅有三间房子的小屋。可就是这三间房子的小屋,天天晚上聚满了人。尤其是冬天,整个屋地,都是脚挨脚。人们说着笑着,屋子里始终热闹着。
   山屯里的人,每天晚上不到崔太奶的小屋里看看,就像缺了好多东西。在小小的山屯里,崔太奶家就是一个文化站,就是一个俱乐部,就是一个讲习所。每一天,人们都有说不完的话题,每一天,都会增添新的内容。无论是大人和孩子,只要说是去崔太奶家,谁都愿意,谁都放心。为了让人们来去自由,崔太奶家从来不养看家狗。每天,还要烧一锅开水,准备一笸箩旱烟。
   山屯一年四季没啥热闹,串串门就是相聚找热闹的方式。男女老少坐在崔太奶家的炕上,聚在崔太奶家的屋子里,高兴的事大家分享,闹心的事大家分担。在融洽的气氛中,生产队的哪块地应该种些啥,哪块地到了应该间苗的时候,哪片山应该禁止放牧搞植树造林,哪家的大小伙子应该张罗娶媳妇的事……所有的人,都可以发表意见。许多事,就在这个小屋里定了下来。
   崔太奶没有儿子,可它却出奇地乐观,这在山屯里很不一般。山屯里的很多人,有了一个男孩还嫌孤,非得生第二个、第三个。崔太奶常风趣地称呼自己是“绝后气”,说“绝后气”的时候,她的脸上,却写满了轻松快意的笑。她没有儿子,也没有招养老女婿的想法。她的三个闺女长大时,都是按照孩子们的意愿,嫁到了丈夫家。
   山屯的男人们,对崔太奶的话,完全可以用洗耳恭听来形容。山屯来了崔太奶,也带进了好多新鲜的气息。她诙谐地告诉山屯人,每天晚上,她不和他的老头躺在一个被窝,不让他的老头搂着,她就睡不着觉。于是,山屯的男人和女人们,都大大方方地爱起来。男人们更加知冷知热,更有家庭责任感。女人们更加贤惠,更懂得如何相夫教子。
   崔太爷从生产队长的位子退下来后,崔太奶支持他做了山屯的义务护林员。崔太爷拿着一把镰刀,整天奔走在山屯的一片片林子里,看护着每一棵大树不被人砍伐,保护着每一棵小树苗不被牲畜们糟蹋。崔太奶也就近当起了她家前山的护林员。山屯的人很买崔太奶和她老头的帐,没有人去恶意毁坏林木,三屯所有的林子,都是茂盛地葱绿着。
   崔太奶去世的时候,屯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为她送行。崔太奶舍不得离开她一直居住的那三间小屋,舍不得离开常到小屋里串门的人们,她离开的时候,老天都阴沉着,替她流着泪。人们送走了崔太奶,可那三间小屋,却依然在山屯里坐落着。有那三间小屋,山屯就有崔太奶的声息鲜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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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崔太奶,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她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长得高高大大,干起活儿来像男人一样。但是她也有很女人的一面,她会接生,“我”便是经她的双手接来世上的。崔太奶很普通,但似乎又跟一般人不一样,她会大大方方地跟人谈起她与她家老头子的隐私,她让屯里人觉得相爱不是一件难为情的事;她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儿子而自卑,也不招上门女婿,放手让女儿们寻找她们自己的幸福;她似乎很有人格魅力,她虽然一口难懂的方言,但却能把人们都吸引到自己的小屋里谈天说地,营造出一村的其乐融融;她总能以自己的言行去感染别人,让人对她的所做所为心服口服。崔太奶,就像我们身边的小人物一样,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你会想不出她特别的好,特别让人感动的事情,但与她相处就是那么舒服,感觉那么妥贴,就像被磁石吸引了一般,老想往她跟前儿凑。这篇文章,首先给出了一个特定镜头,从自己的出生入手,写崔太奶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一件事;然后是一个个的场景,每一个场景里,崔太奶都是被围在中心的主角,似乎在给读者“讲那过去的事情”。很温馨的文章,推荐阅读。【编辑:石语】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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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石语        2015-02-27 22:24:09
  读完此文,特意又看了下作者的网名:郭宏文山屯物事,很受启发,写身边事,写经历过的事,才能有好的散文。学习并问好!
2 楼        文友:米奇        2015-02-28 14:42:05
  真是上帝赐给人间的大善人!
米奇
3 楼        文友:三熏沱茶        2015-03-13 04:20:17
  崔太奶会接生,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还是个能解决矛盾息事宁人的“判官”,连山屯的男人对她的话也完全是洗耳恭听……最让人感慨的是,崔太奶带来了好多“新鲜的气息”,“于是,山屯的男人和女人们,都大大方方地爱起来。”在这个平凡的山屯里,崔太奶却能移风易俗,影响一地风物,有着不平凡的人格魅力。在这个平凡的世界,我们身边,有多少像崔太奶一样平凡的榜样和楷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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