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进入腊月，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醇厚的浓香。走进腊月，我们似乎听到了新年的脚步声，从刺骨的寒风中走来，带着一身风尘；从遥远的风俗中走来，携着冬日的温馨，走进了甜蜜的日子，走进了万家团圆的祝福里，分享生活的甘甜！
　　 家乡渭北的腊月，是忙碌的，是欢喜的，又是充满期盼的。
　　 记得一进入腊月，就扳着手指头和小伙伴们数着距离年还有几日。年，对于一个个孩子来说，有着无限的诱惑，好吃、好喝、新衣服，尽情玩耍，跟在背着油馍的大人后面走亲串友，更开心的是还可以从长辈那里领到为数不多的几张毛票的压岁钱。期间的欢乐，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体悟。
　　 腊月的第一个节日就是“五豆节”，据地方史料记载可以追溯到秦始皇时期，传说秦始皇修长城时，成千上万人累死、冻死、饿死，幸存者在腊月初五这天，将各自剩的杂粮集在一起，煮而食之，得以存活，估计是这些人中有人幸运地回到了家乡，回想当年，感慨万千，不免于腊月初五吩咐家人熬一碗豆粥以示纪念，众人争相仿效，遂成此俗。
　　 儿时，那是物质匮乏的时代，可母亲对习俗一点也不含糊。每年的这一天早上，母亲会把头天晚上就泡好的绿豆、豇豆、花生米、黄豆、黑豆与小米熬成一锅香甜味美的“五豆饭”。熬“五豆饭”比较讲究，锅里先添少许水，将洗净的豆子倒入锅中，放上一点食用碱面，盖上锅盖大火烧开，水滚两三次后需要用勺子舀起扬一扬，再加水，如此反复几次，等锅里的豆子差不多七成熟了，水也变呈暗红色的时候按吃饭人的多少添足水，水滚后下入小米，再用文火细熬慢煮。烧锅的活基本与我们几个孩子无缘，因为我们是耐不住性子的，母亲怕锅里的饭溢出来。终于熬熟了，满院子都飘着饭香。母亲并不急着盛着给我们食用，而是端着一个盛着五豆饭的小碗，喂院子里的鸡、猪、花猫，甚至还会给院落里窑门口的那棵石榴树、枣树也会倒上一小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懵懂的我们不知为何要凑齐五种豆子，更不明白为什么先让家里不会说话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食用，年年都会问母亲这个问题，母亲总是耐心地会讲那个经久不衰的故事。
　　 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明白这一习俗的另一层含义。家乡有句俗语说：“吃了五豆就糊涂。”意思是说，全年辛勤劳动，节俭过日。到了过年时，就要舍得花钱，过一个红火的年。如大办年货，肥吃海喝、行厚礼等行为，看起来形似糊涂，但家家如此，唯恐落后。
　　 无论这个传统节日给予了怎样的寓意，总之家乡人还是把这一习俗沿袭传承。
　　 我自然也不例外，每年一进入腊月，就会在日历上圈出这一天作为提醒，然后按照当年母亲的做法，用文火、用时间、用心情慢慢地熬制一顿黏稠，香甜的“五豆饭”。不过日子一天天富足了，我的“五豆饭”不再局限于五种豆子，还会放上几颗红枣、百合，真正成了营养粥。如果说腊月二十三是年的开始，那么五豆节就是年的序曲。
　　 而今，生活现代化了，很多传统很难再坚持。古板在坚守，新潮在前进，古板和新潮也在较量，我说不上谁好谁孬，但我知道，传统里蕴含着特有的文化，我会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