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防患于未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近日，脑中总出现这些字语。）
　　
　　 一
　　
　　 哎呀——
　　 一声惊呼，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捂住腮帮子，我疼得连连叫叫，狠不得双脚直跳。
　　 刚刚吃早餐，右侧那颗缺牙还可以暂时顶岗呀，怎说不干就不干了？
　　 我没亏待他呀，每天的丰盛菜肴，隔顿就是鸡鸭鱼肉，还有中午茶下午茶，或者是马来西亚白咖啡，或者是特浓牛奶，或者是可可粉，配上色拉，要么来点面包，真不够意思。
　　 “你怎么了？”
　　 金教授捧着碗，一脸疑惑。
　　 “不吃了。”
　　 我缓缓吐出几个字。
　　 “菜不好？”
　　 他更觉得猜疑了。
　　 “不是，牙……”
　　 “牙怎么了？”
　　 “痛！”
　　 “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恩。”
　　 “那，另一边呢？”
　　 “你看。”
　　 我张大嘴。
　　 “呀，也是几个大窟窿呀。”
　　 我哭丧着脸，瞪着一桌佳肴……
　　 左边三颗虫牙更早于右边三颗光荣下岗了，一直以为还可以积极挽留右侧的，其实是想炸尽他们最后一点力量吧。
　　 自作孽呀。
　　 我只好这样阿Q一下。
　　 “那，赶紧去医生。”
　　 “是的，但，到底去哪里呢？”
　　 百度吧，幸亏现在科技发达，这一搜就搜到好几家了，包括正规大型医院和私人小诊所。我选择的是离我近的小诊所……
　　 挂个电话。
　　 “请问，您今天上班了吗？”
　　 “没有呀，你有事吗？”
　　 “我想看牙，可以吗？”
　　 “对不起，后天，后天八点来好吗？”
　　 没办法，挂了电话，郁闷了半晌。
　　 熬吧，该怎么解决肚子问题呢？完全不顾及平日友谊，不给他进食行吗？
　　 现在才知道，吃饭是一种巨大的痛苦。受罪呀。
　　 病急乱投医，问问这位，向那位倾诉，大家都建议去大医院看看，或者先买消炎药……
　　 好吧，说走就走，不可迟缓，咚咚咚跑下楼……
　　
　　 二
　　 这药，管用吗？
　　 止痛消炎。
　　 假如有神药，再多的钱我也想买，当然，买不起还是不行。
　　 咕咚几口水，吞下五颗胶囊……
　　 但是，带烫的水又把我的牙龈引得一阵痉挛……
　　 他妈的，冷热酸甜都不行了。
　　 该吃饭了，我哪有胃口？
　　 硬着头皮迎战，到底是请几颗门牙帮忙，仓促咂碎点食物……
　　 刷牙，哎呀——
　　 牙刷碰到虫眼里，钻心的难受。
　　 掰着指头数着日子，总算盼到诊所新年开业了。
　　 准时八点到达。
　　 一地的爆竹屑，空气中还弥漫着硫磺味。
　　 “你好。”
　　 推门进去，一位长者正在拖地。
　　 “我，想看牙。”
　　 环视小小的房间，没看到医生，两台冷冰冰的铁架仪器泛着寒咣，看了心里发憷。
　　 “等会，还在洗脸。”
　　 “好吧。”
　　 急也无用，就和大爷攀谈起来。
　　 他一边拖地一边和我搭讪。
　　 知道他们一家是安徽的，开了好几家分店，请的都是几个小孩子。
　　 “医生！”
　　 还是按耐不住，喊了一声。
　　 “有什么事？”
　　 有人从里面探出头。
　　 “我，就是那天打电话，你叫我……”
　　 “等会，我刚起来。坐坐哦，别站着走来走去，刚拖的，小心滑倒。”
　　 斜靠沙发，等起来。
　　 医生出现了，拿着吹风机，整理头发，拿出粗粗的黄金项链，整理着手腕上的金表。
　　 总算开始穿白大褂了，慢慢地套上塑料手套，进消毒间处理……
　　 这时，又来了几位愁眉苦脸的人，一看就是来求医的。
　　 长者忙着招呼。
　　 “坐，坐，等一会哦。”
　　 “你，请坐在这张椅子上，来，躺下，张开嘴……”
　　 探照灯打开，钳子镊子闪着白光，我就害怕起来。
　　 “哇——这么大的窟窿，烂得好深哦。”
　　 医生和我说着话，手下不见停。
　　 我不时地插上几句。
　　 “请问，补一颗要多少钱？”
　　 “260。”
　　 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是说几十元吗？”
　　 “那是说很小的窟窿，马上就可以补好，象你这样，必须消炎，至少要四次……”
　　 “那，要多长时间？”
　　 “前后十几天吧。对了，你这边也有大窟窿，还有四颗缺牙……”
　　 “现在我是不能吃饭了，左右两边的板牙都坏了，碰哪边都不行，我想……你今天补了就可以吃饭了吗？”
　　 “当然，我上药的。”
　　 经过一翻砍价还价，从260砍到200。
　　 “老板，我想以后还要来你这看牙，补上其他四颗，能不能……”
　　 “好吧，大新年里，第一桩生意，图个吉利，要想发不离八，一颗180，行吗？”
　　 我点点头。
　　 开始就诊了。
　　 细细的铁夹子伸进牙眼。
　　 “恩——恩——”
　　 我身子一挺，嘴巴含糊不清。
　　 “痛，是吧。”
　　 “恩。”
　　 “这边呢？”
　　 铁夹子毫不容情地伸进另一侧。
　　 “噢——”
　　 我“叫”得更厉害了。
　　 “忍忍，我先要把污渍处理好哦。”
　　 “兹——”
　　 机器“轰鸣”，有点像电钻的声音。
　　 听到残余的牙粉身碎骨，别了，我的牙。
　　 一股药水灌进牙眼。
　　 “哎呀——”
　　 我一头爬起来。
　　 “好苦呀。”
　　 “忍点，吐掉。”
　　 医生安慰着，清洗，上药，补眼……
　　 左边补好，再补右边……
　　 不过，速度还是很快的。
　　 “行了，起来，嗽口吧。”
　　 “好了？”
　　 “好了，注意别马上吃东西哦，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
　　 当然要找了，问题是，我这么远，来一趟容易吗？
　　 开始到柜台钱付款。
　　 “谢谢哦，祝你发财。”
　　 医生送上一张名片，一脸堆笑，送我出门……
　　
　　 三
　　 “看好了？”
　　 金教授问。
　　 “好了。”
　　 “行呀，不痛了吧？”
　　 舌间舔舔两个虫牙，苦，涩，总感觉怪怪的，沙不像沙泥不像泥，这东西管用吗？
　　 去洗洗嘴，不好！
　　 怎么左边那修补的药脱落了呢？明明刚刚还布满了整个窟窿，现在只有一小块死死地守着阵地。
　　 有问题。
　　 像这样下去，能吃饭吗？能刷牙吗？
　　 情急之下，马上返回。
　　 看到我，医生有点惊讶，他抬起头，因为，小小诊所里又坐着四位患者了。
　　 我把情况一说，医生很友善地回答着。
　　 “哦，是咬掉了，陷下去了，药粉还在。来，你帮他再重新补一下。”
　　 医生招呼着一位穿白褂的小姑娘。
　　 于是，我的大黄牙大缺嘴不好意思地暴光在美女秀目之下。
　　 小姑娘手脚麻利，几分钟搞定。
　　 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谢着，告辞而去。
　　 还有三次，才可以熬出头，三次之后，到底给我用什么药？假如还像这次一样，要我跑来跑起，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嗨，怪谁呢？
　　 当初一个小小的针眼就来修补，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我真贱！
　　 狠狠地给自己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