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百家宴(游记)
举全村之力,聚全寨老少,弄百桌酒席,只为款待那一位、或那一行远来的宾客,恐怕全天下也找不出侗家这样热情好客的民族了。
百家宴,又叫合拢饭,是三江侗族待客的最高形式与礼遇。当然,不是所有来客都能享受到这份殊荣。首先,这个“客”得足够尊贵、得够“规格”。如我这般游兵散勇,如果不是做了狗皮膏药贴上女局的“老乡团”,自是不配、也没机会得到这样豪华隆重的礼遇。
“礼”不“礼遇”我并不在乎;我在乎和庆幸的是,如此难得一遇的盛情盛景怎么就让我遇上了呢?这是不是也算是冥冥之中、意料之外的艳情艳遇?
慧兰县长给我们摆的“百家宴”在冠小屯。
一直陪同我们的晓玲局长说,在三江,凡侗寨都能摆“百家宴”,大寨大摆,小寨小摆,但冠小屯的“百家宴”却是最地道最有名的。就是说,我遇上的还是“百家宴”之冠,是盛中之盛?
“百家宴”设在鼓楼前的广场上,与鼓楼对应的是一间戏楼,中间的空场就是摆“百家宴”的地方。我们到了的时候,广场上已人声鼎沸,酒阵如列,单等我们一行入座了。
我是个有了包子绝不肯再吃馒头的人。自从听了慧兰县长说了晚上的“百家宴”,白天再干什么我都心不在焉了。程阳八寨那些油画般饱满的青山啊绿水啊;青山绿水间那些水墨画般的黛灰侗寨啊吊脚楼啊;那些被阳光染黄、却比阳光还明亮耀眼的片片梯田啊;那些水渠边吱吱咛咛顾自吟唱的古老水车啊;那些如素服美人般静穆停驻于山水侗寨间的大小鼓楼啊;还有那座作为中国南方民族最风情最上镜的文化标本之一、大名鼎鼎、闻名四海的程阳风雨桥,她亭亭矗立于林溪河上的美姿丽影是多么迷离如诗又精致如画啊。可是,流连在这些美得让人迷失的画里、诗里、笔墨颜色里、古风朴韵里,我的思想却一直在开小差,一直在想象,那大山深处的“百家宴”会是怎样的一种盛景盛况呢?
天光隐退,夜晚降临,“百家宴”终于来了。
坐在台下,我像小时候看大戏一样,急切地等待着有人拉开这夜宴大幕。哎呀,咋还不开始呀!……
好,有人上台了,是一个侗族妆扮的小个子妇女,红头帕、对襟褂、宽脚裤,亮光闪闪的银项圈。侗族女子端着一碗酒,三步两跳地上了戏台,还没开口,台下便响起一阵欢呼和掌声。那女子咯咯咯地爽笑着向下边致意,摆手让大家安静。
这侗女是谁呢?怎么这么眼熟?我正疑惑,一旁的女局附耳过来:是慧兰县长。
噢?……噢!……我说呢!看着昨夜精干的女县长摇身变成了今晚活泼可爱的侗家阿妹,我真是又惊又喜又感动,跟着乡民们拼命鼓掌欢呼……
原以为女县长会有一个长长的官样发言,却没有。她只是作了一个颇带煽动性的酒前动员令:“乡亲们,你们知道今天来到我们冠小屯的客人是谁吗?她们就是来自咱们国家最东方也是最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的贵宾,大家说,咱们今晚应该怎么办?……”
台下又是一阵“呜哩哇啦”欢呼声和暴风雨般经久不断的掌声。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那女县长,不,那小个子侗家阿妹双手捧碗,饮尽碗中酒,挥袖擦了擦嘴,说:“我宣布,宴会开始!”。然后一挥手,就跑下台去了。很快,就被一群拥上来敬酒的乡亲不知裹挟到哪里去了。
吃“百家宴”不能太老实,老实地坐在一桌吃到底,那就白白辜负了侗家人的热情厚意,也就不算吃过“百家宴”了。你得拿上你的筷子,端上你的碗,一家一家跑着吃、撒着欢吃。侗家把这个叫:“转转菜”。吃到哪家,那家的主人主妇都笑容满面、热情相迎。如果你再对她的菜竖竖大拇指、赞美几声,她就更高兴了,会猛烈地往你碗中堆鱼堆肉堆各种好吃的。喝酒也要跑着喝、撒着欢喝,叫“转转酒”。如果你想表达你心中的谢意,你还可以邀主人喝“交杯酒”,你是男人,你就邀女主人;你是女人,你就邀男主人。喝交杯酒的时候,会有调皮的侗哥侗妹跑来,围着你唱大歌、跳“多耶”,起哄架秧子。这种把你当明星大腕似地捧着宠着的气氛下喝酒,你能少喝了吗?你不醉都是怪怪的呢?
开始,我们一行还有些拘谨和不知所措,生怕触犯人家的禁忌,只是四处观望着。
我到处搜寻慧兰县长和她的那一干女部下,可哪里还能找得到?她们也和慧兰县长一样,早就变回侗女隐进了夜宴与民同醉共乐去了。这不能不让人联想起所吃过的那些让人难受的官宴。一人高坐,意态轩昂,指点江山;众人相陪,正襟危坐,诺诺称是。不知酒香,不辨菜色,唯见趾高气扬之官样与谄言媚语之奴颜。遂觉得,文明真是把美容刀,把人们的肿眼泡割成了漂亮的双眼皮,却也把人类的野性之美阉割掉了。
我不再胡思乱想,也不再浪费这难得的华诞良辰,端了碗,执了筷,跑马似满场地转悠着吃、喝开了。
但请恕我直言,侗家菜真的是不怎么美嘴。侗家嗜酸,有“三天不吃酸,走路打倒窜”之说。除了米饭,席中所有菜肴无一不酸,鱼是酸的,肉是酸的,黄瓜茄子是酸的,萝卜白菜是酸的,连柚子、香蕉、杨桃、芒果一些我爱的美味水果也都腌成了酸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川人爱麻,湘人喜辣,我们青岛人餐餐离不了海鲜,而侗家嗜酸自有他们的道理。只是,人间的酸甜苦辣咸辛麻等诸多滋味中,我唯独享受不了的就是“酸”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能佐酒的从来不只有美味佳肴,还有天上的明月,地上的山川,彻夜促膝的知已,含情对坐的红颜。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哥喝的不是酒,哥喝的是情意。而眼下,这侗家“百家宴”上的真诚热情平等自由、侗哥的笙如天籁、侗妹的笑颜如花不是天下最好最美味的酒肴吗?
更何况,侗家还有超好吃的糯米饭。就着米饭喝米酒,正是原汁化原食的绝配呢。
好像说过的,我是最受不得别人恩宠的人,吃了人家的饭,喝了人家的酒,听了人家的歌,看了人家的舞,便一心想着报答,每到一席,便主动拉着男主人喝“交杯酒”。一桌又一桌,一杯又一杯,到底和多少侗家男人交了多少杯,我醉了,记不得了,感觉下面十二辈子的指标恐怕也用完了呢。
但清楚地记得,侗家的男人个子都小,我这个还算不上高大的北方女人,每次都须矮下身子才能喝成……
这是一篇很任性也很撒欢的文字,但总是在该收的时候收,该点睛的时候点睛,文字的分量一下就重了起来!
亲,我说过要去青岛过巢庆呢,6月或7月,到你的地盘上撒欢地吃海鲜,行不行啊?
唉,我又自作多情了,该是老树跟你对接的!
关于雀之巢成立12周年巢庆拟选在6月或7月的青岛,我举双手赞成!举所有手——好像没有手了,那就举所有手指头赞成!想想,想见的人儿一齐飞来了……天,我也要尖叫啦!
社长大人不用激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得是大丈夫,也可以用于女汉纸身上。
等我过完“三八”节啊,节前事情太多了!
12年巢庆,与大海共舞,与海边的女汉纸们暴殄海鲜,与任性的天才女作家们天马行空神侃神聊......还有,不停地拍照拍照。哇,想想就要尖叫了。
此刻,老树又该撇嘴了:你们这帮女人,不是在拍照,就是在尖叫!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