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虫洞之远(散文)
候鸟煽动季节的风,燃烧成灰烬,一夜白头。
这狂奔的岁月,轻易被记忆埋葬,无声无息。
星际流浪,浅尝辄止,欲说还休。
不如挖开北国的雪原吧,让鱼儿在湖面挣扎。
让冰凌花刺破苍穹,让冬眠的心直面残忍,唤醒冬眠的人。
手鼓声声,掘地三尺,毫无新意。
而你在哪里,何处是明媚,芳草鲜美。
——题记
许多时候,孤独就像茫茫星河中流浪的陨石,带着伤痛,满怀希望,看得见星光,却触摸不到温暖。如此说来,陨石的命运很悲摧,它们还有另一个更悲摧的名字:太空垃圾。直到有一天,太阳系下了一场美丽的流星雨,有些陨石燃烧殆尽,有些硬骨头大难不死来到地球,带来了生命和地外文明,于蛮荒之地开出花来。星空浩渺,生命来自偶然。于是我渴望旅行。你知道,旅行跟流浪的区别,仅限于有没有目标。我的目标是虫洞——穿过虫洞,也许就是芳草鲜美的故乡。
我是外星人。不要奇怪,你也是。尽管,截止目前,已知的科学数据和生命起源学说并不能完全证明这一点。他们也同样无法证明,是上帝创造了世间万物。如果,上古神话被视为历史真实的一部分,那么你说,到底是女娲厉害还是上帝厉害,亦或古埃及的太阳神?所谓信仰,不过是心灵中的另一扇窗,在你呼吸困难的时候,给你些许安慰。往远处说,你若出生够早,思想之光照亮了一些追随者,你也可以自成一派,树上图腾,自封无冕之王,高高在上。
阳光、空气和水,这是我所需要的。而现在,我恰恰不缺这些。我只缺一对翅膀!让我们忘记科学吧,我无法告别重力,我没有宇宙飞船,而且,穿越虫洞的刹那,我会被撕碎、被吞噬、被重组。我也很好奇被重组之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可是一旦被撕碎了,我将彻底失去爱你之心。那样的话,我的记忆将一片空白,白痴一样,再也感受不到欢乐和痛苦。可是你,仰望天际,泪流满面。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忽然感觉一阵揪心的疼痛,就像不幸失去了亲人,悲天跄地之后,我被温暖包围。迷恋那种感觉。我知道,如沐春风的温暖中还是可以跟亲人说话,说说我小时候的故事,说说我现在的生活,还有爱情和梦想。他们不过是完成了某种穿越,然后在另一个时空微笑,静待我的归来。而当温暖散尽之后,我发觉自己两手空空,握不住一滴泪,抓不住一缕风。
为了寻找御风而行的翅膀,跋涉千里,我挖开了北国的冰原。鲜活的鱼儿跳了起来,黯哑中绝望。我说抱歉,吵醒了你们的睡眠。它们原本属于湖水,属于蓝天,属于蝴蝶飞过沧海时浪花中的惊艳。而现在,它们在冰面上挣扎,轻易让我想起某个夜晚,我裸露在外的身体,我身无分文的流浪。眼泪被冰冻,那很残忍。无心伤害,我把鱼儿放进心湖里,看草长莺飞。雪深及膝,掘地三尺,毫无新意。屋檐下挂满了冰凌花,阳光里晶莹剔透,滴滴答答,在诉说着数不清的寄人篱下的故事。而雪地里,另一种冰凌花开得正艳,向日葵一样灿烂,告诉我什么是勇敢。
北国偏西,烈日当空,沙漠绵延万里。一头骆驼被杀死,饥渴难耐的商人张开岩石一样粗糙的嘴唇饮干了它的血,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一阵风吹来,商人消失了,满目疮痍,生命重组,分不清哪个沙丘是他的坟冢。巨型蜥蜴吞下猎猎作响的响尾蛇之后,轰然倒地。蚂蚁城堡高耸而忙碌,兵蚁工蚁们都在过着平凡的日子。猴面包树上没有面包,也没有猿猴。仙人掌热情无比,时时刻刻,你不知道它在孤独中招摇,还是作别。绿洲永远在远方,在生与死的边缘歌唱,和着河流的节拍,在呼唤游子归来。那里有高大的枣椰树,椰枣串串闪亮,甜如初恋。而在这片炙热的温暖之海里,蚊虫之外,没有展翅飞翔的生物,我看不到未来。
海上有风暴,有塞壬歌声的诱惑,有会说话的海豚和会飞的鱼,还有会吃人的海岛,岛上是密密麻麻的香蕉树,树上结满了很长很长的会缠人的香蕉。我跪下来乞求上天,上天不语。就像千年之前,那些对海跪下的人们放弃战争时,上天也是同样的表情。一只海龟爬过来,背上我横渡汪洋。我在龟甲上刻字,以记录我的流浪岁月。我不清楚这是否甲骨文的缘起。风雨过后,我看到穹顶之下被雾霾笼罩的城市,后来渐渐清晰,华贵如天宫仙境。那也许是种幻觉。我不是水手,我没有航海记录。我曾在船上七晕八素,让海鸥笑掉了大牙。海鸥说,你一定记错了,有牙齿的飞鸟那是蝙蝠。我不确定蝙蝠能否在大海上生存,就像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上岸。随波逐流的漂泊,无所谓月升日落。直到有一天,我和我的全部家当被一个老渔夫一网打尽。
没有终点的流浪,陨石一样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受伤之后,我开始渴望爱情。我相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意两小无猜从一而终。终于,她出现了,在我最美的年华里。她们出现了,在我居无定所的路上。也曾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也曾缠绵悱恻两情相悦,也曾,让路人甲乙丙丁艳羡得开了醋坊,香气四溢。我要的爱情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结局往往两败俱伤心乱如麻。我以为爱情就应该轰轰烈烈石破天惊,却始终逃不脱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命运。惊世骇俗的,原来是我的旁人侧目的幼稚和偏激。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怀揣着无家可归的心事,谈情说爱,经不起一点伤害。那些擦肩而过的红颜,貌美如花,快如闪电,始终温暖不了我难以言说的从前。北风吹,战鼓擂,原本,爱情是一场战争,男人和女人。你风声鹤唳,我鸣金收兵。
不如回老家吧,江南!在紫云英烂漫的田野,草蜢和蝴蝶嬉戏,还有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地忙着采蜜。春耕了,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草地变成了泽国。当布谷鸟轻唤布谷布谷的时候,泽国又被绿色和鹅黄覆盖了。这片肥沃的田野,孕育了我的祖先,也孕育了我的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直到有一天,我好高骛远年少轻狂,跑到陌生的灯红酒绿的城市,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逃亡的农民。所以,当我面对残破不堪的老宅,顿时感觉自己成了负罪之身。老宅前有个池塘,冬天我曾在这里砸冰取水,夏天也曾在这里游泳摸鱼,那时候,哪里有一块青石板哪些水草里常常藏着鲫鱼或鲤鱼我都记得。春风抚慰,我在池塘边躺下来,像小时候一样唱歌。妈妈教我的歌谣,就这样唱啊唱,一直唱到了夏天。
夏夜里满天繁星,萤火虫飞来飞去。仰望星空,我忽然就发现了虫洞!在银河的边缘,在群星环绕之间,因斗转星移构成的曲线连绵不绝,绚丽夺目,围拢成圆。圆的中间,豁然洞开,没有星光,漆黑一片。虫洞仿佛吸附了世间所有的风尘,也吸附了我的思念。虫洞的出口到底有些什么?是天堂还是地狱?那里或许也有人类吧,正渴望着与你我相见,像你我一样思念。万籁俱寂,远方传来清晰的手鼓声,神圣而空明。我忽然像蒲公英一样飘了起来,越过破落的老宅,越过希望的田野,越过烈焰熊熊的河流和山岚,越飞越高。我知道,我在去虫洞的路上。我要亲吻美丽的星空。我要在碎裂后重生。我要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我要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我要迎来美丽新世界!虫洞的另一边,有一座桃花源。
头儿从楼上下来:“上班萎靡不振,像个啥样子?”我醒了。
我恨恨的想:心安即我家,心安即静巷,心安即桃园。
原来,我只知道天体有个黑洞,读了冰凌才知道,宇宙还有一个虫洞。度娘说,虫洞(Wormhole)又称爱因斯坦-罗森桥——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虫洞是1930年代由爱因斯坦及纳森·罗森在研究引力场方程时假设的,认为透过虫洞可以做瞬时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简单地说,“虫洞”就是连接宇宙遥远区域间的时空细管。暗物质维持着虫洞出口的敞开。虫洞可以把平行宇宙和婴儿宇宙连接起来,并提供时间旅行的可能性。虫洞也可能是连接黑洞和白洞的时空隧道,所以也叫"灰道"。
不知为何,我从这文字里读到的是一种渴望从现实中逃离、飞越直至从“虫洞”中穿越到理想家园的痛与挣扎——“穿越虫洞的刹那,我会被撕碎、被吞噬、被重组。我也很好奇被重组之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可是一旦被撕碎了,我将彻底失去爱你之心。那样的话,我的记忆将一片空白,白痴一样,再也感受不到欢乐和痛苦。可是你,仰望天际,泪流满面。”
这是一种怎样的挣扎和哀痛啊?
于是,想到了周国平的话:“男人喜欢上天入地,填上太玄虚、地下太阴郁,女人便把他拉回到地面上来。女人使人生更实在,也更轻松了。”
仰望着冰凌的虫洞之旅,我真想给他一座桃花源,如果我能的话。
天马行空的穿越只是狂想的表达方式,真正打动你的,应该是字里行间回归自我的“真”吧?其实这篇文字,跟我即将完本的长篇是有关联的,都在挑战想象力。
这篇文字我想表达的内容很多:有流浪路上的挫折,有随心所欲的狂想,有跋山涉水的坚持,有难以磨灭的记忆,有永恒不灭的梦想。但这篇文字有缺陷,尽管说不出缺陷在哪儿。只是感觉它并没有完全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所以我并不满意。
卖萌并非我的初衷,哀伤也不是。关于温暖,跟亲人对话那一节,是我在姐姐去世时的真实感受,前年八月。我不知道这世间是否有灵魂存在另一个时空,但那样的温暖我永世不忘:姐姐死去之后,两三天的时间内,我被温暖包围,果冻一样。后来散了,那种失落的痛和空洞一并袭来。你们也有过这种感觉吗?
虫洞的另一边,到底有没有桃花源?我一开始并不确定,但过尽千帆之后,我反而确定了。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在流浪的海上,灯塔比风平浪静更重要。这也是我想表达的,是这篇文字的正能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