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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小说』阿福


作者:莫小 布衣,305.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587发表时间:2009-06-04 01:33:12

阿福讲,她热爱这个海港。如果你闭上眼睛,如果你的在院落的老人椅上摇着蒲扇,如果你和隔壁的老人聊起经年。你就能知道这个海港的美丽。
   阿福讲,水稻田里的萤火虫白天都躲着觅食,晚上会提着灯笼寻找可以追随的伴侣。夹道的白炽灯又坏了,忽闪忽闪,和电影里演的一样。只是很安静的演绎了这么一生。
   阿福讲,隔壁对面的张大姐是病死的,那个时候她哭的很伤心,巷道里都挤满了奔丧的人。小时候她还吃过她买的糖。她们一起把萤火虫抓进玻璃罐里,等到了晚上,再放它们走。她们牵着手,一起看,一起笑。
   阿福还讲,年轻的时候,她喜欢一个青年。他的头发,脸上的菱角,指间的香烟。只是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萤火虫
   你在哪里?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手里那的是什么?你在笑什么?我怎么哭了?可是我一点也不难过?
   她一直很困惑,那个模糊的脸孔,他的名字,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人,总是出现在梦境中,却从醒来那一刻起,不知所踪。她是被吓醒的,她只是蜷着身子小声的哭泣。
   第二天,伯母问她眼睛为什么肿了。她摇摇头。
   她问起她的父母。可是伯母说,他们很早就死了。只留下你,他们死了。
   后来,她想,或许只是他们离开了,还会回来,回到这个海港。她也猜测,也许他们正在某个地方一直看着她。
   再后来,她便真的认为,他们死了。他们的确是死了。
   她说,从他相信的那天,从可以在笔记本上写日记,可以理解身边的人的眼神那天起。她就再也不问这个问题。
   她知道沉默,是一种晦涩的过往,是一种刻入骨髓的安静。
   也许她就是一只装在罐里的萤火虫,只是在深夜,在能点亮那微弱的光,去寻找梦里的那个男人。
   卡带机
   “您好,听众朋友们,这一期的栏目又如约而至……”她耳朵里塞着耳机。通常没有客人的时候,她喜欢看着远处渔船出港,进港。打鱼归来的人们,每每经过她开的小店的时候,总会跟她打招呼。
   她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汽笛声,谈笑声,以及这个多雨的季节。她总是痴痴的看着,看着,小镇里的岁月了无痕迹的流淌着。
   16岁那一年,伯母也离开了她,她缀学,经营伯母生前留给她的小杂货店。每个月会去一趟市里拿货。买菜,做饭,卖些烟酒小吃。
   后来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他说他是阿福的父亲。知道伯母去世了,要带她走。去海的另一个岸口。她拒绝了。她说,她父亲已经死了很久。
   那个男人还是一个人走了,他买给她的卡带机是她最珍贵的礼物。于是,很多时候,她都拿着它,听广播,听买来的音乐。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还会不会回来,还会不会带她走。
   阿毕
   她买来的苹果散了一地,然后跛着脚。一路走,一路拾起。直到她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脸孔。他帮她把苹果装回了袋子。
   他说,他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是外地来这里打鱼的工人。每次出海都要隔2,3天才能回来。每个月都会有多少工资,然后寄大部分回家。原来她一直没有注意到。而后,每次回港的时候,他总会给她带些鱼或者贝类。
   他牵着她的手,爬上了最高的那一座山,她只是小时候才去过,有很陡的台阶。自从一次下山很晚回家,挨了伯母的揍后,就没有去过。
   阿毕对着水平线大声喊着阿福的名字。她依偎在他身边。觉得这个海港看上去比以前更美了。比她小时候的样子还要深刻动人。
   一封信
   深夜,他一根又一根抽起香烟。腾起的云雾在昏暗的白炽灯光里,张牙舞爪的摆弄狰狞的面孔。吞没了房间,吞没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也吞没了她。
   他们的船被查了,他一语不发。而她知道,阿毕就会在明天的清楚去另一个地方谋生,他没法带她一起,她没法带着深埋在这个海港里的记忆,那晨间出港渔船的汽笛,那些在黑夜里闪烁的萤火虫,那间伯母留给她的杂货店都是她无法离开的,维系生命的仅存。
   天微亮,沉默了海港的波浪,沉默了这个匆匆离去的男人。行李装的很少,他说他还回回来。很快就回来。
   然后她拉开屋檐下的灯,他走了。直到看不清出他的背影,直到听发动机的声音。他留给她一封信。信里写满她们的相遇,和承载的未来。她把信夹在了日记本里。
   闭上了帘子,熄灯。
   趟在床上安静的睡。睁着眼睛,安静的睡。
   “阿福,我就会回来。”“阿福,我回来了。”“阿福,你看着那个模糊的岛屿吗?那是台湾。”“阿福,你看这些我给你捞上来的海螺,很美,对不对?”“阿福。。。。。。”
   她总是听到一个人在叫着她的名字。她总是能记得他的神情。她总是在有阳光充沛的日子里,拿出男人的衣服晾晒。
   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左岸右岸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海峡,他们之间隔着一段前尘往事。回望,却如白驹过隙般短暂。
   所以,她会翻开她的日记,她会登上那座壁崖。每一个台阶,都会有一个开心抑或伤感的故事发生,她会做在石板上,远眺。感觉着对面模糊的影子。望眼欲穿。有时候,她会像个孩子一样哭;有时候,她会哼唱着自己没有旋律的调调;有时候,她会触摸迎面吹来的海风。
   重温,只是因为,她害怕忘记。也许他早已忘记。
   或许他已经死了。
   “阿毕,”她念着他的名字。“我要结婚了,再也没有曾今的阿福,再也没有那些刻骨的离别。”
   左岸有她再也无法持续的等待,右岸的他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按照乡俗。婚礼举行的很简单。也很热闹。孩子们高兴的拿着喜糖,就像曾经的自己。那个晚上。日记本里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某年,某月,某日。
   记在后面
   1997年4月,福州、厦门和高雄间的海上试点直航开始运行。
   阿福第一次踏上台湾。从这个角度,回望。那里的美丽幻想在抵达这一霎那,变得那么脆弱,凌乱。
   那些的情愫。那些无法割舍的离别。那些等待,守候的日暮黄昏。
   这个岛住着她父亲,她的爱人。
   高雄。她在孙子的搀扶下上了计程车,没有方向的追寻那些离散的点滴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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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语言简单,通过一个女人普通的一生我们看到了众多人因海峡相隔而不得不放弃的悲苦命运。作者文笔流畅,用朴实的语言勾勒出了心中的所思所想。 ——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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