螓首蛾眉
　　
　　 斐曰：女子示以颈，示以眉，男子示以诗。
　　 ——题记
　　
　　 刘海重遮时，江南的细雨帘幕
　　 帘幕背后
　　 一颗捣药不止的心
　　 谁敢献出芬芳，车轮外，草叶疾
　　 水波下的十指细
　　 攥不动，一颗相思的扣子、三声阳关的梆子
　　
　　 三月鲫的春天
　　 赶去潮汛，奔流的翅子吐出浑厚的音韵
　　 阳光的空地占住你宽的额头
　　 额发后梳
　　 螓首之广。你的小池塘
　　 小倒影，是否回响清朗处透过来的远音
　　
　　 螓首蛾眉，明亮的背脊上滑翔的娇媚
　　 是书卷的开宗明义
　　 镶嵌一条蕾丝的小夜曲
　　 打开的风雨枝叶
　　 潜润每一个楼宇、工地和乡村、都市
　　 母仪每一个王朝生死、贫病、屈恨的必然之痛
　　
　　 有时善良是童真时的灵光一现
　　
　　 她会捧起来冬天冻僵的蛇，给以怀抱的温暖
　　 她轻抚春天里被踩疼的花草
　　 她用唾液挽救一条饥渴的淡水鱼，眼睁睁似乎好转
　　 放生入故乡的河流
　　 面对祖母的诘问，辩称：手滑，误入池中
　　
　　 面对道路上被碾压过的，猫狗的尸骸
　　 她选择痛哭
　　 朝向日落的地方，许下超度的平安
　　 而秋风中树木的每一阵落叶
　　 都皱缩了因掉落和污损，她失血的心房
　　
　　 后来她嫁入贫贱之家
　　 遁入饥饱和苦咸酸楚的操持
　　 再没有更多的温暖，分给北风中的寒类
　　 她在家的四壁中斩草挖根，抽屉中积攒了成堆的扣子、线团、胶布
　　 发霉的五月犹如她一声叹息
　　
　　 雨林里有一群快活的黑人
　　
　　 雨林的孩子蹲在树荫下，一边撒尿一边捏泥巴
　　 像亚洲的孩子
　　 童子尿的烈味蜿蜒下去，一路让虫蛇避开
　　 清白色的瞳仁，像雨林上方的天空
　　
　　 快活的黑人大叔
　　 张开的四肢和调皮的笑容，真像十八九岁
　　 他在削一根木棍
　　 犹如德国人研制最精密的机器
　　
　　 天晴，今天他带上孩子，去攻击一群马蜂
　　 他爬上树，勾住大树的胳膊
　　 伸手去够蜂巢
　　
　　 马蜂很快出来袭击
　　 黑大叔掰开了蜂巢，取出一块块蜜
　　 扔给树下的孩子
　　 再掰一块扔进自己的嘴里
　　
　　 把黑黑的大手也放嘴里，吮吸
　　 他们咯咯地笑出声
　　 全不顾额头两个大包鼓了起来
　　
　　 木头房子里，丰满的妻子享用蜂蜜
　　 她轻轻抚摸男子额头的肿块
　　 或者涂上雌性的唾液
　　 天黑了，雨林里的快活大叔嘴里含着软软的温柔
　　 就会睡得很香甜
　　
　　 给P
　　
　　 夜里，我在读一本诗集
　　 诗人也叫P
　　 一种静廓的美，纸上有枯叶和微湿风雨
　　 我决定给少女P写一首诗
　　 她的瞳仁有深山的踪迹
　　 心情好和不好的春天，她都把自己放逐到郊野
　　 碎花、裙摆、荒冢
　　 我猜她喜欢山间的烟雾
　　 后来呢，倔强和忧愁又该委身那一丛急流？
　　
　　 或许她刚刚离开焦头烂额的写字楼
　　 饮下半斤高粱酒
　　 在吐酒的间隙，瞄到这首诗
　　 终于咕噜了一句：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