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征文】北极村的春天(散文)
北极村位于祖国版图鸡冠子上的最顶端,这里虽然是中国最寒冷的地方,但是,它同样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春天……
——题记
【一】
北极村是中国最北端的一个临江小镇,位于大兴安岭山脉北麓的七星山脚下。它是中国最寒冷的地方,与俄罗斯阿穆尔州的伊格娜恩依诺村隔江相望,素有“北极村”和“不夜城”之称。它是全国观赏北极光和极昼胜景的最佳之处,总面积16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仅有几百人。
就北极村的知名度和受到人们的关注度来说,如果把它叫做“中国第一村”恐怕也不为过。“去过海南岛,到过北极村。”目前,到过北极村,已经成为国人在国内旅游身份的象征了。
但是,如果你真的生活在北极村,恐怕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浪漫了。我曾经在大兴安岭铁路车务段工作过十年,北极村就坐落在我们段管内的漠河县车站。因为工作关系,我每个月都要去几趟北极村,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山山水水非常的熟悉,感觉自己和北极村的居民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北极村最主要的特点不是夏至那天的极昼现象,而是气候超乎寻常的寒冷,今年春节过后还曾经有过摄氏零下四十四度的天气。北极村虽然气候非常寒冷,年平均气温在零下10度左右,但它也有着鲜明的一年四季,也绝非像是有些人在网络上所写的北极村的夏天仅有半个月那么短暂。
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非常清楚,北极村的春季不仅总是姗姗来迟,而且它的春天不是刚一来临之后就能步入夏天。北极村的春天,是要经过春天到冬天,冬天再到春天,连续经过多次的反反复复,才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春天。
北极村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阵暖风吹过,极地便感知到了春天的信息,于是,朝阳方向山坡厚重的雪地便开始融化,江边的岸柳也悄然冒出嫩芽,远山的达子香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情,就要含苞待放了。然而,就在人们从内心感觉到春天就要到来了的时候,来自贝加尔湖的冷空气总是携带着风雪忽然而至,而且气温一夜之间就可能下降二十多度,刚刚融化的雪地重新被白雪覆盖了,森林和山峦又一次换上了圣洁的白色霓裳。
北极村的春天,就在反反复复中来到了极地。那是个生命复苏的时刻,每当春的脚步传递到极地的时候,远方的山峦还在青黛色的冬梦中沉睡,残雪还没有完全消融,而而北极的森林和山峦就已经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了,炽热的情感化作达子香的花朵,在大森林的缝隙中,在层峦叠嶂的山野间,盎然怒放了。那紫红色的花朵,一片片、一丛丛……远看像云,近观似火,在冰雪还没有消退的山野间,就开始盎然怒放了。她是北极山野最宠爱的女儿,像北方的姑娘一样,展示着自己生命的顽强,绽放着内心鲜明的个性。达子香又名映山红,她只生长在极其寒冷的地带,先开花后长叶。我从小在大兴安岭长大,非常喜欢达子香花,但是,我小时候见到的最好的达子香中的极品“山公主”,与北极的达子香比起来,也都逊色很多。我在大兴安岭地区首府加格达奇所饲养的达子香,都是只能开出淡粉色单片的花朵,而生活在北极的达子香,却是有着多个重叠的紫红色花朵。或许是生活在极寒地带的关系吧,这里的达子香,才是真正的达子香中的极品。
北极的山水,受尽了酷寒的折磨,一旦得到春风的抚爱,就觉得特别珍贵,花草树木都赶紧抓住这难得的时机,无数的树枝摇曳着向叶脉传递着嫩绿的色彩,由浅至深,由黄变绿,逐渐长出嫩芽,在暖风旭阳的交相辉映下,犹如进入了童话境界中的仙境一般,开始谱写崭新的生命乐章。
山坡上厚重的积雪开始融化,一层层剥落开,像水晶结成的晶片一样,晶莹剔透,在阳光的亲吻下,汇成一条条小溪,从山顶向山下欢快地流淌着,滋润着森林和花草。森林缝隙间的藤蔓率先醒来,以顽强的生命力量强迫自己快速生长,这些藤蔓伸出芊芊细指,迅速抓住树干,在树叶还没有遮挡住阳光之前,努力伸展向上的躯体,否则,一旦树叶遮挡住阳光,他们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大森林旁边的各种花草,在荆棘丛中蠢蠢欲动,开始了新一轮的生长。与俄罗斯一江之隔的北极村,黑龙江边的垂柳率先发芽,萌生出毛茸茸的诱惑,当地的人们都叫它毛毛狗。现在,人们的经商意识明显增加了,有的饭店和旅店的业主就用它编制成各种玩具,有伪装帽子,有小动物,有小房子,又自然又新鲜,出售给城里来的孩子,受到孩子们的特别垂爱。黑龙江边垂柳依依,她们害羞地低着头,像是大山里羞涩的少女,挥舞着手上的毛毛狗,翘首期待着春的来临......
【二】
北极村的森林与层峦叠嶂的群山峻岭交相辉映,像一幅浑然天成的写意画,悬挂在祖国的北部边陲。北极村的山水,是一本融合了大自然的无字天书;北极村的森林,像是重叠了历史的永恒画卷;北极村的一草一木,都蕴含着生命不屈不饶的神奇意义。北极村以其特有的美丽景观,在祖国的北部边陲谱写着波澜起伏的生命交响曲,带给人们无限的遐想和永恒的依恋!
带着内心久远的渴望,我又一次走进北极,走近冻土带上生命不息的辉煌热土。抖落一身疲惫,欣喜地扑向心中久远的渴望......
太粗犷、太辽阔、太神奇了!大自然漫不经心的一笔,竟在祖国最北端的极地,描绘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绚丽画卷!原始森林展示着迷人的风景,远山近岭层峦叠障,宽阔的江水给极地镶上了花边,恬静的北极小村述说着远古淳朴的民风。树木的枝叶向空中伸展着成材的欲望,成片的花草散发着醉人的馨香,遍地的绿草记载着极地的情意,满山的风景呼唤着远方的客人。湛蓝的天空上,白云任意抒发着自由自在的情趣。红日、青山、绿树、江水交相辉映,像一幅立体的彩塑,令人流连忘返......
时下正是初春,清风习习,悄悄地吹开了树木内心淡淡的忧伤。柳树开始发芽,白桦树正要换装,洁白的躯干在夕阳下亭亭玉立,她可曾是我昔日热恋过的女孩吗?还在山野间执著地把我期盼吗?
我独自迈步走在这春的阳光里,任温情尚存的余温,抚摸我的面颊,激活不该激动的年龄。在寂静的江岸边,我独坐春风里,静静地领略江水川流不息的景象,感悟当年孔子与老子看到同一景物时的心态。《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夫子在江边上看着滔滔的江水感叹说:“这世间的人不顾修身续慧命,只为追逐名利前仆后继的就像这江水一般,挟老死病苦昼夜不停的奔劳。而老子却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上善若水”意为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其实,人世间的万物真的都有着各自的规律。同样的春天,在不同人的眼里,就会有不同的景致和内涵。
在北极漠河,我见到了铁路车站退休多年的站长老付头,他已经年近八十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他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铁道兵开发建设大兴安岭的时候,他就是尖刀连的连长,哪里有危险,他就冲向哪里,哪里最艰苦,他就战斗在哪里。
他在转业分配到铁路部门工作后,他还是保持着当年在部队的作风,先后担任过好多个车站的站长。无论是条件艰苦、无人安心的车站,还是人员复杂、管理混乱的车站,有他在就有阵地在,有他在就有先进在。他先后获得过车务段、分局、路局乃至铁道部的先进生产者。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光荣退休后,还一直生活在北极漠河。
“老站长,您这么大年纪了,北极的气温又是这么寒冷,为什么不到气候好一点的城市里面去生活呢?”我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问老付站长。
“呵呵,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我的儿子也在这个车站工作,而且马上就要退休了。冬季再长楼房里面也不冷,现在春暖花开了,我就可以到处转转了。北极好啊,亮天早,我一生要比同龄人多过一半的白天呢。”老付站长笑着回答,目光中充满了满足感。
是啊,一个人无论是在哪里,过得都是一个心情,也是一个习惯。他已经习惯了北极的气候条件,北极的山山水水,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之中,他不愿意离开这片热土,这里已经是他永生的家园了。我衷心地祝愿他老人家能够在北极这片土地上,心情愉快,健康长寿!
【三】
离开北极村,沿着茫茫林海,驱车南行一段时间,便来到素有胭脂沟之称的老金沟。这里有一个始建于1888年的漠河金矿局,这里当年可是红极一时,其知名度一点也不比今天的北极村逊色。
据史料记载,当年这里盛产黄金的事被老佛爷慈禧太后知道了,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欲的需要,慈禧太后立即颁发懿旨,在1888年委派亲信大臣李金镛在漠河老金沟成了了金矿局,从全国各地抽调能工巧匠来到这里开采黄金。因为开采黄金主要是为了慈禧太后向外国换取了胭脂,所以人们就把这里称之为胭脂沟了。
令一个传说是因为当时这里盛产黄金,淘金客蜂拥而至,也带动了另一个产业的兴旺,那就是青楼生意变得异常火爆,众多国内外妓女纷纷涌入胭脂沟捞金。1888年李金镛来胭脂沟开办金矿,为了安抚前来戍边的官员和一万多名矿工,他特意从上海、杭州等江南各地招请了一大批妓女。当时仅妓院就有约30多家,颇具规模。为了标新立异,多捞金子,一些妓院还从日本、俄罗斯等国引进一些外国妓女。众多妓女每天卸妆后,洗浴的水流入金沟河,水面上漂浮一层胭脂,香味飘出数里之外,这也是“胭脂沟”得名的又一传说。
在胭脂沟的旁边,就立有李金镛祠堂遗址和埋葬了五百多名妓女的妓女坟。而埋葬在这里的妓女就有五百多名,那么,当时又有多少妓女在此从事皮肉生意,就可想而知了。
在埋葬妓女坟茔的山坡上,全都生长着亭亭玉立的樟子松,它们在大兴安岭的树木中可是有着美人松之称。樟子松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季也不落叶,靠顽强的毅力,抵抗着极地最寒冷的气候。到了春天来临的时候,樟子松开始变化树身和枝叶的颜色,由深变浅,由黑变绿。春天来了,这些樟子松像一个个翘首盼望的少女,或许是当年年轻貌美的美人化身吧,她们也期待着得到春天的怜爱。
在樟子松树的下方,是清朝时期修建的妓女坟,满地都长满了雅格达秧苗。矮小的雅格达秧苗,像是虔诚的守护人,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坟茔里面的美人。嫩绿的叶子,编织成松软的地毯,让人感叹时光的流逝,一去不回头。雅格达因为到了秋季就结出红色的果子,所以,又被人称之为“北国红豆”。雅格达的绿叶呈椭圆形,肥厚而丰满,果实鲜红圆滑而呈串状结满矮小的秧苗。雅格达是做果酒的最佳原料,果实内含有大量维生素、多种氨基酸和植物碱,并含有大量的花青素。这种浆果的保健效果十分明显,长期食用可防止神经衰弱,降血脂,增加心血管弹性,延缓衰老。唐代诗人王维在《相思》一诗中描述:“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而如果他要是看到北国红豆,肯定也会感叹:“红豆生北国,春临满山坡,君来采不尽,相思胜南国。”
胭脂沟的春天,在春寒料峭的季节里,给北极的清凉带来一片温情的暖意。昔日享受着矿工的万千宠爱、极尽温柔的各国妓女,或许她们的淘金梦早已伴随着莫名的死亡已经烟消云散,只能是“香魂一缕伴极光,望断天涯思故乡”了。
无论胭脂沟也好,老金沟也罢,岁月如歌,往事如烟,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只有季节依旧笑迎春风。漫山遍野的树木,依旧接受春天的礼物,增添了一圈年轮;原野上的花草景物,依旧沉寂在欢欣的氛围中,在春风中翩翩起舞……
……
北极村的春天,总是充满了诗情画意;北极村的山水,始终呼唤着游人来访的脚步!
北极村,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在祖国版图的鸡冠上,独自放歌。驱舟踏浪,江水呜咽,诉说着不该忘却的故事。
走近北极村,走近时光倒转的历史,去领略生命极地的永远傲立的北方之魂!